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主会仿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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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炎国,松州府,青溪县,我是小张诚

    张诚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张床上,显然,自己已经不在钱江之光的中心机房了。超算中心机房有桌子有椅子但绝对没床铺;也不在休息室,还不在医务室,神奇的是居然不在任何一个医院的病房,或者说不在他认知里任何一家医院的任何一种病房。

    毕竟谁家正经医院病床还有柱有顶带镂空雕花的啊?

    张诚觉得自己可能确确实实是过劳了,之前那一溜十三遭的幻觉太离谱了,嗯一定是幻觉,必须是幻觉,哈哈哈,原子核里面的夸克有颜色?真是笑死自己了。

    唉,不比年轻那会写博士论文那么抗造了,区区3个月的加班居然就能晕倒!就这身板儿,还不得被那素未谋面的小唐大夫耻笑啊?难不成以后就得泡枸杞?也没见老李头儿泡枸杞啊?

    胡思乱想中,张诚对自己的孱弱觉得有点臊得慌,脸、身上都有点儿发热,于是他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无意识的用眼睛扫了一下,嗯,自己这小手还挺好看。

    嗯?自己的小!手?!

    张诚噌的一下就坐起来了。正所谓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小手何处来。

    我咧个擦?张诚瞪大了眼睛看自己的手。右手毫无疑问地是变小了。手心手背,白白嫩嫩,曲线动人。

    再看看左手,完美镜像了右手的表现,是疑问毫无地变小了。曲线动人,白白嫩嫩,手心手背。

    张诚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呆坐了一会儿,醒了醒神,可能是起猛了,姿势不对。他缓慢地用手摸了摸脖子,还在喉结那里摁了摁,随即心里一串大杂烩翻译腔:“哦,我的上帝,瞧瞧我那原本贼显眼的亚当之苹果核,隐藏得真好啊嘿嘿嘿,长本事了啊,呵呵,不使劲儿摁根本感觉不到哪亲,天哪真是太神奇了,该死的,是谁搞的鬼?臭不要脸的,别让我抓住他,否则我一定会用靴子狠狠地踢他的屁股!我发誓!”

    脑子自由放飞结束,智商重回高地。“第二性征尚未发育,此刻应该是一个雌雄莫辨的状态,鉴定完毕”。

    等等,雌雄莫辨?我X,那现在我是男是女?张诚的瞳孔大了几分。

    第二性征不给力,那就研究研究第一性征?心动不如行动,搞起!

    带着几分决绝,张诚把手重新塞进被子,先摸过胸口,嗯,一马平川,同样的第二性征不明显。那么还是要朝肚脐下面一点的地方摸去。

    左摸摸,捏两下,右摸摸,揉了揉。

    谢天谢地,关键部位还在,虽然是个赤子的形态,但咱张诚本人现在也是赤子嘛,赤子张诚赤子坤,很同步,没问题!

    还在就好,虽然不歧视跨性别者,但作为一个先天道体钢铁直男,性别这一块儿张诚还是希望自己是个表里如一的真丈夫。

    正当张诚还要低头撑起裤子看看这素未谋面的新伙伴时,吱嘎一声,房间的木门开了。

    “哎呀,我的儿砸,你终于醒了呀!”

    一名留着几缕胡子的短衫中年男子推门而入,进门第一眼就往床上看,这一看到张诚坐起来,脸上的喜悦洋溢到快要从天灵盖喷出去一样。一下子扑到床边,一把搂住张诚,呜呜呜呜地居然哭了起来。

    中年男子动作太快,张诚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搂在怀里,一个大脑袋鼻涕眼泪哗哗地往肩膀上流,就再一次地很震惊。

    这是我爹??

    一念至此,张诚脑子里瞬间放起了不知道多少倍速的VR视频。一个还没有电力,不知道什么时代的奶娃娃从降生成长到读书启蒙三年的“匠二代”成长历程duang地一下就和自己重叠匹配完毕了。

    这个有着白嫩小手的正太,也叫张诚,哎,就这么巧。可是这个张诚生活的环境和有量子超算的华国可就是大不同了。

    首先语言就不一样,虽然也是方块字,但“平上入去”啥的音调跟华国语言风牛马不相及,字的写法也有很大出入,在张诚有限的古华语选修课中完全找不到任何一款和这个世界一样的,更要命的是语法也不一致,所以张诚可以背得滚瓜烂熟的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在这里既不押韵,也不合辙,没有过硬的翻译功底和这边儿的文学底蕴,想靠背诗当文抄公实在是走不通。

    然后历史也不同,张诚启蒙三年,私塾的教书先生断断续续给孩子们讲过历史。按照教书先生的说法,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块叫做胜州的大陆,这胜州纵横万里幅员辽阔:东边是海,西边是山,南生毒林,北有荒滩,唯有这中土地界水土秀美最为养人,所以这中土着实是个人人都想争抢的好地方。此时的他们所在的国家国号为炎,那些海里的,山上的,林子里的,荒滩深处的蛮人国家把他们叫炎国,但炎国自己的国民都说自己的国家是大炎国,这是断然不能含糊的。

