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专辑发布的直播总要完成。

    裴暮蝉打起精神，开始营业和弹幕互动。

    一条弹幕闪过，“专辑什么时候发行啊？蹲一个小板凳！”

    她正欲回答，忽的另一条弹幕在密密麻麻的弹幕堆里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只因为那条弹幕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许鸽！你根本不在星海！你躲哪去了？”

    裴暮蝉再次语塞，好在工作室另一个女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救场。主动接过话头，挑了几個重要的问题回答。

    “今天中午十二点准时发行，小可爱们可以关注一下我们裴总的新专。”

    “哈哈，我们裴总有点紧张，其实是i人。”

    “是的，一共十首歌。”

    “许老师啊，许老师到场了啊。嗯，现在就在我们工作室，来的时候还给我们裴总”工作人员笑眯眯。

    还没等她将送花两个字说出口，裴暮蝉回过神来了，连忙开口打断道。

    “专辑是有一半和许老师一起完成的，所以能听到许老师写的歌。风格确实不太一样，对的，能听出来。”

    陪播的女工作人员果然被打断，跟着裴暮蝉话头自然转向了歌曲内容。

    许青焰看着跟鸵鸟似的裴暮蝉，不由感觉有些好笑。

    他目光微垂，站在原地不由开始思考。

    裴暮蝉是那种越靠近，她越是温吞的人，好似冷冷山间仙君。百般苦楚也任由煎熬，是真正的入世之人。

    一开始他觉得裴暮蝉清冷，相处一段时间后又觉得她性子柔软。顶着一张御姐脸，做了噩梦也会后怕。

    接个吻虽然笨拙，但却也热烈。

    许青焰不记得哪里看过的诗词，古鼎新烹凤髓香，那堪翠斝贮琼浆，读完只觉得形容她再贴切不过了。

    意思是小酒杯装不下浓厚至香的美酒，裴暮蝉就是温吞的酒。大口的灌尝不出滋味，细细密密的品反觉滋味。

    所以，他带了礼物和花，除此之外并未大张旗鼓。甚至在直播中途离开，上二楼开机继续离开之前的工作。

    这才是裴暮蝉想要的，许青焰无论多忙走多远都会回来。坐在以前的工位上，一如既往的默契工作。

    仿佛只离开一小会，现在又回来了。

    二楼。

    许青焰办公桌和他离开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坐下后，趁着电脑开机的间隙，他看了一眼手机。

    蒋灵又给他发消息，询问新歌的下落。

    前阵子她果断签了合同，成为天光影视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员工。故而问他有无新歌，已经从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党变成了伸手党。

    “也许可能有，这几天看吧。”许青焰含糊回复。

    他给蒋灵选歌一直都是以质量一般，但抓耳的歌曲。往这个方面去选，然后扒出谱子发给她，让她去做单曲。

    倒不是因为偏心什么的，单纯为了赚钱。好的歌曲，中层一些的歌曲都弄上去，也别挑了，主打一个稳定赚钱。

    而且说实话，许青焰给蒋灵的歌曲。无论是《雨爱》、《体面》都算得上是质量上乘的歌曲，怎么也没法和敷衍搭边。

    这全都归功于曲库博大，对于许青焰来说完全是没本的买卖。甚至对于他来说，找歌比扒谱更累一些。

    毕竟他闲暇无事时喜欢弄一些半成品，要用的时候再从半成品仓库里选一首歌再弄出成品，效率极高。

    办公桌前，他点开了《海底》的文件夹。

    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再捕捉几只员工宝可梦，目前公司架构一目了然。除了老板就是蒋灵，简直是极度简约。

    一晃半个小时过去，门外传来脚步声。能上二楼的只有裴暮蝉，他转头看了一眼，来人果然是裴暮蝉。

    “结束了？”

    “没有，出了点状况”裴暮蝉掩面，抿了抿嘴，神情有些古怪。

    许青焰一脸疑惑，“什么状况？”

    “运营小梅说漏嘴了，说你也在这，然后你的粉丝涌了进来，”裴暮蝉捂脸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索性道。

    “他们刷屏，让你下去直播。”

    闻言，许青焰整个人都是懵的，缓了一会又问了一遍。

    “我的粉丝？”

    “嗯。”裴暮蝉点头。

    “呃我都不知道我有粉丝，管他们呢。”许青焰摆手，开始口花花，“我跟你说，就是不能惯着他们！”

