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松、雾、狐、界
清晨,时辰悠悠转醒,躺在地上磨蹭了许久,静心聆听着树林中的鸟鸣声,缓缓睁开双眼,却悚然一惊。
他质问道:“你干什么!”
林采荷站在他旁边,居高临下看着他,面无表情道:“快起床吧,我等你好一会儿了。”
时辰赶紧爬起来。
林采荷干脆利落转身,也不交代一声,朝着西北方向走去。
时辰用力揉了揉脸面,紧随其后。
一刻钟后,他们来到佛像谷外的山坡上,放眼望去,山里的晨雾已经消散,山谷和山谷对面的佛像峰一览无余。
扫视一圈,时辰在心中问道:“灵儿,如何?”
钟灵儿道:“的确有五行猿的气息,应该是被掩盖起来,因此我才察觉不到,这山谷果然有古怪,小心一些。”
得到肯定的答复,时辰终于松了口气,侧头看着林采荷,“采荷姑娘,走吧。”
林采荷目不斜视,也不回答问题,立刻往山坡下走去。
三百息后,山坡下。
风景完全变了样。
他们前方是一片平坦的林地,比山坡上看起来更平坦。
立身于林地之中,远远看出去,林中只有笔直参天的松树,居然一棵杂木,也没有乔木与灌木,地上不见花草,唯有厚重的松针与松果,即便是经验丰富的木材商,恐怕也难以将木林打理得如此干净。
前行十丈,林采荷停在一棵大石头前,脸色有些凝重,一看就心有忌惮。
时辰侧头看着她,“采荷姑娘,怎么了?”
林采荷提醒道:“我跟你说的古怪之处,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咱们一定要小心。”
这话不清不楚,时辰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敷衍着点了点头。
林采荷深呼一口气,挪动脚步向前走去,
时辰紧随其后。
他只跨出两三步,前方天地瞬间大变,吓得他浑身一抖,脸色苍白。
挺拔高耸的松林依旧矗立,原本澄澈的天空却晦暗不明,或者说此地根本没有天空。更为怪异的是,原本清晰明净的地面,完全被及膝浓雾笼罩,脚下之物无从得见。不仅如此,时辰还觉得头脑发胀,他转身往后一瞧,后方亦是浓雾弥漫,着实诡异至极。
时辰心中暗呼:“灵儿,可晓得此地究竟有何古怪?”
钟灵儿未作应答。
时辰眉头紧蹙:“灵儿?”
“灵儿!!”
连唤三声,钟灵儿依旧毫无声息。
时辰立刻意识到,钟灵儿在这诡异之地,根本无法苏醒过来,也帮不到什么忙,他只能深呼吸数次,强令自己镇定下来。
这时,林采荷沉声道:“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必须赶紧找到我跟你说的白狐,否则必定前功尽弃。”
此刻别无选择。
时辰郑重点头。
林采荷不拖延,根本不管浓雾里有什么,拔腿就朝前方跑去,时辰扫视一圈,赶紧追上。
四周都是浓雾和松树,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林采荷急不可耐,速度越来越快,可他们狂奔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未能发现林采荷所说的白狐,头脑却越来越沉重。
半刻钟后,他们停了下来。
林采荷愁眉苦脸道:“我记得就是此地,那白狐怎么还不现身呢!”
昨日林采荷说过,她最后两次进来,都找到了白狐,在白狐的带领下,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离佛像谷越来越近,因此才会如此在意白狐。
时辰皱着眉头扫视周围,正要收回目光,却留意到一道翻涌的雾气,仿佛是又什么东西在其中狂奔,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他指向那里,惊呼道:“在那!”
林采荷转头一看,当机立断道:“就是它,追!”
两人同时动身,朝着那道翻涌的雾气追了过去,察觉到他们的追击,雾气里的生灵加快了速度,时不时还跳起来,果然是一只白狐,为了赶紧离开这地方,他们竭力追击,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睡意朦胧。
奔跑中,林采荷提醒道:“时辰,千万不能睡。”
时辰赶紧打了自己一巴掌,立刻清醒了一些,赶紧继续追击。
巴掌声不断响起,却无法阻止他的精神恍惚,很快就有些坚持不住了,与林采荷的距离也从一丈拉到四丈。
林采荷转身大喊道:“时辰,前面空气变清新了,赶紧跟上。”
时辰惊喜交加,赶紧追上去。
往前跑了不到百丈,空气果然不再浑浊,精神也清新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么沉重。
再往前狂奔一里,林采荷终于停下。
时辰跟上来才发现,前面有一棵一人高的树桩,白狐蹲坐在树桩上,满脸好奇看着他俩。
真正让人惊讶的不是白狐。
前方,笔直参天的松树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杂木,有的地方密集,有的地方稀疏,蓝天白云重新出现,远处的佛像峰清晰可见。奇怪的是,树桩往前三丈,地上的浓雾骤然消失,仿佛有一堵看不见的墙,使得浓雾无法前进半步。
诡异,实在诡异。
时辰眯着眼睛惊叹道:“此地果然古怪。”
林采荷对着树桩上的白狐拱手行礼,“多谢!”
