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坟堆捡人
时辰是偷偷跑出来的,离开大槐镇街上,他一刻也不耽搁,慢慢跑向自己的家,七里之外的悬崖村。
夜路加山路,实在不好走。
即便他对这条路很熟悉,还是摔倒了好几次,好一会儿后,他来到乱坟弯,这里有五十多个坟,大槐镇死去的人,几乎都葬在此地,村里的老人们闲得慌,给这里编造了很多故事,目的自然是吓唬不听话的孙辈。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想要相信。
毕竟,若是你想要信神,必然就得信鬼,两者缺一不可。
时辰自小被父亲逼着看书,他不信神,不信鬼,也没什么敬畏之心,这大晚上的,还是月圆之夜,他不仅不怕从乱坟湾经过,甚至还停在坟堆中间的小路上,稍作歇息。
毫无征兆,一道微弱的呻吟声响起:“呃……”
时辰被吓得一惊,心跳瞬间加速,赶紧屏住呼吸倾听。
呻吟声又响了起来:“啊……”
坟地里发出这种声音,还能是什么?
时辰一向看不起信鬼神的人,此刻终于感到恐惧,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他立刻转身面向一个墓碑,鞠躬作揖,念念有词:“陈晓,你是被自己家的猪撞死的,我一直觉得你英俊潇洒,义薄云天,心地善良,你千万不能为难我啊!”
“救……救我……”
这一次,时辰听得非常清楚,也听清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各路神仙,请保佑保佑我,以后需要你们的时候,我一定会上香祭拜。”
时辰强忍恐惧,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坟墓,蹑手蹑脚走过去,穿过三个满是杂草的坟墓,慢慢转过弯来,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有一个人躺在坟堆上,顿时吓得大惊失色。
那人看起来不到三十,面相出众,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双手拼命捂着腹部,衣服已被鲜血湿透,旁边还放着一把大刀,赤红如血。
时辰不敢放松警惕,赶紧拾起一块石头,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伤者强行睁着眼,“救我,我会……我会给你……报酬……”
时辰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报酬?”
伤者微微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便翻着白眼瘫倒在地,时辰赶紧上前,蹲在地上查看一下,伤者呼吸还在,只是昏迷过去,怕是失血过多导致。
看着男子腹部的鲜血,时辰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不是个冷血的人,却也不会漠视他人性命,可他是偷偷跑出来的,若是带着这人回去,很容易被父亲发现,何况,对方来路不明,若是贸然带回家去,难免会引来麻烦。
救还是不救?
他挣扎了好一会儿,狠狠咬了咬牙,“小爷我可不是发善心,你若是活下来,最好百倍偿还!”
他吃力的将伤者扶坐起来,使出浑身解数,尝试了两三次,终于将其背在后背上,又拿起地上的赤红色大刀,慢慢向悬崖村走去。
时辰不具修炼之术,堪称手无缚鸡之力,背着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着实是不轻松,三里多的路程,他歇了十几趟,人还掉下来两三次。
“他娘的,你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会这么重。”
“我可是很小气的,你至少得给我一百两!”
“醒醒,我背不动了……”
山路上,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时响起。
时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休息了好几次,终于将伤者背到悬崖村。
村子坐落在一座悬崖下,共有二十来户人家,每家之间至少隔着十丈,房子都很破旧,住在这里的村民,恐怕都是穷困潦倒,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时辰家截然不同。
他的家最偏僻,房子却是最大,也是最干净整洁的,门前还有一个精致的院子,院子被竹篱包围,竹篱内外种着佛手瓜,黄瓜,茄子,翠竹,百谷草,兰花,牵牛花,金银花……蔬菜瓜果,花草竹梅,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宛如一个大家族的小花园。
村里人一直怀疑,以前的时家应该是大户人家,只是遭了难,才在十八年前逃到这里。
时辰站在家门小院外,自言自语道:“这人来路不明,还是不要往家里带的好,不如将他放在后山山洞,稍微上点药,能否活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他用力抖了一抖,将伤者的身躯往上移一些,就要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时辰!”
时辰被吓得浑身一颤,微微探头一看,父亲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只是被篱笆挡住了,因此他才没发现。
他怯生生道:“父亲。”
“时辰,你去哪儿了?”
时节站了起来,却发现儿子身上背着一个人,不由得脸色一沉,“时辰,他是谁?”
时辰背着人往院里去,“父亲,此人是我在乱坟湾捡来的,他受了重伤,已经昏迷了。”
“捡来的?”
时节赶紧迎上来,怪罪道:“时辰,你在干什么,怎能随意把人往家里带!”
时辰轻描淡写道:“父亲言之有理,不如我将他扔出去?”
时节眉头紧锁,上下扫视伤者,以及时辰手中的大刀,挣扎几息后,转身走向门口,“把他背进来。”
意料之中的事。
时节宅心仁厚,既然遇上了,哪怕心有忌惮,也绝不会见死不救。
进屋后,时辰将伤者放到竹榻上,大口喘着粗气,接连倒了三杯茶都不满足,居然直接抱着茶壶,一滴不剩全给喝光了。
时节则是忙碌了起来,麻利掀开伤者的衣服,用一块干净的布,给伤者清理了伤口,随即开始翻箱倒柜,寻找好久未曾用上的疗伤药。
“怎么回事,怎么还不睡觉?”
江书琴从卧房里走出来,眼神还有些许迷离,看到时辰身上的血迹后,顿时花容失色,赶紧跑到他面前,“儿子,你受伤了!”
“母亲,我没事。”
时辰微微一笑,指了指竹榻上的伤者,“是他的血。”
江书琴这才留意到丈夫,以及竹榻上的伤者,柳眉竖起,“时辰,他是谁?”
时辰摇头道:“不知道,是我捡来的。”
江书琴低头看着伤者,忧心忡忡道:“捡来的……不会有麻烦吧?”
“难说。”
时节接过话,小心给伤者涂抹药粉,目不斜视道:“看他的伤口,像是被利刃所伤,再看那赤红色的大刀,十有八九是修炼之人。”
江书琴苦着脸道:“修炼之人总是惹麻烦,还一直和官府作对,难道我们要留下他?”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话是这么说,可若是他的仇家找上门来,我们如何自处?”
“你去歇息吧,我给他处理好伤口,再包扎一下,把他放到后山的山洞里。”
时节随口回答,抬头看着时辰,“时辰,赶紧去把衣服洗干净,屋内屋外的血迹也要清理掉,免得被别人发现。”
“是”
时辰乖巧点头,朝着母亲弯腰行礼,立刻进了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