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天水议事厅。

    众将听闻诸葛亮召集，纷纷前来。诸葛亮见文武皆至，遂命马谡阐述所得军情。

    原来，羌王彻里吉受了雍州刺史郭淮厚礼，命元帅越吉与丞相雅丹率三万西羌狼兵，准备突袭汉军后方。

    马谡将情况告知众文武之后，对诸葛亮恭敬一礼道。

    “丞相，羌兵来者甚众，且从其行军方向上来看，八成是欲截断我军粮道。依在下拙见，丞相需亲率大军拒之……”

    话未说完，就听帐下魏延出列，打断马谡道。

    “参军未免有些小题大做，谅区区蛮人，何须丞相亲往？且分派某家一万军士，某家自会为丞相吞掉这三万蛮军。”

    话音刚落，座下杨仪冷冷道。

    “魏延！你前日天水之战时，也是先于军中夸下海口，却轻军冒进折损兵士。如今丞相自有安排，岂容你造次？”

    魏延听见这杨仪又跳出来揭自己的短，当下银牙紧咬，怒视杨仪，不由分说就欲与他争论。

    就在此时，诸葛亮喝住二人，道。

    “如今乃是军情紧急之时，容不得汝二人在此做意气之争！权且退下，切莫再言！”

    杨魏二人闻言，皆向诸葛亮告罪，随后相互瞪了一眼，便退回队列之中。

    诸葛亮一副威严神情，缓缓扫过众人。思索沉吟片刻之后，就做出了部署。

    “马岱！王平！吴懿！三将何在？”

    被叫到名字的三人，随即出列，向诸葛亮行礼道。

    “末将在！”

    “马岱世居西凉，对羌人作战颇具经验。且令马岱为主将，吴王二人为副将。汝三人共率一万二千军士，前往天水城西八十里要道之处下寨，阻截来犯之军。可有疑惑？”

    三人闻言领命。

    马岱对诸葛亮恭敬一礼，眼眸之中战意昂然，当下上前接过将令，对着诸葛亮抱拳道。

    “多谢丞相抬爱。族兄马超昔日扬威西凉，羌人皆称族兄为‘神威天将军’。今族兄虽已身故，其威名仍在。马岱不才，愿率麾下将士，重塑族兄威名！”

    众将听闻马岱言语之中似是自信满满，又兼马超之勇皆被汉军所知。当下对诸葛亮的用人安排表示叹服。

    王平看了一眼马岱，见其眼光之中似有飘然之色，心下里似乎感受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他素来沉稳，于是上前进言道。

    “丞相，马岱将军虽勇，但羌军势大，三倍于我。是否需要考虑增派援军？”

    座下吴懿也点头道。

    “丞相，子均之言甚是。我等汉军之中，只有马岱将军与羌人有作战经验，不如再派一将，为我等后援，方为万全之策。”

    诸葛亮沉吟片刻后道。

    “尔等所言有理……”

    随后诸葛亮的眼光便落到了队伍最末端的杨延昭身上，高声道。

    “六郎何在？”

    杨延昭早就在等这个机会，听到诸葛亮叫自己的名字。当下抖擞精神，大步流星走到议事厅中央。目光炯炯，望向诸葛亮，随后抱拳高声道。

    “杨六郎在此！”

    “你可有信心，协助众位将军破敌？”

    杨延昭闻言一喜，朗声道。

    “丞相恩义，六郎感怀于心。如今正是为我大汉效命之时，丞相若有使命，六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延昭一番激情的演说，正说到诸葛亮的心坎里，只见诸葛亮淡然一笑，点头道。

    “很好……”

    “亮命你率中军第六营三千人，在马岱将军三十里后下寨，为三位将军后援，不得有误！”

    “六郎领命！”

    杨六郎大步向前，从诸葛亮手中接过将令，回到三将身后。路过马岱之时，马岱对杨延昭怒目而视，冷哼一声。这幅情景自然是被许多人都看见，一时之间，厅内鸦雀无声，略显压抑之感。

    诸葛亮见到众人神情，心下已有盘算。于是当下退堂，命众人各自领兵而去，自不赘言。

    ……

    翌日，天水城外平原。

    马岱等人扎营完毕，升帐议事。就见帐下王平吴懿二人齐声说道。

    “我等二人初至凉州，对羌人情况不熟，不知马将军可否跟我等讲解一番。”

    马岱听后，当下对其二人讲解羌中情况。

    原来，这羌人分有好多部落，西羌王彻里吉所部乃是目前实力最为强大的一部。且自曹操当政年间，经常派遣使臣入朝进贡。双方所交甚厚。

    文帝曹丕当政之时，册封彻里吉为西羌王。其部落中人素来亲魏，故而郭淮只用一封书信，就能令彻里吉派兵而来。

    王平吴懿二人听后，又道。

    “不知羌人战斗力如何……”

    马岱首次领兵出征，正欲立威。于是笑道。

    “此处不远，有一山坡。尔等可愿随我前去，观看羌人布寨？”

