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失忆者的旅途(十)
“路遥,看好这里,我进去看看。”蓝松松直接吩咐。
“好的,松松哥。”陈路遥应道。
“大侠,且慢。”那人在后面叫道。
蓝松松扭头:“有事?”
“回禀大侠,村里凶险异常,大侠还是不要进村为好,小人并非不看好大侠的实力,只是那女娃着实是古怪凶狠,望大侠三思而后行。”那人劝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可以离开了。”蓝松松摆摆手,不为所动,继续走进村里。
越往里走,血腥味就越重,脚下跨过的尸体也愈发密集起来,这些尸体都是死状极惨且都是致命伤,没有挣扎的迹象。
看来那人说的不假,蓝松松停下脚步,端详着面前如同烧烤架一般的祭祀台,下面的柴堆仍旧闪着星火,上面系着的绳索被暴力挣脱了,可以想象得到,那女娃挣脱束缚后如同野兽一般撕碎了在场的所有人。
在这死人堆里,有两具尸体格外显眼,身着藏青色连帽长袍,手背上刻着像是树根又像是某种花的纹身。
蓝松松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人来自西大区,从腐坏病全面爆发后人口剧烈减少,国内就被划分成5个大区,其中西大区是最混乱的,主要是由一些邪教势力盘踞着,至于这两个人属于哪个教会的蓝松松就不清楚,西大区也是他最不想打交道的地方。
“看来导火索就是这两个异教徒了,那么那个女娃又去哪里了呢?”
蓝松松扫视任何一个可能逃走的方向,视线转动中却发现了一个意外之人。
陈路遥踉踉跄跄跑了过来,周围各种死状极惨的人吓得他面容失色,脸上一个巴掌印倒是格外显眼,哭哭啼啼说:“不好了,松松哥,单车被他们抢了,吃的也被他们抢了。”
“靠,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看个东西都看不住。”蓝松松嘴里骂着,倒也没有真正生气,毕竟也在意料之中,事是自己安排的,还能说什么呢。
“行了,一个男生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眼泪擦了,跟上我。”蓝松松说。
“嗯,妈妈说过男子汉不能轻易流眼泪。”陈路遥跟在后面。
“脸还疼不疼?”蓝松松忽然问。
“不疼了。”陈路遥说。
“哦。”
一高一矮、一前一后沿着一边藤蔓布满的老墙下小泥路走着,停在了拐角处。
蓝松松注意到在这藤蔓墙下坐着一个裹着脏毛毯的脏女人,被血浸湿的头发更是说明她就是那人口中的女娃。
陈路遥却毫不知情地凑了过去,“大姐姐,诶……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完了完了,我眼睛不干净了。”陈路遥捂着双眼,两脚一蹬就跑出好远。
蓝松松飞快抽出长刀指着面前的女人,心下暗道好险,他深知眼前的女人非常的危险,这陈路遥也是够幸运的。
女人垂着的脑袋轻轻抬了起来,问:“你,也是来杀死我的吗?”
蓝松松握着长刀的手微颤了一下,倒不是这女人话说的多有气势,而是她那双眼睛——幼童般清澈的眼睛,这种没有经过时间千锤百炼的眼睛跟这女人看起来的年龄根本不符。
并且,这女人,竟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近感。
莫非是同类的吸引感?蓝松松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女人的来历应该跟自己差不多,似乎也只有这样的解释了。
“呵。”心下了然后,蓝松松轻笑一声,但眼尖的他注意到这女人的锁骨往肩膀被脏毛毯遮掩的伤口,手中长刀轻挑,脏毛毯瞬间滑落,女人完全裸露在其眼前。
蓝松松倒是没什么别的心思,目不斜视地看着女人肩上的爪痕,伤口已经溃烂了,腐坏病已经寄宿其中了,心下一阵叹息。
“你,也要杀死我吗?”女人又问,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杀死你?”蓝松松反问,“为什么?”
“他们都想杀死我。”女人说。
“是嘛。”蓝松松收起长刀,“以后要是遇到变成活尸的你,我倒不介意亲手杀死你。”
“谢谢。”女人说。
“你还真是奇怪。”蓝松松摇摇头,又转口问:“你来自哪里?或者说你从哪里来到这?”
“我。”女人思考着,又摇摇头说:“记不清了。”
“哦。”蓝松松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果然,也是这样嘛,算了。
“走了,祝你好运。”蓝松松挥挥手,迈出几步又停下来,从随身行李里翻出一套衣服扔给女人。
“即使会死,会变成活尸,至少也要体面些。”
女人呆愣地看着手里的衣服,好久才回过神来,却已寻不到他的背影,余下婀娜身影在风中亭立。
“我,还没能知道你的名字。”
“可我没有名字。”
“我……”
我就像是突然出现在这世界上,我存储的记忆甚至不如一个一岁幼儿的多,阿公阿婆说我失忆了,可我觉得不是,跟阿婆学习了这么久,我感觉我更像是新生的婴儿,一出生就有成年体型的婴儿。
我所能记得的最初的记忆,就只是我在走、走在路上、不停地走,后被坏人发现,意辱我清白之体,世界于我是陌生新奇的,我是渐渐融入之人,我不知反抗,坏人的行为我也不解何意,幸得阿公阿婆所救,否则拖以不洁之身继续苟活。
阿公阿婆视我为己出,伴我左右、倾囊相授,方在这末世之下有所穿、有所住、饱其肚也。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揽下家中农务但尽一份绵薄之力。
只是,我与常人有异,生来便有千斤之力、车驰之速,为家中出力不少,却也引得村里人所疑,流言四起,埋下隐患。
近日,村中忽来两位教徒,疑是早已村民暗中勾结,目标已然是我。
今日,村中半数之人以阿公阿婆作挟,逼我就范,我恐阿公阿婆受到牵连,只有束手就擒。
村中之人将我捆至祭祀台上架火熏烤,阿公阿婆挤开人群欲要阻止,却受那日意辱我清白之人持刀砍伤,流血死去。
阿公阿婆曾教导我谦和为本、宽以待人、秉持良善,只是那良善之人不曾好命,居心叵测之人却为虎作伥,纵使烈火焚身,我也要化身修罗,要这些人给我阿公阿婆陪葬。
哀嚎。
鲜血。
他们皆死于我手。
结束了。
只是……
女人停下掩埋的动作,浑身泥泞的她就这么跪在刚筑起的坟墓前,回忆着这几个月生活的点点滴滴,眼泪不经意间从泥泞的脸颊冲出一条干净的河床。
“阿公阿婆,我给你们报仇了。”
“可我又该何去何从。”
起风了,堆在旁边的白色衬衫被吹了起来,撞到了女人的脸上。
女人伸手拿开。
“是他赠予的衣服。”
“脏了。”
“等等。”
“这衣服的气息,为什么会有种熟悉感,令我亲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