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天命司
繁体版

第五十四回 恶咒缠身如奈何

    “锦鸾!”

    三步两步来到妹妹闺房,却见吕锦鸾嘴唇黑紫,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上午出门时还明明还鲜活着的人儿,这会子就变得奄奄一息,吕不疑难以置信,吕安已去请来太医,正巧到了,赶紧请进屋内,给妹妹诊察。

    “这般情形,应是中毒之症,然却不能探明是何种毒源,老朽先开下常用解毒之方,缓解症状,主家还需再寻名医圣手。”

    望闻问切,那老太医却是频频摇头,脸色铁青,颌下几根须子都快撵断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开了个万能方暂时应付。

    吕不疑付了诊金,教吕安送出门去,再去照方抓药,六神无主之时,吕萍却是近前,怯怯说道:

    “小姐许是中邪,或可请于鬼神。”

    事已至此,也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说起鬼神之事,吕不疑自然第一时间想起萧彦之,立时赶去太卜司衙门,那边上官正在训话,吕不疑才没心思敷衍他,随口打个招呼,便拉着萧彦之拉回到家中。

    “令妹并非中毒!”

    萧彦之粗略一看,面色沉重三分,心中有个大概,立即回家取来铜铃罗盘、朱砂红线等物,在吕锦鸾枕边放个小小香炉,口里念念有词,做起法来。

    不多时,吕锦鸾额上冷汗渗出,口中吐出一丝幽幽黑气,萧彦之把手一指,将那黑气导入香炉之中。

    “唔……”

    吐出黒气之后,吕锦鸾口中呢喃出声,似有转醒之势。

    吕不疑赶紧让吕萍那些水来,抬手便要给萧彦之唱个大喏,萧彦之也擦擦额上汗珠,正要收拾家伙,吕锦鸾突然面色通红、鼻血直流。

    萧彦之见了,抓起吕锦鸾手腕一探脉搏,立即抄起那香炉,将那股黑气又扣回吕锦鸾口中。

    吞回黑气之后,吕锦鸾又恢复了最初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萧兄,这是怎么回事!”

    吕不疑急火攻心,真气不断外泄,房中陈设被吹翻不少,若不是吕安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吕锦鸾最喜欢的那只梅瓶非摔个粉碎不可。

    “容我失礼……”

    萧彦之同样着急起来,不得不再次细细检查吕锦鸾身上,这才敢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令妹身上,有两种邪法,一是压胜咒术,一是南离魇术,万幸的是,两种邪法相互抵消部分,反倒是保了令妹性命,情况不至立即恶化。”

    萧彦之神色凝重,方才他只是解了压胜之术,导致魇术发作,而这世上,除非神仙下凡,否则绝无可能将二术同时解除。

    “萧兄,如之奈何?”

    吕不疑听说妹妹暂无生命危险,稍稍冷静下来,沙场争锋,吕不疑自有分寸,然遇到这种事情,一时间却是毫无头绪,只望萧彦之能够指点迷津。

    “隔空咒人,源头所在之地不会太远,就算那两人法力再高,也不可能出了城外,待我画一张符箓,裹上令妹头发,你与张兄分头寻找,靠近咒术源头,那头发便会逐渐枯萎,如此可逐渐锁定目标。”

    萧彦之说着,取出两张黄纸,咬破中指,以血画出两道黄符,又让吕萍剪下小姐长发,裹在其中,分别交于吕不疑、张奇。

    本该萧彦之去跟那两个妖人放对,然想要吕锦鸾无事,要么同时毁去两个施法器物,要么毁去其一,萧彦之再立即解除吕锦鸾身上剩下那个。

    保险起见,吕不疑还是请萧彦之留在家中照看妹妹,他与张奇按照萧彦之交代,带上碧玉、狗血、火折、符箓之类,去寻找妖人,两人正好没有佩剑,便拿了萧彦之的桃木短剑,也可用来破邪除祟。

    “吕兄,压胜咒术,需得生辰八字,南离魇术,需得贴身之物,不知对方如何得到,你此去需得小心。”

    临别之时,萧彦之寻个没旁人在的机会,将心中疑虑,低声告知吕不疑。

    吕不疑将此事记在心中,称谢离去。

    张奇那边,自不必说,以他秉性,兄弟之妹便是自己之妹,自然上心。

    然而咸阳城如此之大,不可盲目乱窜,二人分头行动,张奇第一个目标,便是吕不疑最大仇家——赵家。

    赵家府邸,也在外城东北方,虽说是世家大族,毕竟在皇城根下,府邸占地并没有太过夸张。

    避开那些家丁门卫的耳目,张奇很快绕了赵府一圈,期间紧紧盯着手中头发,然而并无异常。

    张奇去赵府,吕不疑却是挨个去那些跟自己有过节的家族、帮会附近查看,然而一概无果,急得吕不疑咬牙切齿,却不知向哪发泄。

    天命司当差,得罪的人自然极多,然而大部分也没有留下活口,吕不疑苦思自己在这咸阳城中还有没有生在的仇家遗漏。

    总不至于是那天与吕锦鸾撕打的那家小姐,只因这点小事便要人性命吧?

