师兄天外来
繁体版

18 再遇云家

    西安十一月出头的傍晚,属于男人的秋天,女人的夏天尾巴。步行街塞满了游客,优雅知性的丝袜,光洁白净的大长腿,晃得路人心神恍惚。

    “节哥,擦擦口水,哈喇子都快滴到下巴了。”

    任重楼自己先抹了下嘴巴,提醒任松节注意形象。

    任松节冷哼了一声,表达不屑,“我是肚子饿了而已,抓紧点,我们找个地方吃大餐。以前生活在地球上,除了逛遍了凤阳府,就只去过应天府。大唐盛世啊,哥们来了。”

    中午之前,两人还都是穷小子,吃住都缩手缩脚的,更别提去逛什么胜景。这趟来西安,计划赶不上变化。珍贵的玉器不翼而飞,损失自然不少。好歹凭着赌石的本事,最终也是挣得本满钵满。

    眼下手头阔气了,离开之前,心里面自然期待要要痛痛快快吃喝玩乐一番。

    这顿晚饭,就在钟楼饭店先对付一下。饭后,大唐芙蓉园是要去逛的。游园时,再买些糕点,边走边吃。

    腹诽完了,任松节大度地晃晃手,接着说,“钟楼饭店也不远,我们走几步过去就好,打车就不必了。”

    任松节故意疑惑地问道:“我们去钟楼饭店干嘛,那边也能搞点收入?”

    “吃完饭呀,你少跟我装糊涂。不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今天可是个大丰收!”任松节理直气壮地说道。

    “去个屁的钟楼饭店,花那个冤枉钱干嘛,我们去回民街吃饭。听说回民街里的小吃,多得让人眼花缭乱。一边逛一边吃,经济又实惠。”

    晚饭的期待,从心心念的大酒店,一下子降级到小吃街的档次,任松节不乐意了,“楼哥啊,我们现在有钱了,何必还抠抠索索的。今天挣了20万呢,钟楼饭店吃一顿,也不过几百块钱。”

    “几百块钱!”

    任重楼摊开手掌,掰扯着手指头给任松节算账,“我在爻隘村的房租,睡满一个月才40块钱。酒店里打工,一个月休息一天,工资才330。以往我自己花销,一个月还不到50块钱……”

    “得得得。”

    任松节拦住了任重楼的账本,“不去钟楼饭店就是了,回民街就回民街,还能看看逛街的大长腿。”

    “这就对了嘛,节哥。我们花小钱,还能大享受。”任重楼勾住同伴的肩膀,两人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任松节曾经确实是衣食无忧,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不过那一点十多年的记忆,已经非常久远了。

    一想到前段时间,自己还饿了整天的肚子,也就能理解任重楼生活的不易和对金钱的看重。

    回民街在钟楼饭店的西北边,走路过去,钟楼饭店是必经之地。

    既然大酒店里吃不上了,经过的时候,任松节都不带看上一眼的,眼不见心不烦。

    到了西大街对面,恢弘庄严的鼓楼,占地很大。就连见惯了大世面的任松节,都不免一阵失神。

    任重楼不自觉驻足,仰头对视着它的新旧面孔。

    北院门路口的时候,两人分明靠着路边走的,身后却被汽车喇叭不停地鸣笛示意。

    任重楼回了头,肚子里的火气顿时偃旗息鼓。原来是副驾上的老年人,正向两人不停地招手,然后老年人就推开车门下来。

    这个老者,看起来怎么有点面熟!

