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令少年索然无味的月下故事
如果有人看着那古怪的一剑,去问宋应新,那究竟是什么,宋应新大概只会忍着笑意,诚恳的告诉他,这是剑。
至于是剑还是箭,大概宋应新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他会给阕予这样一种古怪的搭配。
只是那样一柄剑,确实对于天工司而言的意义很不寻常。
剑名望舒,在天工司中还有一柄名叫飞廉。
取自某句来自那位古楚左徒大人的辞句,叫做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
望舒与大司命山鬼那些鬼神一般,同样属于古楚神鬼,即为月神。
那位侍中大人在看见那样一柄剑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许多东西,或许也曾因此而想起了诸多美好的寓意。
所以才会在射出那样一剑之前,露出了一个极为隐秘的笑容。
他射出去的,自然不止是剑,也是自己的一生岁月的名声。
那一剑在人间点燃的,不止是所有人的惊惶,亦是这位侍中大人自己的躯壳。
张弓一剑,犹如横云破月一般,无比决绝的切断了自己的一切后路。
但或许也确实不会有什么后路,当他在巳午坊外,承认了兵部尚书李成河是自己所杀的时候,这位侍中大人便注定要成为历史了。
......
少年撑着伞,像是一个陌不相识的过路人一样,站在人间某条悬街之上,远远的俯瞰着这样一处宫城之前的故事。
那位侍中大人的那一眼,确实让许多人注意到了这样一个少年的存在。
只是对于少年而言,这大概都是不重要的事。
没人能够遮住世人的目光,也没有人可以遏制世人的想法。
那位侍中大人几时死,这大概才是最重要的。
那一剑射向宫中,那个人出现在了摘星楼上,那样一柄声势浩大的望舒之剑,便如同温顺的羔羊一般停在了那位人间帝王的身前。
倘若它有舌头,南岛并不怀疑它是否会舔舐一下那位帝王平静伸出的手。
神河只是出现在了摘星楼上,便让槐都之人都是定下了心来。
南岛站在悬街伞下,静静的看着那位帝王。
那大概确实是人间一位很好的帝王,只是少年无论如何,都无法像柳三月水在瓶那样,对这位帝王产生什么好感。
或许是因为这位陛下的疑罪从有的天狱,或许是因为当初东海崖下所见的那一面。
少年只是静静的看着。
那样一柄剑被神河截留下来,缠流于剑身之上的那些惊人的白色气芒,在那位帝王的一身剑意之下,却是飞速的收缩凝练起来,最后化作一柄三尺有余的剔透之剑,悬停在了人间夜色之中。
却如月华凝练。
南岛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却是骤然眯起了眼睛。
世间绝大多数人,或许都不会明白那些白色的气芒究竟是什么东西,哪怕是不远处那些负剑立于人间流火之上的人间剑修,亦是神色寻常的看着那边,只当做那是那位帝王的一些特殊剑意,譬如少年满是雪屑的细雪剑意。
只是南岛很清楚,那是仙气,那是与自己体内某一抹凝练的白芒一样的东西。
伞下的少年很是惊疑的站在伞下,看着那些丝丝缕缕落入帝王袖中的白芒,只是少年沉默着,并没有发出什么惹得旁人惊顾而来的声音。
只是神海之中的桃花却是在仰看着一天神海气流,轻声叹息着说道:“原来陛下也是同道中人,南岛。”
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了神海之中,抬头沉默的看着那一抹流溢于元气孤岛之中,正在微不可察的茁壮着的白芒,轻声问道:“陛下不怕世人看见?”
“当然不怕。”
那个脸生桃花的白衣男子站在风雪草庐前。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叫做南岛。”
所以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着如此充裕的神海元气,去孕育一些东西。
所以大概能够看见的,确实只有某些人而已。
少年执伞在神海中停驻了片刻,神思又重新回到了人间之中。
某个青山照水的剑修却是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正背着剑站在少年身旁,很是认真的看着那些谋反的巳午妖府之人,又好像是随意的问道:“你好像知道什么,南岛。”
南岛沉默的看着这个当初放自己安稳的离开白鹿的剑修,确实神色颇为复杂,这与姜叶是不一样的。
在迟疑了少许之后,少年只能尽量平淡的说道:“师兄如何这样问?”
山照水轻声说道:“因为方才你的神情有些古怪。”
南岛沉默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因为我以为陛下不应该这样矮。”
山照水挑了挑眉,这大概确实是合情合理的实话。
摘星楼能得摘星二字,自然是极高的。
尽管当年曾有人说着十个摘星楼,也比不上一个磨剑崖,只是终究这是槐安那些疯子帝王所处的地方。
但是
大概依旧不够高。
陛下甚至让那样一柄剑出现在了摘星楼附近,才终于现身,握住那一剑。
这当然有些矮了。
山照水看着少年反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才叫高?在这样一座都城之中,一剑斩落人间,使得一切毁于一旦,才能够叫高吗?”
南岛大概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掩饰的一句,倒是让山照水顺理成章的接了下去,沉默了少许,说道:“那么什么叫高?”
这个青山照水气度不凡的剑修抬头看着那处摘星楼上执剑的帝王,轻声说道:“至少现在的神河,比东海的神河要高。”
所以这大概便是当初乐朝天与青椒所说的那样一句话——人人都想往上,但愿意看着人间的,才是圣人。
南岛诚恳的说道:“原来如此。”
少年与乐朝天这个师弟在岭南相处小半年,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些东西。
只是有时候自然该装傻还得装傻。
山照水没有再说什么,少年本以为这位剑宗弟子便会这样离开。
只是没想到山照水很是犹豫的在那里站了很久,而后看着少年轻声说道:“关于岭南的事,很抱歉。”
这自然是真诚的诚恳的由心而发的。
只是少年在听见了这样一句话之后,却是神色冷漠了起来,平静的说道:“师兄,道歉是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