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周慎程李府救佳人
李继朴有事,走得匆忙。
周慎澄倒是有闲,脚步自是比着李继朴慢了不少。
走了几步,原先那接引的仆下人又将周慎澄拦下,只说是刚刚老爷想起后花园新砌了亭子,周边又新种了新奇树种,让他带着周慎澄也去瞧瞧。
细想今日情形,与李老爷确实也是相谈甚欢,有意让自己看个新奇东西,自己回去给段承坤说讲,也是间接炫耀一番。
和段承坤送酒水,那是一个道理,且后花园,也不算内宅,有他们家仆下人跟着,不怕有什么失礼之处。
如此一想周慎澄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跟随着去了。
周慎澄跟着那仆下人,一路的青砖铺路,碎石点缀,这手艺比着他前世在大广场见的还要好上不少。
且这一路青竹旁列,只个别的将那枝节伸将出来,伴着月季闹枝头蜜蜂也是识得好货的,只闷头朝那花蕊中钻。
倒是那喜鹊站得高,望得远,远远的瞧见他们来了,便忽地飞走了。
“小哥儿,你们老爷如此财力,竟还宝贝那新砌地亭子,平常俗物必是入不了你们老爷的眼,竟不知是何人的手笔?”
周慎澄见这院子雅致,不禁好奇起了那亭子。
“周公子不知,我们老爷这亭子原也没什么特别的,左不过是那寻常的角亭,我们老爷宝贝他,是在那材质上。”
仆下人闻言,也就说些。
“材质有什么稀奇?平日孟县也好,堌县也罢,凉亭不过是些砖砌石雕的,竟还会惹你们老爷看重。”
周慎澄不以为然。
“周公子不知,若说形状这新亭子不过是个寻常的六角凉亭,这奇就奇在建造之上,砖砌石雕都是寻常,木料的也是惯常见的,连我等仆下人也是不稀罕的。”
“老爷的这亭子,新奇在它是那竹编的,最细的竹条,细得跟头发丝似的。”
那小哥说着似乎要比划起来,看来他是着实稀罕他们老爷新砌的亭子。
周慎澄闻言,瞬间来了兴致,前世他看过关于竹编的介绍,
一般匠人先是做些牛马生肖之类,后又编制箩筐茶盘,鞋篮一筐之类的,曾在节目上见过一个匠人,生生用竹子编了一栋漏出来。
那是鹳雀楼,四个篾匠历时一年才得以完工,瓦垄部分难度大,篾丝要求到零点六到零点七毫米,瓦垄、斗拱、门窗,无不真实精致,其上不乏精细雕刻。
比着小日子那自己吹上天的手艺不知要强上多少,见着小哥儿的样子,这竹编的凉亭,怕也不会差了。
“小哥儿,你家老爷是从哪里请来的篾匠,这竹编凉亭,寻常工匠想是做不出的。”
周慎澄随口问着。
“嵊州,嵊州的篾匠在咱们大陈朝都是出了名的,老爷在那嵊州多方打听,银子花的海了去了,才请的这四位大师来。”
“这四位可是俞姓和吕姓的匠人,他们一个个的家学渊源,又是那勤恳人儿,手艺在他们那儿也是掐尖的。”
小哥儿越说越兴奋,好像那竹亭是他制作的一样。
“原本老爷是相中一个老篾匠的手艺,想出重金让他教咱们的人些手艺,毕竟咱们府里仆下人多,他们互相结亲,生下的孩子不少。
“老爷想让大家学个手艺,如此将来在不在府上都是个营生,但那人托大,说我老爷不过是一介商贾,竟还想着他的手艺。”
“当时话是说得难听了些,老爷也是发了狠了,这才流水的银钱泼出去,让那老头儿眼睁睁地看着,从他身边儿挖人走~”
听到这处,周慎澄是明白了,估摸着是李继朴深感养活这么一帮人感到吃力,直接裁撤掉,一是不舍,二也怕有人闹事,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可惜的是银钱出了,本来的意愿没有达成,不过是顺带出了口气罢了。
“周公子,一会儿您若是见了,就知~”
“救命啊,救命啊~”
小哥儿话未说完,不远处的内宅响起“扑通”一声,随即被呼救声打断。
“小哥儿,你可听见有呼救之声?似是有人落水。”
周慎澄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询问着。
“是了,是了,听着这声儿是从内宅传来的。”
小哥儿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却并不太着急的样子。
“既如此,你熟悉路径快去找人施救,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周慎澄见那仆下人的样子,焦急起来,但他是外男,私下去内宅可是大忌。
“周公子不知,刚才跟随老爷的人已经走了,夫人娘家的奶奶病了,一早老太爷说,亲家老太太年高。”
“又是他的长辈,理应亲自看望,便带着夫人和哥儿姐儿的全去了,估计不到渐黑是回不来的。”
此时那小哥儿像是反应过来,一脸焦急之色。
“那你快说如今府上还有谁人在?不会只有你我二人吧?”
此时周慎澄也是一阵无语,如此大的宅院,到了此时竟找不出个帮衬的人手。
“还有守门的刘头儿,不过这时节找他,估摸着人到了,那人也硬挺了。”
小哥儿说完便向内宅跑去,周慎澄作为一个受过以人为本教育的人,自是紧随其后,不说下水救人,总要帮衬着小哥儿一把。
毕竟是人命关天,谁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
而若今日自己一声不吭的走了,若那落水之人失了性命,怕也是一块巨石压在胸口,终其一生他周慎澄都不会痛快。
“救命,救命啊~”
呼救之声渐渐的弱了。
“周公子,我先去找绳子,一会儿将这女子在水里绑了,好拖上来。”
言毕,那小哥儿一溜烟跑了。
“小哥儿,你~”
周慎澄闻言转身,那小哥儿早不见了身影。
见状,周慎澄也顾不得男女有别那一套封建理论,只是纵身下水,刚进池中周慎澄感心下一喜,原来这水竟是不深。
不过是刚刚没了腰际罢了,这塘中女子怕不是溺水,而是吓晕了过去。
再看她一袭粉衣,料想是今早在内宅弹琴之人。
眼下小哥儿未回,让一个陷入昏迷的人一直在水里泡着,那真和杀人无异了。
事出权宜,周慎澄将那女子抱到岸去,找个平坦处将她放下,随即见那小哥儿归来,遂交代了几句。
想着这是内宅,便匆匆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