    虽不太相信,吕不疑却仍是来到西坊中最大的成药铺子,伙计笑脸相迎,正想问客官需要什么,吕不疑先说道:

    “近日可有哪位少卿家里来要了祛疤膏。”

    伙计正要推脱,掌心传来些凉意,那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不必低头看也知道,那是二两四钱三分的一块银子,足有九成。

    “宗正府钱少卿府上,差人来要过祛疤膏。”

    问了钱府地址,吕不疑极速前往,到了那处,正巧几名巡丁,押着一男子走出,那男子不断挣扎,嘴里还喊着“两情相悦”之类的话,被带队的巡检拿出破布塞住了嘴。

    要离开时,那府中老管家出来,张望四下无人,右手递给巡检沉甸甸一包事物,左手便在脖子前抹了一下。

    巡检掂掂那包东西份量十足,会意点头,挥手招呼手下将人押走。

    “巡检大哥,借一步说话。”

    跟着几人走到街角拐弯处,吕不疑上前拦住,将巡检拉过几步,拱拱手亮出天命司腰牌。

    “不知这位大人有何赐教?”

    见是天命司之人,巡检不敢怠慢,十分客气地回礼。

    “也是一桩公事,此人正有些嫌隙,却不知他犯了何事?”

    “听说这人是钱少卿夫人家的什么亲戚,一向寄住府上考学,昨夜不知发了甚么昏,竞要对府上小姐行那不轨之事。”

    巡检知无不言,招手让巡丁把人带过来,

    “把那厮押过来,这位大人问话!”

    “此处不是说话所在。”

    走出府邸区域,吕不疑将几人请到一处茶楼,进了楼上包间,要了茶并点心,让小二没事不要进来。

    “姓甚名谁,所犯何事,一一如实道来,还有活路,你可明白?”

    那巡检亦是人精,不多问也不多听,自和兄弟们在外间吃茶休息,包厢中只留了那人犯。

    “小人王乙,原是钱夫人表侄,寄住府上求学,对二表妹一见钟情……”

    那人本已吓个半死,吕不疑不用再唬,便是一五一十吐个干净。

    这王乙家道中落,那钱少卿留他在家读书,无奈他才学有限,考了几次,始终晋身不得。

    钱少卿本也无所谓,把他当个闲人养着,古人食客三千,能出人头地的不到三百,钱家养他一个,也不指望一定能有助力。

    然而他却不自量力,多次求取钱家二小姐,那二小姐虽是庶出,又岂是王乙这白身配得上的?

    被拒绝多次,王乙动了歪心,找了个安南国来的术士,给小姐下了情魇之术。

    那术士再三保证有效,王乙昨夜便打算去来个木已成舟,不想二小姐只是脸上有伤,粉脂擦得厚了,这才看起来满脸通红,根本不是中魇之相。

    叫嚷起来,王乙被家丁按住,一顿好打,捆在门房,到了白日便让巡检带走。

    “那术士身在何处,却是如何施术!”

    事情对上一半,看来锦鸾之事,八成因此,吕不疑扭过王乙衣领,赶紧追问。

    “那术士在典虞丞李公子府上做客,我也是与李公子交好才认得那人。”

    说是交好,王乙在那群阔少之中,不过是个帮闲的角色而已。

    至于下魇需要的贴身物品,钱府治家严谨,王乙去不得内宅,却是那日二小姐在外撕打归来,正要拿手帕擦血,却发现不是自己的,当即命下人拿去扔了,王乙不知,这才捡了去。

    “如此说来,那手帕定是锦鸾的,都怨我将她惯得如此脾性,在外胡闹,这才招来此祸!”

    吕不疑心中安安自责,然而若非这事,吕锦鸾单受压胜之术,下场只会更惨,其中因果,实难言说。

    问了那李公子住处并惯去的地方,吕不疑将王乙押出,交还巡检。

    “大人,若要问话,只是现在,若需留人,也请尽快递来提人的票子,否则小人这边,也不好做人。”

    巡检已说得明白,对于大家闺秀,这种事就算再有理也不好对簿公堂,传扬出去,名节不保,最好是人犯未提审前,已在牢中畏罪自尽,此事便藏于案牍之中,无再人知晓。

    “多谢巡检哥哥,此人于天命司已无用,一点意思,请弟兄们吃杯酒。”

    吕不疑恨不得王乙就死,掏出五十两一张银票,塞在巡检手中,

    “用你们最慢的手段!”

    一件事情两份钱,巡检喜出望外,堆笑着告辞,吕不疑直奔那李公子外宅,翻墙进去,人也不在,怀中头发亦无反应,又向王乙口中他们常去的歌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