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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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琐碎

    初春之际,将军府中的玉兰树开花了。满树都是洁白无瑕的玉兰花,花蕊娇粉,花瓣之间相互轻贴,光滑似那云锦仿佛出自织女之手,昨夜下过雨,晶莹的水珠儿时不时从花瓣尖儿滚落,恍如荧星。

    温汝韵换上早春的浅粉交领短衫,下穿素白的长裙,跑到院内闻到一股淡雅的幽香,她抬头一看是满树的洁白,时不时有水珠掉落。

    “玄音~”

    “小姐,来了。”

    “这是什么花啊?”

    “小姐,这是玉兰花。”

    “玉兰花……我以为是槐花呢……”

    “小姐,槐花是小若米粒的,花开的时候一簇一簇,挂在枝头,和玉兰一样好看。”

    “嗯,它好漂亮啊,好像书上的羽衣仙子。”

    “确实呢!”

    玄音蹲下身,抱起温汝韵,让她看得更仔细。

    温汝韵一手挽住玄音的脖颈,一手轻轻触碰其中一朵,中间外突的花瓣微微凹进,收回手,指尖沾染了几分幽香。

    “小姐,我们该去练武了。”

    “啊~玄音,我还想再看看……”

    玄音笑着放下不大情愿的女孩,牵起她的小手。温汝韵嘟着嘴,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一树的花开,心想:槐树应该也开花了吧……

    今日,同样看到玉兰花开的还有四岁的温临清,他跑去见容婉芸的路上,看到这满树的洁白,让沫儿帮他摘下一朵,沫儿半推半就地抬手一摘,却不想摇动了枝丫,霎时下起了“雨”,二人淋了个正着,苦笑不得地前往容婉芸住处。

    “娘~”

    容婉芸正在捏着绣针,听到屋外的声音,放下手里的活,正准备起身,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

    “娘,院子里开花啦!我给您摘了一朵!”

    “哦?玉兰花。怎么摘下来了?”

    容婉芸笑着看向一旁的沫儿,沫儿自知自己帮助公子胡闹,微微咳了一声。

    温临清扑进容婉芸的怀里,手中的玉兰花香与二人碰了个满怀。

    “花好看,娘很开心,不过清儿,自家院内的花摘了没事,到了外头可不能摘哦~”容婉芸伸手接过温临清的花,放在手中仔细端详,也不忘说教怀里的孩子。

    “嗯,娘!我知道了。”温临清见容婉芸欢喜,心中也是欢喜。

    “夫人,近日都在绣什么?”沫儿见气氛渐好,便为容婉芸倒茶,看到桌上的绣布。

    “过段时日是大殿下的生辰,将军说不定会回来参宴,我想给他绣个平安符。”容婉芸将花轻轻放在桌上,拿起绣布递给沫儿。

    “夫人真是手巧,这缎面绣、结粒绣不仅针脚细,而且针法娴熟。”沫儿轻轻拿着绣绷,不住地赞叹。

    “娘,什么是缎面绣啊?”温临清探了探脑袋,问道。

    “一种绣法,不过女红可不是你要学的。”容婉芸捏了捏温临清的小脸,和沫儿一起笑了。

    “为什么我不可以学~”温临清委屈地眨着眼睛,“哼,我要去找姐姐!”说罢,温临清从容婉芸怀里钻出来,跑了出去。

    “这孩子~沫儿,跟去看看吧。”

    “是,夫人。”

    容婉芸看着温临清小跑离去,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尽头,又拿起绣绷和针线,伴着一阵清香,继续忙活起来……

    沐王宫内,虞江亭正在贺长卿的教导下学习《老子》。

    自从虞江亭四岁以来,虞江亭就安排他跟从贺长卿学习。并不像虞静祯和虞静淑一样六岁开始上学堂,同其他王族亲贵共读。

    提前结束孩童玩乐时光的他,心中总有压抑,一开始窗外的一声鸟鸣,屋内的一只飞蚊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后来在贺长卿的教导下,渐渐地,渐渐地,虞江亭不再容易转移注意力,拿起玩具兴趣也少了。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虞江亭双手捧书,跟着贺长卿念道。

    “殿下,你从这句话中读出了什么?”贺长卿捋了捋花白的长须,探头看了下埋头读书的虞江亭。

    “师傅,我读出了三种人……上士、中士、下士……没有了……”虞江亭挠了挠头,望向贺长卿。

    “不错,但这三类人更是代表三种境界……上等智慧的人懂得道之后能够遵从于道,依道而为、遵道而行,身体力行地去尊道贵德,自觉去运用和践行……”

    虞江亭似懂非懂地点头,努力去聆听师傅的讲解……

    午初,贺长卿合上书,看向虞江亭,正好对上他满是期待的眼神——“殿下去吧,今日除了熟读文章,记得去看看宫内的花,花动一城春啊。”

    “是,师傅!”虞江亭行礼后,欢快地跑了出去。

    “净若清荷尘不染,色如白云美若仙。微风轻拂香四溢,亭亭玉立倚栏杆……”贺长卿吟诵着佚名的诗句,拿出纸笔伏案继续撰写《卿语亭闻》。

    “静祯哥哥……”刚跨进屋内,一股冲鼻的辣味让虞江亭连连打喷嚏。

    “江亭!快来一起用午膳!”虞静淑捂着鼻子走出来,递给虞江亭手帕,一旁的侍女忍着眼泪帮虞江亭擦拭着脸。

    “这是我和荀惬师傅学习做的家乡菜,麻婆豆腐、鱼香肉丝、辣子鸡……”虞静祯笑着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

    香味扑鼻,虽然眼泪时不时流出来,但是他们也细细地品尝起来,毕竟家乡的风味还是令人怀念。

    “最近学得怎么样?”虞静淑咬到了一块椒,呼了一口气。

    “还可以,师傅很耐心地教我。”虞江亭伸筷夹豆腐,但豆腐很淘气,不是滑走就是分开,一旁的侍女看不下去,笑着帮他夹住放到碗里。

    “诶,还是举炊有意思!”虞静祯愤愤地咬了一口鸡块,“前天郭师傅打我手板子,说我字不好看……”

    “嘘!别让父王听到你这话,小心再挨几板子!到时候姐姐我可不会帮你说话!”虞静淑撇了撇嘴。

    “都说了,我是哥哥!”

    “我是姐姐!”

    “哥哥姐姐不要吵架!”

    听到虞江亭的劝架,虞静祯和虞静淑相互白了一眼,继续吃饭。

    “这豆腐和鱼香肉丝做得不错……”

    “那当然,我做的能不好嘛?”

    “但不够辣!”

    “咳,你真能吃辣,但江亭不能吃太多,江亭,吃点淡的!”

    二月午后的阳光让花上的水珠都跑走了,独剩下玉兰在风中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