    王吴二人点头。于是三人各率数十亲从之人，跟随马岱出营前去观寨。

    行到山坡之上，只见羌军所率之兵，皆是威武雄壮之人，手执各种兵器弓弩，端的是能征惯战之士。

    纵观羌族狼兵，尽皆乘坐战车，此车用铁叶裹钉，装载粮食军器等物，或用骆驼驾车，或用骡马驾车。铁车首尾相连，随处结寨，车上遍排兵器，远远望去，就似城池一般。

    王吴二人见此军容，皆大惊失色，叹道。

    “不想此间天下，竟有如此雄兵，真令我等大开眼界……”

    马岱内心也有些无语，他过去跟随马超讨伐的，多以骑兵为主。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成建制规模的羌族正规军。当下心里暗自感叹道。

    “不想过了多年，羌人竟然也成了一股这么大的势力……”

    三人苦思良久，均没有想到好的破敌之策。于是马岱只得硬着头皮道。

    “且待来日见阵，观看虚实，再作计议。”

    王吴二人点头称是。

    次日一早，马岱定下分兵之计。自己领中军，吴懿在左，王平居右，三路兵马齐发。

    就见羌兵阵中，元帅越吉手挽铁蒺藜骨朵，腰悬宝弓，驾车奋勇而出。三人久经行伍，何曾见过如此雄壮之将，当下只得下令众军迎战。

    就见越吉冷笑一声，将羌兵分在两边，中军放出铁车，皆用铁索相连，滚滚而来。羌兵皆呼号叫嚣，似惊涛骇浪一般，弓弩一时齐发，遮云蔽日，尽往汉军军阵射来。

    汉军初次对战羌军，不得要领，登时大败，死伤之人甚多。马岱三人只得率军退回营中固守，高悬免战牌。同时派出传令，要求杨延昭率军救援。

    杨延昭得到消息，连忙率领句扶以及三千六营将士，当晚就抵达马岱军中。

    一入大帐，就见帐中除了马岱三人之外，马谡竟然也在场。

    于是当下，就见马谡脸色不善，问向众人道。

    “此间兵败之事，已经传到丞相那里，丞相派我过来问尔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岱听到诸葛亮派马谡前来，只道马谡是来问罪于他的。只好苦着脸对马谡道。

    “羌人势大，更兼有铁车之利，我等一时不察，被其所败。末将日后见了丞相自当请罪。”

    原本诸葛亮派马谡前来，并非是为了问责，而是想问马岱他们需不需要自己加派支援。

    只不过，马谡看到杨延昭如今也在这里。一想到自己跟随丞相多年，都未能得到领兵机会。而杨延昭刚刚投降，就能独领一营出征，心有不服，于是故意想要为难他。

    就见马谡当下脸色一冷，道。

    “这不过是兵败的推脱之词？马岱将军不是在丞相面前夸下海口，说要重铸兄长荣光吗？”

    马岱闻言，恨恨不平，但是兵败已成事实，于是当下也没法发作，只得硬着头皮认错。

    杨延昭见到马岱神色不忿，仗义执言道。

    “参军何必如此刻薄？胜败不过兵家常事，况且今日之战，我军乃是步卒居多，羌人狼兵皆乘铁车。又是在平原之上，铁车兵自然能够发挥超常战力。此非马岱将军之过，你又何必苛责于他？”

    王平等人，听闻杨延昭为自己说话，心里对其都生出了好感。马岱一时之间心里也泛起了涟漪，但是一想到家族之仇，又暗自压下。当下只得低头不语。

    马谡闻言，冷笑连连。

    “这么说来，杨将军似乎已有妙策退敌？”

    “正是！”

    杨延昭当下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

    马谡见状，冷笑更甚，道：“本来丞相还想派兵增援，如今有杨将军在，怕是也不必派军了……”

    “正是如此，参军且回去，告知丞相，此间交给六郎，五日之内，必有捷报送上。”

    马谡听后来了兴趣，道。

    “杨将军这么有自信？如若办不到呢？”

    “六郎情愿立下军令状，如若不胜，当斩六郎头颅，献于丞相帐下，军令状随后送到参军手上。”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就见句扶当下出列，他日前刚刚拜服于杨延昭的治军之术，不忍其被马谡所算计。于是当下，句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马谡，随后劝阻杨延昭道。

    “军中无戏言，将军万不可拿自身性命做赌注。况且你明明知道这个荆州人没安好心……”

    大汉朝堂之上，荆州人和益州人一直不对付，马谡对此也是早已习惯，只是冷冷地看了句扶一眼，随后对杨延昭笑道。

    “真有意思，那我就在天水，静等杨将军的捷报了……”

    说着，马谡缓缓起身，就欲离开帐中。行至门前，马谡回身，玩味一笑道。

    “对了，幼常还有一事，要告知将军们。丞相目前一直在考虑增设一分队，统帅之人将从出征众人之中择优而选。此等立功良机，希望将军们多多珍惜才是……”

    这番话一出，营寨之中，众人表情开始精彩起来。杨延昭听后，内心则是一凛，对马谡这个人有了些许鄙夷之感。

    “大敌当前，参军出这等小人之语，莫非是要我等诸将在此战中争功不成？”

    马谡说完之后，竟不向众人行礼告别，而是自顾自地大笑离去。

    一时之间，汉军军帐之内，似乎笼罩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气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