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落下，桃花的枝丫落的满地都是，刀光剑影之间是一个少年与少女。桃花飘落的间隙，逐渐有血花不断溅出，让青涩的花朵带上了血色。最终，两个人动作停滞，互相背对着对方。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唯有那带血的花瓣还在飞舞。

    “为什么你还是不明白？”少女说道。

    “我明白。”少年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根本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我知道。”

    突然，少女一个回头，一道道无形的光刃向少年飞来，他一步一转身，眼神中年闪烁过一道金色的火光，顿时所有的攻击就像是碰到水面一样，在他的周围激起了几道涟漪，最终消失不见。

    “你明明知道这对我是没有用的。”他说。

    右手的伤口还在不断流淌着献血，面容上也已经被划破了几道伤痕，但是他依旧没有做出任何表情。相反，相比起少年的伤势，少女的更轻一些，但是左肩上依旧有一道血痕。他们虽然都长着少年的面容，可是言行举止都更像是成年人。

    “都已经过去了一千年，你怎么还是那么固执。”少女紧握手中的刀，似乎还想继续。

    “我问心无愧。”少年也紧紧握住剑，准备好防守。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少年问道。“我只是在坚持我们的理想而已。”

    “我看到了你这样做的结果。”

    少女说着反手就是一刀，被少年死死防住。

    “卡罗纳，卿是否有能力接受这样的结局，最终一无所有的结局。”

    整片桃林再次被染上了丝丝血花。

    “阎罗大姐，我很清楚自己这样做的结果，但是我们一直以来追求的本质不就是这个吗？”

    “是你所谓的自由吗？”

    “难道不是吗？”

    “那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自由。”

    “人们选择的自由，选择做与不做，爱与不爱，以及自己今后的路……”

    转眼间，卡罗纳的左臂又多了一道伤口，阎罗的攻势实在是太快了，根本看不清也防不住她的攻击。如果她不用赌约的力量，那么卡罗纳根本没有胜算。一直以来，从他们讨伐原初之神开始，他就知道阎罗的强大根本不是因为赌约，而是她自身就很强大。

    “自己今后的路？你到是说说，今后的路是什么样的？”她边说边节节击退卡罗纳。

    “正是因为有了自由，所以今后的路并不是只有一条……”卡罗纳终于找到了一个落脚点，紧接着金色的刻印在他的蔚蓝色的右眼显现。

    “今后的路可以有很多条，并不是只有创造辉煌的文明那一条，这不就是我们一直所反抗的吗！”

    此时阎罗突然发现卡罗纳手中的剑突然消失了，她很快意识到卡罗纳在刚刚的一瞬间将剑从侧面投向了自己，因为时间太短，她来不及挡下，于是打开了刻印，可是并没有像她想的一样使用自己的六面傩具挡下他的剑，相反刻印自己褪去了。

    终于，卡罗纳也成功完成了一次反攻。

    “这不是挺强的吗？”阎罗一手握着刺入自己小腹的剑，一手扶着树干缓缓站起，同时嘴角也流出了鲜红的血。

    卡罗纳看到她终于停下了攻势，松了一口气，解除了右眼的刻印。

    “我觉得下回我们还是用温和一些的方式讨论问题吧。”卡罗纳说，然后走向阎罗。

    “我说你们骑士都是一副样子吗，无论说什么都是一个表情，你也是，格纽兰也是。”

    “虽然我不太了解格纽兰卿但是我感觉他的表情相较与我还是更丰富些。”

    紧接着，卡罗纳想要帮助她把剑拔出来好让伤口愈合，但是被阎罗谢绝了。她面无表情地将剑从腹中拔出，很快她的伤口就看不出来了，唯有那被血染湿的衣襟告示着她曾经受过致命的伤口。

    “你的伤口也差不多愈合了吧。”

    卡罗纳的伤口也已经差不多愈合。

    阎罗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清酒，开始喝了起来。边喝边说：“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看到了什么吗？”

    “你能告诉我吗？”

    “不能。”

    卡罗纳很无语。

    “其实我只是有一种感觉，感觉很多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要忘了我们曾经是签订了赌约的，我们每个人的结局都已经注定了，根本不可能因为我们成功打败了原初之神而改变。”