    “两位小兄弟,这么巧又见面了,我们在‘晟沅轩’打过照面。”

    老者见对方脸上有几分迷糊,笑眯眯解释。

    原来是那对祖孙俩,任重楼两人醒悟。确实挺巧的,一天之内,这都三次不期而遇了。

    既然算是熟人了,任松节点头致意。

    任重楼也放下戒备,礼貌地回应,“是又见面了。老先生这是要去哪儿,有事您先忙,我们哥俩就随便逛逛。”

    老者说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来这边吃个饭。两位要不一起吧,之前的帮忙,都没顾得上感谢呢。”

    由于任松节当时好心提示了一下,想必看出了门道的老者,最终也没买那方新近造出的“崇祯皇帝”御用龙池砚。说到帮忙的人情,其间确实有上一份。

    面对老者的邀请,任松节点点头,不无不可。任重楼也就不再矫情,客气着说,“那就叨扰一番了。”

    大家一起上车,老者依旧坐到副驾。任重楼两人见到后座也有一人,正是那个羊角辫小姑娘。

    小姑娘已经移位到最边上,眼睛里满是笑意,“两位哥哥好啊,我叫云青黛,还记得我吗?”

    一看是她,走在前面的任松节,故意不上车。让出来地方后,装作若无其事地东瞅西看。

    车子还在等着,总不能一直僵持。外人在场,任重楼也不好跟他胡闹,硬着头皮先上车,开了玩笑,“记得,那肯定记得的,你当时一直盯着我们两个呢。不经意学了好多东西,可是要交学费的哦,嘿嘿。我叫任重楼,这是我老乡,任松节。”

    这么一说破,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嘻嘻几声。

    驶进了停车场,大家下车。驾驶座下来的高大男人,一身绿装,举止干净利索。肩头的星章故意取下了,看不出级别,原来是个军人。

    再一细看,他们三人眉宇之间,都有几分相似之处。不难猜,想必就是一家人。

    老者虽然上了年纪,走起路来依然铿锵带风。

    他先前听过了两人的名字,这会儿边走边介绍自己这边,“这是云文元,青黛的二叔,青黛是老大家的闺女。我这个老家伙嘛,名字叫云商陆。”

    云文元话不多,倒是客气地点点头。一路走过去,嘴巴上虽然静默着,眼睛却警惕着四周,职业习惯使然。

    “好的,云爷爷。”

    任重楼礼貌地叫上一声,任松节默不吱声,实在是心里别扭,喊不出口。这家子人只当他在外人面前不爱说话,也没在意。

    来到回民街,那就不得不说老孙家的牛羊肉泡馍了。西安本地人,尤其好这一口。拿出来招待客人,也足够显得真情实意。

    楼上落了座,云商陆继续聊天,“那方龙池砚,我确实是打心眼里喜欢上了,才被那个女老板有机可趁。也多亏了松节点破,这个大亏没吃到嘴。没想到松节你年纪轻轻,在古玩上竟然还是个专家呢。”

    “不怕你们笑话,我今天也是头一遭接触这一行。退休了嘛,心里面空落落的,看到别的老家伙折腾古玩,就勾引起了兴趣。”

    彼此间没有利益冲突,又牵扯着人情,云商陆倒是毫不介怀。言语就没了任何顾及,什么都愿意往外说。

    从头到尾没开过口的云文元,这会儿倒是说话了,“您要是喜欢龙池砚,我回头托朋友从产地搞一个。古玩行里水很深,跟柳叔他们先观摩,别轻易下水。”

    “嗯,是这个理。”

    云商陆听完了二儿子的话,又对着两位小客人玩笑道:“别人都说我这个老家伙,是个老顽固,看看,我还是听得进去是非的嘛。”

    相识虽然很短,任重楼觉得与老先生聊天挺轻松,“云爷爷说笑了,您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其实,我对古玩也是一窍不通的,您也看到了,自始自终都是松节在给我‘上课’呢。”

    “是啊,松节确实令人刮目相看,肯定师从不凡吧。”

    类似的问话,任松节上一次不愿多谈。面对不同的谈客,他微微起了兴致,缓缓说道:“我那师父,其实也没教过我这些。只不过我自己有一套方法,可以鉴别古玩真假。”

    “真的吗?”

    云商陆大吃一惊问道,云家另外两人也竖直了耳朵,期待下文。

    可惜任松节泼了一盆冷水,对于云家热切的眼神,视而不见,“云老先生,这个我没办法教会你,因为是属于我身体特殊的体制。换句话说,我也没有方法,全屏本能的直觉。”

    既然别人不愿说清楚,老于世故的云商陆就换过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