    “下去吧，没关系。”裴暮蝉笑了笑。

    “不好吧，这毕竟是伱的专辑发布直播，我凑什么热闹？”许青焰有些犹豫，迟疑了一瞬，“还是不要了。”

    “走吧。”裴暮蝉上前拉他一把，直言道，“这专辑也有你一半的心血，哪有你不露面的道理？”

    同时心中难免吐槽，心道现在知道避嫌了，早干嘛去了？

    许青焰遂和她一起下楼，顺势牵住了她的手。

    “嗯？”裴暮蝉被吓了一跳，工作室员工都在一楼，轻轻的挣扎了一下没睁开，转头小声道，“有人”

    “没人就可以？”许青焰很刻意的停顿两秒，故意放慢了语速，吐字清晰。

    裴暮蝉眨了眨眼睛，脸倏一下红了，猛地抽出手。

    “不行。”

    许青焰笑了笑，并未继续去抓她的手，免得给把她吓跑了。只是一路下楼，裴暮蝉的脸都红得明显。

    到达一楼前，他转身截住了楼梯上的裴暮蝉。早春的暖阳如金丝，在她的周身边缘密密镀上了一层金光。

    “怎么了？”后者显得紧张。

    “你的脸有点红，如果怕你不怕你员工误会我们两在上面干了什么激烈运动的话”许青焰的话还没说完。

    只听见噔噔噔，“鸵鸟”毫不犹豫转身又跑回了二楼。

    “哈哈哈！！”许某人在后面没心没肺的大笑。

    直到看着裴暮蝉身影彻底消失在二楼，他这才收敛了笑容。重新整理了心情，慢悠悠走向了一楼。

    直播镜头里，许青焰出现的那一刻，弹幕瞬间爆炸。

    “许鸽！活的许鸽！”

    “你根本不在星海，你躲哪去了？”

    某公司，小颜正偷偷的拉着同事一起看蝉鸣工作室的直播。女同事有些不太情愿，她其实对歌手并不感兴趣。

    女同事更喜欢的男爱豆，再好听的歌只能洗涤耳朵。可阳光帅气的哥哥们，可以洗涤她疲惫的灵魂。

    打工就像拉裤，冷暖自知。看男人一脸阳光的取悦自己，已经是她为数不多的快乐了。

    但女同事又不想得罪饭搭子，这个从长安师范大学毕业的小姑娘很合她的脾气，已经搭档半个月了。

    女生的友谊很奇怪，有时候你以为只是你以为。不回应会让对方觉得冷淡，回应多了会让对方觉得这段关系很累。

    怎么说呢，女生不仅对男友有具体的要求，对同性的朋友也有要求。

    “这个专辑真的很好听！我中午十二点准时蹲的！”小颜巴拉巴拉，滔滔不绝的安利，女同事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忽的，听见小颜咦了一声，女同事这才仔细看去。

    只见直播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穿着常服的男明星，只是动作比较随意，整个人慵懒的躺在椅子里。

    “学长！！！”小颜惊喜道。

    “什么学长？”女同事诧异，却又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屏幕。

    这人什么妖怪，美颜都没开还长这么周正？又看了一眼，发现这人很没有风度的摆手，随着声音键加大。

    “你们去支持裴暮蝉、林晚粥、林川还有蒋灵他们吧，我累了。最近弄一个电视剧项目，得适当休息休息。”

    闻言，女同事愣住了。

    “这是什么明星吗？”

    “算是吧，上一年春晚分会场的导演组来我们学院搞动员。”小颜满脸兴奋，又提起了她那不得不说的厕所偶遇。

    女同事听得目瞪口呆，什么春晚分会场主创。青花瓷竟然是他唱的？他也没露面啊，声音和本尊好像对不上。

    其实说起来也不复杂，许青焰最出名的一次经历就是春晚。其余譬如词曲方面，其实没多少人关注这个名字。

    其次就是《青花瓷》这首歌，真的做到了老幼通杀，雅俗共赏。不过他没拍mv，只是上传了歌曲而已。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许青焰更多的名气还是在圈内流传，毕竟这年头，半年干出十余精品首歌的狠人不多了。

    高产的创作人也有，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做富贵我很淫，威武光速跪。为了钱，一个月十首歌也能整出来。

