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爷，周爷您让小人把话说完~”

    黑老七正要出言回答，见举人老爷欲要起身，忙躬身上前安抚一番。

    “周爷，小人是个粗人，说话是没个章法的，只心里有便说了，您千万让小人把话说完。”

    眼下他来见了举人老爷，便是箭已发出，万万没有回头路再走，若是周慎澄今日这般走了，怕改日自己的小命也会交代了。

    “小人若是替了那朱老六，银钱分红定是少不了周爷您的，若是说银钱，这点儿小钱您自然也是瞧不上的。”

    着急间，黑头七便将早就想好的措辞说了出来，也对，身家性命都系在上面，他怎么能不预备好措辞。

    “周爷，小人知道莫说是这货栈大集，只您那酒坊的生意，也是日进斗金，无论小人孝敬您多少银钱，和您自有的也是比不了。”

    见周慎澄又回身到位子上，黑头七将额头刚渗出的汗，用胳膊擦了，弓着身子和声说着。

    “周爷，您是文人清流，这下三滥的捞偏门儿的行当您也是瞧上一眼也嫌脏的，可这市井的消息，对您终归是有用的。”

    “是吗？你黑头七能给我什么有用的消息？”

    闻言周慎澄也对眼前人来了兴趣，这黑头七说的，正是他心底所想，虽说眼下养活了一家子老小，可树大招风，他也怕有人阴私里使坏。

    比如这次朱老六指使人纵火，他费了如此多的功夫，也只是找了内奸出来，这幕后的人是谁，也是不曾打听出来。

    “不说别的，咱们县里谁家遭了贼，谁家走了水，谁人放了火，谁去踩了点儿，哪个放荡的采了哪家的花儿，哪家没出阁的大姑娘偷偷买了堕胎药，这些个消息，即便是当差守衙门的，也没我们这些人清楚。”

    偷眼瞧了一眼举人老爷，见他面色和缓一些，黑头七稍稳了稳身形继续说着。

    “哪路拍花子的，拐了谁家娃，哪个毛贼哪晚偷的是谁家，哪个毛贼是本地的，哪个毛贼是临县过境的，我们这些人是门儿清。”

    “你说的这些倒是有意思，可我是正经做生意的，这些消息即便是再多，不过是市井的谈资，与我有何相干？”

    见黑头七连珠炮般一阵输出，不觉笑意爬上了脸，却也想看看这黑头的具体想法，遂出言相问。

    “周爷，您是有功名傍身的，在孟县背靠大族周氏，在堌县又有首富李家的背景，这李家通着凤凰池，全堌县无人不知。”

    “明面儿上莫说是朱老六这般千门里的，即便是捞偏门儿的齐聚，也奈何不了周爷您，可树大招风，大象也怕蚂蚁啃，虽说这是东西小，不起眼，可终究也是满嘴的牙。”

    “说句犯您忌讳的，若有一日您不那么如日中天，或者只是打了个盹儿，成千上万的蚂蚁齐聚，也是能把您吃了。”

    说话间黑头七偷瞄举人老爷数次，生怕自己出言不逊惹恼了他，这小命不保，却也怕话说得轻了，不过举人老爷的心，那自己回去早晚也是个死。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要小人我替了那朱老六，这些个街面儿的消息，总也逃不过周爷您的耳目。”

    “但凡这些捞偏门的，有人想对您不利，小人自会代您给收拾了。”

    “如此，我周慎澄便可安枕无忧了？”

    周慎澄听了一番，嘴角上扬，不无兴致的看了黑头七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

    “周爷，这些自然是不够的，小人既然亲见了您，能亲口将话说了，定不会只这么些皮毛用处。”

    黑头七明白，这些东西只要周慎澄想要，不过是费些功夫罢了，他既然此来博的是命，那自然也得将命给眼前的人，如此才能被他安心接纳。

    “既然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小人定不会只探听为难周爷您的那些人的消息，对那些个小人，也是要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招数。”

    “周爷，您手里的人自然都是干净清爽的，有些事情您属下定也是不好办的，到时您只需吩咐小人一声，这捞偏门的，也是您的暗箭，投向敌人的暗箭。”

    黑头七稍直起身子，目光看向端坐椅子上的举人老爷，透漏出某种坚毅。

    “黑老七啊黑老七，如此我是信了你早就筹划要替了那朱老六，可我是个读书之人，怎么会有敌人需要暗箭去伤呢？”

    黑头七的一番言论，正中周慎澄下怀，可如今仅凭三言两语，他仍是不放心的，遂出言试探那人一番。

    “周爷，小人能背着朱老六出来见您，已然是抱着必成的心，您是知道我们捞偏门儿的，是什么也瞒不过同行的眼睛。”

    “即便朱老六眼前不知，他日若是他想起什么，小人的行踪也是瞒不住的，等着小人的，只有死路一条。”

    “且今日见了周爷您，您若是不收了小人，只需您一句话，朱老六不需要任何证据，也能要了小人的性命。”

    黑头七见举人老爷那一番神态，心下知晓投诚之事大约是要成了，只需自己再卖力解说一番就是。

    “可以说小人相当于是提头来见的周爷您，这条性命，就是小人的诚意。”

    说着，黑头七又一次躬身行礼。

    “小人还知，如今咱们县里三班衙役都有周爷您安排的周氏子弟，这些是禀了上峰的，此次您周氏征粮，那帮闲的兄弟也各个身手矫健。”

    周慎澄见这黑头七将自己姿态放的很低，又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甚是满意。

    “周爷您明面儿上自是无人敢招惹，可如今出了了朱老六，明日便会有刘老六、张老六，只有千日做贼的，难有千日防贼的，这儿偏门儿里的没有自己人，终究也是不行。”

    黑头七察言观色，心下大安，接着出言。

    “您只要是给小人一个效忠的机会，收了小人在麾下，小人定能压服县内所有赌坊、烟花门儿的，到时候咱们孟县地界儿，周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