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中的世界
繁体版

第14章 殉道者组织

    李想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从来都不是,所以,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会犹豫也是理所应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李想秉持的原则是:不惹事,但你也别指望我参与,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并不可耻,不过他总感觉他们是借着这个机会拉拢自己,妥妥的给自己挖坑。

    那么问题来了,跳还是不跳?

    不跳,那他们很可能翻脸,按规章制度办事,只怕到时候自己可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下场;也是,眼前的选择是有两个,但做选择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看似有选择但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只有自己被选择的命运,这都是安排好的吗?想到这李想不禁有些怅然。

    没有退路的时候,只能相信祈祷能跳过眼前的万丈深渊。

    “明明很讨厌被人当枪使,但却还是选择成为别人手中的枪。”李想咬了咬牙,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好,我同意。”

    ‘我同意’这三个字他拖的很慢很慢。,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诫眼的存在,就不对你进行‘逆向程序’的植入了,但你要时刻记住,你所做的是为了乐园所有游客,希望你不要违背自己的内心。”老者说着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高大的座椅让下边的李想感到很压抑。

    “既然你同意了,那就开始宣誓吧。”老者身旁的一人说着站了起来。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宣誓?”李想突然想到了自己印象中西方意识形态下的‘契约精神’,是古希腊时代亚里士多德思想的继承与发展在社会形态的体现,那些坐在爱琴海旁边思考人生的先哲认为明信守诺是一种德性,他们强调人们应该恪守承诺。

    这个思想对西方的影响深远,以至于后世的卢梭基于前人的思想,写出了《社会契约论》,他强调主权在民,人人生而自由,却无处不处于枷锁之中,而这个枷锁就是国家。

    卢梭提出国家创建的理性逻辑:人类想要生存,个体的力量是微薄的,个人的权利、快乐和财产在一个有正规政府的社会比在一个无政府的、人人只顾自己的社会能够得到更好的保护,可行的办法就是集合起来,形成一个联合体,即国家。

    国家的目的就在于保护每个成员的人身与财产,国家只能是自由的人民自由协议的产物;人生而自由与平等,人们通过订立契约来建立国家,国家就是人民契约的结合体。

    然而这种思想也带着不可避免的局限性,即人们总是不可避免的受到过去历史、当下时代的发展,自身阶级的局限性的限制。

    第一,历史就一定绝对真实吗?真实的历史与我们记录的历史真的就绝对吻合吗?第二,自身的阶级局限性如何跳脱?如何独立于事物的发展进程而对其进行客观或较为客观的评价?第三,作为评价的主体能否保持绝对的理性?在评价或预估的过程中能否保证不掺杂任何的主观臆想?

    答案不得而知。

    所以,李想的第一反应是疑惑,疑惑的背后是质疑,的确‘契约精神’乐园可以用,但能用跟适用是两码事,不过在‘框架’下,应该也无所谓了,所以没必要再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自己跟着照做就行了,这里是乐园,这些问题设计师应该早就想到了。

    李想浑浑噩噩地跟着他们宣读了誓词,其实自己压根就没记住自己都说了些啥,那些话从自己嘴里面说出,又钻进了左边耳朵,最后再从右耳朵里出来,只记得迷迷瞪瞪走完了这个流程,一气呵成。

    “既然已经宣誓,就有必要跟你说一下‘殉道者’了。”老者缓缓说道。

    “殉道者?那是什么,听着怎么怪渗人的。”李想对这个不怎么好听的名字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殉道者是堕落天使的对立面,也是一个组织。”

    “你不要告诉我这个组织的成员也都是觉醒者?”李想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如你所说。”

    “好么,我就知道。”李想撇了撇嘴,自己简直是多此一问,有那么点脱裤子放屁的意味了。

    他故作镇定,假装咳嗽几声转移视线,闪烁的目光十分不自然地在周围打量着。

    他在掩饰,是的,人在面临窘境的时候往往选择转移他人视线来掩盖自己内心的尴尬,其实只要自己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一定是别人。

    为什么,为什么人们总是会有选择性的聚集在一起,是什么促使他们做出这一社会性的举动的呢?