    但写歌比他快的没他写的好，比他写的好的没他写的快。论名气圈内更高，在圈外就不一定了。

    经过小颜的科普，女同事发现自己听过的一些歌。竟然也是他写的，不由有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感觉。

    饶是如此，诧异归诧异，女同事并不是一个感性的人。

    听小颜叭叭叭，最多感慨一阵。不至于因为几首歌迷上一个明星，颜粉是这样的，她只爱偶像人设。

    比如外表阳光的元气少年，练舞如何刻苦。对粉丝怎么友善，平日里被人欺负，面对镜头依旧是让人心疼的笑容。

    这种人设加上小作文故事，搭配上一张帅气的脸就能让她上瘾。

    哪怕有时候她自己也知道，娱乐圈很多东西是假的。她粉的男明星也可能是假的，人设都是打造出来的。

    说不定面对镜头阳光可爱，私下里天天月抛炒粉。

    但那又怎么样呢？

    这世界本就是真真假假，难得糊涂。难道看片要去计较标题吗？将番号挂到网上，怒气冲冲发帖控诉。

    欺诈！赤裸裸的欺诈！他们根本不是夫妻，ntr是假的！这一切都是骗局，该死的三本稻！欺骗我的感情！

    冷静，朋友，夏国有句古话。如果这一切对你的道观有帮助的话，那不妨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女同事就是这种心理，不管男爱豆是真是假。如果对自己做梦有帮助，在他塌房之前都不影响自己。

    镜头里，许青焰搓了搓脸，有些崩溃。

    “确实不怎么看围脖，没小号。”

    “啊，和网暴有点关系吧，但关系不大。只想好好工作，幕后也挺好的，我唱歌水准比不上他们。”

    这个时候的交流还算是正常，弹幕密密麻麻，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休息？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快点发歌啊，才三首歌怎么够你财富自由，不要摆烂了，努力工作才是正途。”

    “许鸽，别拍你那破电视剧了，拍来拍去也就是那样。出歌吧，重新开始出歌啊！”

    女同事看着直播有些无聊，很寻常的歌手与粉丝的互动。她甚至能预测歌手下一步会说什么，无非是会努力之类的。

    谁料，屏幕前的歌手忽然痛苦面具，瘫软在椅子。

    “我写歌，别人唱不是一样的吗？”

    “不是，我真的唱功不好，发个歌每次都要被喷。最近在忙着拍《武林外传》，不久就会和大家见面的。”

    闻言，女同事顿时错愕。自己没听错吧，歌手竟然这么直截了当的表示不想营业？不怕掉粉丝吗？

    果然，一旁的小颜怒气冲冲道。

    “太可恶了！许鸽也太懒惰了！”

    女同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可以预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粉丝的反噬也是相当恐怖的。

    说不定这歌手下一秒就会被骂，甚至被人录制下来。转手发到网上，可能会被疯狂带节奏，最后不得不出来道歉。

    好了，没什么看了。

    似乎是在印证她的说法，屏幕前的弹幕疯狂涌动了起来。数量甚至不断往上涨，直接逼近了屏幕死线。

    弹幕的疯狂，连准备找借口离开的女同事都被吓了一跳。可令她意外的是，弹幕并不是谩骂，反而是

    讨伐！

    “不发歌就黑你的新剧！鸽宗不许鸽！”

    “昔日我鸽宗不足月四首经典，我鸽之帝国祚厚福深！历数乐坛，西讨歌王之凶逆，东擒黑子之冥顽”

    弹幕层层不断，离谱的是檄文都出来了。网络抽象文化就是一群人找到了新梗，并不断创新将梗玩下去的过程。

    抽象就像是病毒，鸽宗这个头号迅速按在了许青焰头上。

    “真不是开玩笑的，这半年可能会出歌吧。”许青焰生无可恋，发歌不算太麻烦，但麻烦的是一直发歌。

    他想要的是钱生钱，跑去拍片才符合他的需求。

    唱歌？

    那玩意碰碰运气可以，真要一直保持高频率的出歌。去试吧，一试一个不吱声，光是录歌就很麻烦。

    他开头起手就是《青花瓷》、《稻香》、《倔强》，最后一首倔强还是用科技震上去的，完全是一滴都没了。

    可想而知，第四首歌问世的压力有多大。总不能所有人都盯着你秀一波大的，结果端上来一坨大的。

    自己唱歌确实收益更大，但特么实在累人啊。完全吃力不讨好，有这个时间他扒几首歌的谱就赚回来了。

    况且写歌再怎么折腾还是乐坛小工，拍电视剧电影成功了就是坐着数钱。

    再者说，许青焰不是不想发歌了，而是想打磨半年。首先是他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在拍剧和公司运营上。