    所以说这个大炎国,华国,从那啥到那啥都不一样,肯定不是一个世界了。

    张诚这时候心思非常快,在脑子里飞速地过VR视频时,也有了些自己的判断。假如教书先生没吹牛,这个大炎国确实了不起:对内结束了前朝中土数百年的纷乱,救百姓于水火;对外先是韬光养晦,开国君王在国力不足之时忍辱负重示敌以弱,然后派遣使臣合纵连横于山海荒林之间,今天给海客抢荒滩的牛羊营造氛围,明天为山民争毒林的水源准备条件。一来二去别国都在忙忙碌碌打个你死我活,大炎国自己休养生息积蓄国力,历经五代国君,在占据道义的情况下接连打了三次事关国运的大战,均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内外兼修,着实了得。

    按那私塾先生的说法:大炎国顺天意,得民心,君臣相宜,治国有方;将帅得力,士卒用命,乃四夷咸服,纷纷通商纳贡,我大炎国天命昭昭,王道正统,文明威武,人类之光。反正经过好几代人一番番轰轰烈烈荡气回肠且充分掌握节奏地折腾,我大炎国正处在一个政通人和,百业兴旺的好时候。

    张诚一家所在的位置叫做青溪县,隶属松州府,处于中土偏东南的地方,这松州府水网发达,有从西向东的大江,也有从北向南的小河,更有多处大大小小的泻湖。雨水多的时候水位就高点儿,但不至于泛滥;雨水少的年景水位就低点儿,但也从未干涸。虽然蚊虫繁盛,倒也称得上鱼米之乡。青溪县在松州府是个地处边角的小县城不太起眼,可真要是单拎出来和其他州府的县城比,却也算得上风调雨顺民生富足了。

    这么个好地方,在和平年代前期,老百姓只要手脚不闲着就总还能把日子过得一点一点好起来。张诚他爹也不例外,张爹是手艺人出身,在这青溪县方圆百里,木匠活儿那是一顶一的好,赶上这老百姓手里也都有些余钱,张爹不管是给人做窗做床做桌子做椅子,都卖得很顺畅,又不是个乱花钱的,所以在普通人家里面家境还算不错。当他能够撑起门户的时候,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匠人之女为妻,两人恩爱和谐,没多久就生了张诚,健健康康白白嫩嫩,肉乎乎的颇招人喜欢,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十分美满。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前两年整个松州府闹疫症,张家一家人也被传染了,张爹抵抗力好,病的轻;张诚恢复力强,好的快;唯有张妈,病得越来越重,医药用尽也没缓过来,病了两个月就故去了。张爹中年丧偶,却是个长情的,一直也没续弦。父子俩相依为命,一晃就过了两年。

    这一年青溪县出来的一位三朝元老致仕,返乡拜祠堂,张诚和他同学在私塾先生的带领下去接受老大人的考校勉励,一路上都挺好,谁知回家之后就一连昏睡一天一夜,任谁叫也起不来床,直到从华国来的“超算中心未来总工程师”张诚灵魂附体。

    “儿啊,你可算是醒了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为父可怎么活啊。”张爹总算停止了呜呜呜呜地喜极而泣,一边擦鼻涕抹眼泪一边说道。

    “父亲,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张诚很顺畅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想来是大炎国张诚父慈子孝,两个版本的张诚融为一体,此番真情流露全无半点障碍,甚至连眼圈儿也跟着红了。

    “睡了一天一夜,饿坏了吧?吃点儿东西?”张爹关切地问。

    咕噜噜。张诚的肚子很诚实,还没等他说话,自己就呐喊起来了。

    “你在这里盖好被子,厨房还有些干粮,为父去热一下给你拿来。”张爹很高兴,孩子不发烧,小脸儿红润,肚子还能叫,一般就是没啥事儿了。

    他手脚麻利地把张诚扶躺到被子里,欢欢喜喜地下厨去了。留下张诚一个人,躺床上有些发愣,信息量太大,他得消化消化。

    一炷香的工夫,张爹端了个笼屉,里面盛着一张被蒸过的烙饼、一碗半热的粥,一副竹筷,小心翼翼地走回卧室。见张诚愣愣的还在床上,再看眼睛是睁着的,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来,儿子,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晚些时候咱们去看看大夫,你这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可不行。”张爹把笼屉放到屋中的桌子上,就要伸手去扶张诚。

    “爹,我没事儿了,能起来。”张诚两世为人,都是孝顺的,此刻见张爹明明已经很疲惫还要扶他起来,连忙自己坐起来,掀被子下地。

    “哎哎哎,穿上点儿,穿上点儿,可别着凉了。”张爹连忙把张诚的长衣服拿来披在儿子身上。

    张诚坐到桌旁,喝了口粥,暖暖糯糯的十分舒服,再撕了一块蒸得暄软的烙饼,香香甜甜。不由得眼里氤氲了许多水汽,视野一片模糊。朦朦胧胧中,他似乎又看到超算中心那个工程师张诚疲惫而又带着几分轻松的背影,随着机房通往休息室的电子门一开一关,消失在眼前。有着两只小白手的张诚心里默念:“再见了,未来的张总工。从此刻起,我就是青溪县的小张诚。”

    他转过脸,撕了块饼,递给张爹说:“爹,你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