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不起的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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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书鬼(六)

    丁晚来看着步暝笑。

    “我说她们是去抓鬼,你信吗?”

    步暝扭头,看向丁晚来,笑了一声。

    “我信你才有鬼!不说拉倒。”

    来到酒楼的三楼,江夙夙的右手已经用墨斗线缠好,她盯着四周,流萤看到后,对她喊。

    “左前五步!”

    听到报位,江夙夙一跃上前,一拳擂出。

    流萤看到结果,脸上欣喜。

    “打中了!这一招真的有用!”

    江夙夙脸上带笑,她能感觉自己打到,就是看不到对方,让她还是有些不爽。

    有流萤报方位,江夙夙追着那恶鬼跑,从三楼的南花厅,打到北花厅,碎了七八张桌子和一面墙,终于将那恶鬼撂倒。

    流萤盯着恶鬼钻进小瓶子后,上前告诉江夙夙。

    “他自己钻进去了。”

    江夙夙听了,连忙插好瓶子的木塞,将小瓶子紧紧握在手上。

    办完了事情,流萤跟着江夙夙从三楼的长廊,直接跃下。

    步暝感觉身后有风,以为有人偷袭,正想拔刀,转身却见江夙夙跟流萤,使他眼露惊讶。

    这两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家,是会武功吗?

    他眨着眼去想。

    江夙夙笑着走到丁晚来面前,把手中的瓶子跟他扬了扬。

    “解决了。”

    丁晚来对自己未来的娘子是满眼的欣赏,笑着拍了下步暝的肩膀。

    “案子可以结了,以后不会再有此种凶杀案发生。”

    步螟点头,他相信丁晚来,因为从小到大,丁晚来没有骗过他。

    “那依你看,怎么判比较合适?”

    丁晚来笑看向他。

    “这个你不用去操心,据我所知,案子明天会移交到大理寺审查。”

    步暝点头,觉得这是好事,等丁晚来三人都走了,他才想起。

    “不对啊,这么说的话,你是在帮你自己吧?怎么能说是帮我呢?”

    回到庭院,江夙夙把瓶子交给了鬼医丹南。

    鬼医丹南接过瓶子后,将其打开,反里面的恶鬼放了出来,隔着月光纱,江夙夙这才看到那恶鬼的样子,青面披发。

    恶鬼看到鬼医丹南,先是一愣,而后跪下变作一书生模样,对着他哭。

    “丹南先生……。”

    鬼医丹南看向书生,笑了。

    “说吧,一介书生,为何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见鬼医丹南拿起毛笔,丁晚来忍不住问。

    “你师父这是做什么?”

    江夙夙眼看着师父,小声的回答。

    “我师父有个癖好,爱记故事,但凡有人相求于他,他都会让人把自己的一生经历讲给他听,然后记录下来,扔进这月光纱。”

    流萤听江夙夙说得不详尽,在旁小声补充。

    “丹南先生乃是阴司鬼医的真传弟子,亦为鬼医,万物皆能医,不管是鬼怪,还是妖魔,都有可能相求于他,因此在各界名声甚广,相较于他师父的清冷性子,丹南先生更随和一些,但,丹南先生不多走于阳间,想见他,都得去阴司地府,淌过忘川河,能在阳间有见到他,实属很难得,要不是夙夙救我,我这命短的一生,怕是遇不见他,更不可能蒙他相救,得以存活。”

    丁晚来听完,望向月光纱,只见那月光纱中,人影朦胧,黑发半束,其姿态人间不多,倒真像画本儿里画的那种。

    “鬼医……。”

    江夙夙点头。

    “嗯,鬼医丹南是我师父。”

    听到她直呼鬼医丹南的名讳,流萤吓得皱眉,在旁提醒。

    “该称丹南先生。”

    江夙夙看向流萤,直摇头。

    “不要,名字取来就是让人叫的,丹南!丹南!丹南!我偏要这么叫他。”

    生怕鬼医丹南听不到,江夙夙喊了三遍。

    她这倔性,让鬼医丹南脸上有宠溺的笑容。

    “夙夙,你最近的胆子是不是大了一点?”

    被点名后,江夙夙低下头。

    “我错了,师父。”

    鬼医丹南看着她,再笑了一回,才看向书生。

    “说吧,若你可恕,人情,我是可以跟阎王讨的。”

    听到鬼医丹南能跟阎王讨人情,丁晚来惊呆,他感觉鱼城之行后,他被颠覆了整个世界观。

    听了鬼医丹南的话,书生伏下身流泪。

    书生姓张,是个十年寒窗,入长安参加科举的举子,本怀着高远的志向。

    但一进长安,他就结识了几个家境颇好的考生,与他们结为朋友,那些个朋友很是大方,不只平日招待吃喝,就连去花间酒楼,也会把他带上,从不与他计较银两。

    平白享受这些,书生沉迷其中。

    学业自此荒废,落选是理所当然,自落选以后,便没有了以前的风光,好像那时的风光都是假象。

    虽是同样落选,他那些有钱的朋友心情却不一样,各自散去,没有功名,也不妨碍那些人一生活得潇洒。

    他不一样,有钱的朋友一去,他穷得呆当响,无法久留长安,是被迫要回乡。

    认清现实后,他也想着,该是要回乡,只不过,回乡前,他有一人放不下,那人正是他在烟花楼里认识的一个姑娘。

    姑娘人很漂亮,待他极为温柔,虽是出身不好,但他还是喜欢她,思忖着,就算自己没有高中,能与自己心爱的姑娘一同回乡,也不枉他来长安一趟。

    抱着这个心思,他去找她。

    谁知,以前见他满是笑容的老鸨,知他身无分文,侧无富友,门槛都不让他跨,直说,他要是想见那个姑娘,得筹够赎身钱,白银一千两。

    这个数目,吓坏了他,却没有吓退他。

    他想到那个姑娘对他的情深,他就放不下。

    为了她,他留在长安,替人作文章,干各种繁杂,努力的攒银两,为了能给她赎身,他还干下不少自己以前不屑的勾当。

    五年的时间,他终于把钱存够,带着银子去找她。

    这个时候,老鸨却告诉他,那姑娘早赎了身,嫁给别人做妾去了。

    多年的努力,书生不愿死心,缠了老鸨许久,老鸨才愿意把姑娘的住址告诉他。

    他寻着地址找去,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姑娘。

    但一切不如他所想。

    姑娘见他来寻她,并不高兴,心中的嫌弃都写在脸上,直言,瞧不起他,就算他当年凑够了赎身钱,自己也不会跟他,她不会跟他去穷乡僻野过苦日子,还告诉他,当初对他的百般温柔,不过是看在银子的份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