    社会学家普遍认为人天生就是社会性动物,人只有在集体中时,才能完美体现作为人的价值,而一个脱离了群众的人往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需求与被需求,这是一个人价值的体现,所以,李想同意了他们的条件选择加入殉道者组织。

    脚下的石砖突然分开,一台漆黑的机器手臂缓缓升起,顶端是一块可触摸面板。

    随着机械臂的伸展,触控面板缓缓来到李想面前,看着上面大段大段的文字,李想二话没说就跳到最后一步,签上自己的名字并按上了手印,而这一切还没完,机械臂丝滑地切换出扫描仪,将李想从头到脚地扫描了一遍后,才缓缓缩回地下。

    “YK-202400003实时数据更新完毕,母体备份已完成。”

    “那么,我现在可以离开了?”李想感觉时间过去了好久,于是再次问道。

    “非常遗憾,你已经回不到原来的生活了。”老者此刻面无表情,冷冷地回答他。

    一盆凉水在李想头顶泼下,浇了个透心凉,不带丝毫的怜悯。

    “什么,回不去了?”李想瞪大了双眼,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中了这么卑劣的陷阱,先是挑明自己的处境,再适当地抛出一个十分具有诱惑性条件,等自己跳进坑后再麻利地盖上盖,一气呵成。

    最要命的是在整个过程中,自己几乎没有占据主导的权利,一次都没有!真是好手段,李想半眯着眼,抬头看向穹顶,上面是一副巨大的油画,是米开朗琪罗在西斯廷礼拜堂创作的天顶壁画《创造亚当》。

    上帝身着白袍而亚当赤身,画面右侧的上帝在天使的簇拥下舒展自己的手臂,生命之火从他的指尖传递向亚当,左侧孤独的亚当同样舒张手臂,渴求这生命之火的到来。

    “可惜,我不是亚当,不是你们的造物。”李想将目光重新聚焦在远处的五人身上。

    李想的想法逃不过这五个人的眼睛,在这个念头还在他脑海中孕育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晓了这一切,于是另一个从来都没开口的人缓缓说道:“你从来都不是我们的造物,也不是谁的造物,你就是你。”

    “跟过去的自己说再见吧。”

    门开了,不过不是身后的自己进来的那一扇,而是通往另一处的石门,李想的目光望向那深邃的门后,像是有一条无尽的隧道,很难想像一扇门就轻易地将自己的未来跟过去分割。

    李想没有说话,只是走了进去。

    走在过道内部的感觉让自己仿佛回到了‘南山云端’别墅,几天前自己也曾那儿的地下心情忐忑地走了一段,熟悉的内部构造,这一刻记忆重叠恍惚间似乎又回到最初的起点,突然前方出现了另一道门拦住自己。

    怎么就跟门过不去了?

    李想心里小小吐槽一句,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将自己的脸对准了门上的识别器。

    “虹膜识别通过,李想,授权成功。”

    随着语音响起,沉重的门缓缓打开。

    刺眼的明亮让李想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眼睛,等了好一会稍稍适应了后才敢透过指间的缝隙往外看,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屋子,嗯,一间装饰得十分舒适的屋子,采光,家具的色调与摆放方式,李想虽然就这么看了一眼,但很快就沦陷了。

    柔软的床垫,全自动可升降大床,空调被,声控床灯,单是这睡觉的地都能如此舒适,这是他这个普普通通的职员做梦都会笑醒的待遇,要知道他那半大的出租房只有一张板子床,甚至都没有床头的智能时钟。

    李想做梦地想住在这样的房子内,哪怕只是一晚,他掰着指头算了算,即使是不吃不喝,自己那可怜的薪水至少得奋斗5年才能拿下这一切,整整5年呐!

    果然,人与人的待遇是不同的。

    李想第一时间扑到了床上,感受着身下的柔软,突然他看到了另一扇门。

    整个房间一共有四扇门,自己除了自己刚才进来的那一道,还有三道门不知通往何处,李想依依不舍地起身,上前一扇一扇的打开确认,前两道门分别是卫生间以及厨房的,就剩下最后一道没有被打开。

    李想轻轻转动门把手,推开门,是向下的楼梯。

    “嗒——嗒——”

    李想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