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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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

    墨幺摇摇头,“不用了”,她不想去,听上去就很无聊,没劲。

    中年人一想,“也是,那种地方姑娘家去不合适。”

    不适合去?

    墨幺一头雾水,“为什么?”

    “醉红楼啊。”

    “然后呢?”

    醉红楼怎么了?

    祈宁恍然大悟,瞥了眼仍旧糊里糊涂的墨幺,凑到墨幺的耳边悄声说了两句。

    墨幺呆了呆,继而了悟。

    中年人上下打量他们两眼,说:“你们聊,我先过去了”。

    他朝他们挥挥手,转身走了。

    墨幺朝他疾行的方向望去,忽然抓住他的胳膊,“祈宁,我们去看看吧。”

    ?

    第一次有人直呼他的名讳,这感觉……有点奇妙。不等他回味,墨幺拉着他就走。

    祈宁这才想起她说了什么,好笑地说:“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去看看嘛。”

    墨幺跟在中年人后面,拐过两条街到了地方。

    一栋缠着彩色布幔三层楼映入眼帘,门口上方的牌匾上刻着三个大字,墨幺不识字,但估摸着应该就是“醉红楼”了。

    楼里的脂粉气太足,飘到了楼外。蛇的嗅觉灵敏,熏得她鼻子难受,而且人好多,好吵。

    “你不许去”,一道柔和又坚定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这道声音太有辨识度,像山间的清泉一样好听。

    墨幺带着祈宁越过人群,看见人群中央站着两人,说话的那位姑娘一身鹅黄色的衣裳,秀外慧中,美好得跟块玉一样,很是好看。

    “你以为你是谁?你管我?”

    祈宁和墨幺静静看向前面争吵的两人。

    薛舒志气得要命,自从周池雨来了京城,他没一天顺心过。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跑到醉红楼门前来堵他。

    周池雨挡在他面前,不让他过去,“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当然能管你。”

    薛舒志有一双桃花眼,笑时春风化雨,不笑时显得风流又绝情。

    他扯起嘴角,“和我有婚约的是江南孟府里的独女孟池雨,你既已弃了孟姓,就跟我没关系了,明白吗?”

    他绕过她往前走,周池雨侧身而过,堵在他前面,“不许去。”

    薛舒志闭了闭眼,耐心即将告罄,“周池雨,你非要弄得这么难看?”

    周池雨咬咬唇,低声打着商量,“舒志,能不能,能不能别去,我求你,我求求你了。”

    薛舒志面无表情,厌恶她的多事,“如果我说不呢?”

    周池雨不说话,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两个人僵持着,谁也不肯妥协。他们在门前堵着,醉红楼的生意做不了,老鸨焦急,摇着花扇出来劝架。

    “两位有话好说,哪有堵在大门前面的道理,进去说进去说。”

    老鸨转身往里走,薛舒志正打算跟上,周池雨拉住他的袖子,“我说了不许去就是不许去,不可以。”

    薛舒志咬牙,每一个字都是耐着性子从嘴里吐出来的,“你别得寸进尺”。

    “哎呦,又吵起来了?”老鸨见没人跟她进门,听到动静折身回来,指着身后的地方,对周池雨说:“姑娘,醉红楼是男人来的地儿,哪家男人不往我这跑?你还没过门,你说你管这闲事做什么?”

    别家的夫人都不管,还没过门的竟然管起来了,管来管去还不是妨碍她做生意?

    她认识周池雨,好歹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人物,大庭广众的闹不嫌丢人吗?

    周池雨一步也不肯退让,“他的事,不是闲事。”

    薛舒志懒得搭理她,拽下腰间的钱袋,掏出一锭银子,对老鸨说:“二楼一间上等厢房,让翠儿带几个姑娘去候着。”

    老鸨喜笑颜开,正要去接,“不许接”,周池雨喝止住她。

    “姑娘,你这就不厚道了,我开门做生意,你……”

    周池雨对老鸨说:“我出五十两,你别听他的。”

    薛舒志气笑,对她说:“你算哪根葱?你的钱还不是我给你的?装什么?”

    周池雨直视他,一身傲骨,“那也是我自己赚的”,说着就去掏钱。

    “一百两”,薛舒志道:“我出一百两,备好厢房,还有”,他看了一眼周池雨,“找人把她赶走。”

    周池雨僵住,老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顿时喜上眉梢。

    “我出二百两,我……”

    “三百两”,薛舒志淡淡地出声。

    老鸨笑得合不拢嘴,周池雨恍然意识到,薛舒志就是想跟她杠。因为杠到最后输的人只会是她,她出不起那么高的价,就像在他面前,她总在仰望他。

    周池雨环视围着他俩,对她指指点点的人,苦笑一声。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总给她希望,让她以为他心里至少有一点自己的位置?她如此自取其辱,为的是什么?

    “薛舒志,你真是欺负我欺负的没边儿了,我也真是犯蠢,跑来跟你浪费时间”,周池雨合上发红的眼睛,缓了片刻,然后拨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跑开。

    薛舒志咬着牙,攥紧拳头,忽的把手里的扇子扔在地上,转身追了出去。

    他的冲劲儿大,差点撞到墨幺。

    墨幺不太理解,“是他自己把人惹生气的,为什么还要追?”

    祈宁手背到身后,“他们两个有婚约,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那取消不就好了?”

    “薛舒志不愿意。”

    啊?

    墨幺半信半疑,“你确定是男的不同意?”

    怎么看都是那姑娘情根深种啊。

    没了热闹看,人群很快散去。祈宁带着墨幺回府,边走边跟她聊,“别看那姑娘柔弱,其实她的江南本家很厉害,她被当成家主培养长大,只可惜后来家里出了点事。

    薛舒志是薛将军的小儿子,孟家对薛家有救命之恩,两家自小就订过姻亲。孟池雨退族,改姓母家周姓后,来京城投奔薛家。

    薛舒志还没玩够,突然冒出个娃娃亲,自然不乐意。周池雨的模样你也看见了,水乡养人,她在江南时就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薛舒志不想取消婚约,又不想娶她,一拖两拖的就成这样了。”

    眼见着周池雨今年都要十八了,薛家干着急,薛舒志就是不为所动。

    墨幺听了有些唏嘘,不由得感慨:“这么一看薛舒志不是良配啊,周池雨为什么不自己谋出路,非要抓着薛舒志不放?”

    “哎呦,还知道‘良配’呢?”祈宁揶揄她,有些意外她嘴里的词汇。

    墨幺白她一眼,“跟客栈里说书的听的。”

    祈宁了然,继而又道:“周池雨的名头在京城很响亮,她的女红京城第一,一幅苏绣能卖得白银百两。即使不经商掌家,也能做出一番事业,但是情关难过,栽在薛舒志身上了”,他看了眼墨幺,补充道:“你这么笨,跟聪明人保持些距离,周池雨不是一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