    其二他需要时间练歌，难度再大的歌曲，花歌一年半载再加点科技狠活，大部分的难题将迎刃而解。

    所以，许青焰近期是真不想唱歌了。

    “不不不，别给我打钱，我不整这个。”许青焰在直播镜头前连连摆手，满脸惊恐，“别，快收回去！”

    好在他发现蝉鸣工作室早早关闭了打赏，网友送的礼物都是免费的。

    弹幕飘过，“许鸽，快出歌，我拿五个号给你刷数据！”

    许青焰嘴角微抽，“为什么？”

    弹幕齐刷刷，“我想看你上班！”、“我都在每天工作，凭什么你不用发歌！快忙起来！”、“不发歌就黑你新剧！”

    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弹幕，许青焰整个人都麻了，开始苦口婆心劝道。

    “你们挣钱也不容易，不用帮我刷数据。把这些钱拿去买排骨不好吗？即使你们不爱吃排骨，肯定有缺乏的东西。”

    弹幕一整行飘过，“我缺德，我就要！”

    “不用这样吧，我真的燃尽了，这半年都不会发歌的。”许青焰受不了了，干脆直接摊牌了，“你们可以去关注一下”

    “裴暮蝉、林晚粥、林川、蒋灵，我唱歌真不行。不过我这些朋友唱歌很厉害，我给他们写歌四舍五入等于我唱了。”

    办公室里，小颜和女同事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哈哈哈，许鸽也太逗了！”小颜乐不可支，眼睛弯弯，“粉丝们也好可爱，头一次看到许老师这么崩溃。”

    “哈哈，给他塞钱凑人气都不要，确实挺逗的。”女同事发自内心的笑了，“对了，他唱功真的不行吗？”

    “哪里哦，许鸽唱功很强的，你想想《青花瓷》。”小颜道。

    女同事闻言，点了点头。

    “也是。”

    “而且你听过《倔强》吗？许老师的唱功很好，那么高的音都飚上去了！”小颜不清楚科技狠活，只知道飚上去就是牛比。

    “没听过，我等会去听一下。”女同事也有些感兴趣了，嘴角微扬。

    都市隶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只要有一个精神代餐就能赢来一天的好心情，恰好许青焰又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虽然不是花美男那种类型，也不是棒子男神，但许青焰这张颜也是鹤立鸡群，更重要的是有趣的人设。

    “你要加入许老师的超话吗？”小颜问道。

    女同事想了想，同意了。

    “好啊，要给他应援吗？”

    “不是啊，催他写歌，只要超话数据做起来了就有热搜！”小颜将手机递到了她面前，一脸开心道。

    “你看，已经有人把直播切片发上去了。而且许老师的超话根本没人打理，完全不需要格式的！”

    她接过来一看，更乐了，嘴角压都压不住。

    忽的，女同事看到了几条恶评，不由好奇问道。

    “真的没有管理控评吗？这么多条恶评，留在这不会影响超话数据什么的？”

    小颜：“哪有人管啊！连许老师自己都不管粉丝的，再说了，许鸽一天不被黑才是最奇怪的事情。”

    屏幕上弹幕还在不停滚动，遮蔽了几乎整片屏幕。

    “算了算了，许鸽都说了发歌很困难，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真的很难受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给我狠狠压榨！”

    “笑死我了，第一次见歌手被催更催到崩溃！”

    “不一样的，你相信我。别的歌手说唱功不好，发不出歌曲，可能是真的。但许鸽不是，他只是单纯的懒！”

    “可能是写歌或者是拍剧更赚钱，大家体谅一下许鸽，千万别放过他！”

    “蹲点，盲猜鸽宗直播结束要移步粥粥的新专辑现场发布会！蹲一手！”

    “以鸽宗的名义，西征！”

    一场直播结束，许青焰满脸惊愕。看着弹幕上那句把许鸽顶上热搜，不由心中一凉。

    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