    “可是我们当初都是做好了觉悟才签订的，包括现在我们也不会因为命运就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不是吗？”

    “是这样的，但是你觉得作为代价的命运真的会让我们得偿所愿吗？”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真正的命运可能比你想得还要残忍，让你根本不可能不后悔。”

    卡罗纳在尝试理解阎罗的意思。他开始回想起曾经打败的那位原初之神在离开神位之时所说的话。他几乎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像讲一个常识一样的笑着对他们说：“所谓的宿命之所以称为宿命就是因为它无法改变，这就是神也必须要遵守的规则。我很好奇你们这些人能否逃脱这个命运，希望你们写出一个更值得讲述的故事。”

    “你还记得自己签订赌约时被告知的最后的命运吗？”阎罗问到。

    “永远都要亲手杀死想守护之人。”

    “这个命运你能接受吗？”

    没等卡罗纳回答她就率先说出：“卡罗纳也许你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你虽然看上去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是你是一个温柔的人，而且还想要对谁都温柔，这样的你是绝对接受不了这样的命运的。”

    “我想，我已经拥有了觉悟。”

    阎罗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结束了这个话题，对卡罗纳说：“我记得克斯玛他们今天说想要聚一下，难得我从冥界回来了，不去就太可惜了。”

    卡罗纳也并没有再次提起那个话题，但是他有一种预感，仿佛真的有什么将要发生。也许是今天，也许是一百年之后。什么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事情一定会发生。

    自从他成为象征自由的神开始，阎罗似乎就一直有些话对卡罗纳说，也许她真的预感到了什么，但是她根本无力阻止也有可能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阻止，所以她没有阻止卡罗纳的行为，他只是想让每个人都拥有他所说的那份自由。

    “你的头发是不是少了一缕。”卡罗纳问道。“你原来喜欢把两边的头发各留一缕，但是现在右边的这缕不见了。”

    “是啊。”

    “可是这样很危险，你的头发现在在你的身边吗？”

    “当然，如果不在的话刚刚你的那一下就把我杀死了，所以以后下手要有些轻重。”

    “为什么要这样，神如果少了随身东西就会变成肉体凡身。”

    “我当然知道。”阎罗说到，笑容没有褪去一丝。

    “可是为什么……”

    “卡罗纳，你觉得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吗？”她停下脚步，笑着对卡罗纳说。

    但是她并不想知道卡罗纳的答案，望着纷纷落下的桃花，她的眼神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温柔，紫色的衣襟随着风飘荡，卡罗纳才发现她的质感与这片景色不合，仿佛永远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见过了太多死亡的人，他们或坦然或遗憾，原本我认为死亡是一件残忍的事情，但是一千年过去了，我发现死亡是一枚良药，治好了太多活着的病症。因此我并没有想要让人们永生就修改死亡这道程序，因为死亡是必要的，是它赋予了生命意义。”

    紧接着，她对卡罗纳微微一笑，说道：“人啊，还是要有生命力才行啊……”

    “你之前遇到的孩子现在死了吗？”卡罗纳问道。

    阎罗沉默不语，而卡罗纳也已经从那沉默中找到了答案。

    那一天，他们七个人不醉不休，这个时候象征战争的克斯玛无意间提起一件事，在南赛布路斯似乎出现了一只想要推翻他们统治的军队，他们中的所有人都拥有赌约的力量，因此确实让他吃了一惊。但是，叛乱很快就被他镇压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没有提到是卡罗纳运用他的职权拒绝了销毁赌约的事情，为了他追求的自由。

    也许是叛乱根本不足为据，所以当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句话，他们无言地喝着各种各样的酒，空气间都是让人安心的气息，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想说话时就说不想说话时就不说的程度。

    之后，阎罗又回到了自己的冥界，这一去就是一千年。而其他人回到了自己所管理的地方，而卡罗纳没有那样的地方，他是自由的，各种意义上。

    也许卡罗纳并不知道，那天短暂的时光将是他漫长生命最后一段安心的日子，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将永不安宁。因为那根本不是一场叛乱，而是一场革命。

    命运对他们的惩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