白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欢快的叫了一声,一下子跳进浓雾里了,朝他们来的方向跑去,很快消失不见。
两人对视一眼,慢慢靠近浓雾尽头。
距离一丈,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阴森恐怖,时辰眉头一皱,弯腰拨开雾气,这一看不得了,数不尽的蛇虫鼠蚁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仿佛是从前面逃出来的一样。
他们忍住恐惧,停在浓雾尽头前。
林采荷侧头看着时辰,面无表情道:“请吧!”
时辰嘴角一扯,“时辰是敬重女子之人,还是让姑娘先走吧。”
林采荷冷漠摇头,道:“我的本事比你大,我不能受伤,何况这地方是我找到的,你得听我的。”
好男不跟女斗。
时辰强忍愤怒和忌惮,战战兢兢伸出一手越过浓雾,毫无异样。
他侧头看着林采荷,“采荷姑娘,似乎并无异样,咱们还是一起进吧。”
林采荷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时辰朝她伸出手。
林采荷皱眉道:“你干什么?”
时辰一本正经道:“这显然是一道结界,说不定会把咱们传送到不同的地方,还是手拉手进吧,免得走散了。”
林采荷一脸怀疑看着他,却还是伸出手掌,抓住了他的手。
两手触及,时辰有些心猿意马,赶紧甩了甩头,深呼一口气,和林采荷对视一眼,闭上眼睛跨出一步。
毫无动静。
时辰睁开双眼,虽然安然无恙,却是脸色大变,林采荷同样如此。
前方还是树林,却并非是杂木林,也不是松树林,放眼望去,全是一种三人都抱不住的古树,形体还十分奇怪,远处没有酷似佛像的山峰,也没有那小山谷。稍微低头就发现,地上有一些无头尸体,有的是干尸,有的则是残缺不全的白骨。
两人同时转身。
后方也是一模一样,都是古怪的古树,根本看不到尽头,没有先前的松树林,也没有地上的浓雾。
林采荷挣脱时辰的手,阴沉着脸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时辰摇头道:“不知道。”
钟灵儿突然出声:“时辰!”
听到熟悉的声音,时辰如释重负,“灵儿,刚才怎么回事?”
钟灵儿疑惑道:“什么怎么回事?”
显而易见,钟灵儿先前陷入了沉睡,或者是联系不上,根本不知道松树林,白狐和浓雾。
此刻不是解释的时候。
时辰直截了当问道:“灵儿,这佛像谷怎么回事,你能看明白吗?”
钟灵儿答非所问:“这里可不是佛像谷。”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我确信,此地绝不是佛像谷。”
这时,林采荷转身看着时辰,“时辰,你不是有本事吗?怎么样?能否查探到五行猿的气息?”
不等时辰询问,钟灵儿干脆利落道:“往你的右手方向,三里远。”
时辰毫不犹豫指向侧方,“这边,三里。”
林采荷兴奋不已,似乎一点也不忌惮,立刻转身拔腿就走,“走!”
时辰跟了上去。
林采荷的速度很快,似乎是很着急,时辰只能勉强跟上她的步伐,这也让他很好奇,林采荷是个冷静沉着的人,此刻却非常急躁冲动,不用想也知道,无行猿的妖丹对她极为重要。
赶路三里,豁然开朗。
参天古树群的尽头,有一片广袤百丈的空地,然而,这并非一片纯粹的空地。
在空地的正中央,屹立着一棵参天古树,树干粗壮得半丈多粗,高达十余丈,树冠宽遮天蔽日,还挂着密密麻麻的果子,但若你仔细定睛一看,便会立刻惊觉,点缀在树叶中的并非“果子”,而是大大小小的人头,大多数已然化为骷髅,恐怖异常。
两人站在空地边缘,出神的看着古树,下巴都快惊下来,脚步不自觉的靠近。
林采荷喃喃自语:“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会如此古怪……”
时辰点头附和道:“的确,外面的松树、浓雾、白狐、结界;里面的古树、尸体、人头、还有千万年老的古树,这地方实在是太古怪了……”
钟灵儿冷不丁惊呼道:“上古秘境!”
时辰微微一怔,心里问道:“灵儿,你知道这地方?”
钟灵儿的声音很激动,“我曾经进过一个上古时期遗留的古墓,那古树散发的气息,分明和当初的古墓很相似,只是更苍老和原始,也更深不可测,难怪啊……难怪我察觉不到缘由!”
时辰问道:“什么意思?”
不等钟灵儿回答,一旁的林采荷惊呼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