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西装革履的白权玺在尚思勉的陪同下来到了油画花园。

    和以往的严肃古板不同，此刻白权玺看上去相当紧张局促，像是即将见到偶像的粉丝。

    他怀里紧紧抱着只同本人气质完全不符的、包装奢华精美的礼物盒，里面装着他送给女儿白露娜的高定娃娃。

    他焦躁不安地张望着，时不时问尚思勉：“怎么还没来啊？他们什么时候到啊？”

    尚思勉笑道：“六点就到，迟到了随您处置。”

    白权玺又低头看了看黑色西装，问：“我穿成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呆板了？”

    尚思勉笑眯眯地奉承：“穿西装好啊，显得您成功啊，要让娜娜知道爸爸成为大富豪的话那她肯定高兴坏了。”

    “那说好了，你把娜娜还我，我把权力王杖给你。”

    白权玺口中的“娜娜”指的是女儿白露娜，她于二十八年前在家中被害，死时年仅八岁。

    为此他苦苦等待了整整二十年，终于等到了女儿复活这天。

    他是从尚思勉这得知复活事项的，他通过眼线了解到尚思勉找到了位具备复活能力的超能者，于是他要求见她一面。

    狡猾的尚思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飞黄腾达的机会，他马上开条件：想复活白露娜？没问题！拿权力王杖来换吧！

    权力王杖是白权玺的初始超能物，他能成为光明城首富王杖功不可没，对此尚思勉早已垂涎三尺。

    由于领头人白权玺对组织漠不关心，因此苍鹰大小事都由二当家尚思勉包揽，碰上棘手些的守护者白权玺才会出面解决。

    白权玺大多时间都在追查当初杀害女儿的凶手，这份执念他已经坚持了二十年。

    尚思勉对此很是不解，既然都超能者了那白权玺随便找个具备侦探能力的超能者帮他找人不就行了吗？干嘛非要亲自去找？

    他向上司表达了疑惑，白权玺回答，他当然找过超能侦探，而且还不止一个。

    可在得知凶手身份后，这些人无一例外都选择了闭嘴，连他付的定金都被退了回去。

    白权玺说：“没人愿意告诉我凶手身份，就算我用一亿天价侦探费诱惑他们，好像凶手比我还可怕似的。”

    尚思勉猜测：“凶手会不会已经死了？”

    “没有，我跟他们说过，无论凶手是死是活都必须把真实情况告诉我，我能接受关于他的一切。

    “调查完后他们都说凶手还活着，可至于凶手是谁他们却怎么也不肯说，这种事重复了几十次后我就厌倦了，索性自己找了。”

    白权玺这一找就找到了六十五岁，要不是尚思勉答应复活娜娜恐怕他就要带着永远找不到女儿的遗憾入土为安了。

    得知复活条件后白权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当然知道放弃王杖等同于让位尚思勉，他从此便与苍鹰无缘，但他依旧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本就不在乎苍鹰，成为领头人纯粹是因为苍鹰需要一位强者来震慑白鸽，这个碍事身份他自然能丢就丢。

    眼下他只想赶快和女儿团聚，他攒的钱已足够他和娜娜无忧无虑地过完下半生，苍鹰是死是活他才懒得管。

    …………………………

    将近六点时，天空中渐渐出现了一个蓝色漩涡，一位少年从中跳了进来，他怀里紧紧抱着名小女孩。

    在二人注视下，少年很快落在了草坪上，刚一落地小女孩便挣脱怀抱直朝白权玺奔来。

    她边跑边喊：“爸爸！爸爸！是你吗爸爸？我是娜娜！”

    白露娜几乎瞬间就到了白权玺面前，她猛地扑到爸爸身上抱住了他。

    看清来人后，激动不已的白权玺一把抱起白露娜在原地转了几十圈。

    “娜娜！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喜不喜欢？”

    白权玺将一个精致无比的洋娃娃塞给女儿。

    白露娜搂着娃娃笑得异常开心：“嗯！喜欢！爸爸送的我都喜欢！”

    望着其乐融融的父女二人，尚思勉也笑得异常开心，他终于达成了目的。

    秉着吃水不忘挖井人的精神，他问朱瓷盛：“多谢，你想要多少钱作为报酬？”

    朱瓷盛想了想，说：“买一个足够几百人吃的蛋糕要多少钱？”

    尚思勉一愣：“蛋糕？这我不懂，不过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订一个。”

    “那行，到时候再说吧，还有我想举办一个欢迎会，想见见其他成员。”

    “可以，反正你来这也有段时间了，该了解下同事了。”

    “这里已经没我事了，那我先走了，再见。”

    ……

    离开花园后朱瓷盛来到了光明公园，莫桑客和苏景藤像往常一样在凤凰塔等着他。

    刚见面莫桑客便将一瓶水递给他，道：“辛苦你了，喝点水吧，你现在肯定很不好受吧？”

    朱瓷盛艰难地点点头，由于猎魔人同超能者属性相克，因此只要待在他们身边他就会感到浑身不适。

    他被猎魔人强大的气场压得几乎喘不过气，他擦着汗问：“这样做没事吗？不会被发现吧？”

    莫桑客笑着拍拍他肩膀：“放心，小华模仿力强着呢，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你们那边怎么说？有消息了吗？”

    “说了，叫我们先看着，一旦发现魔息不对就马上跟大人们汇报情况。”

    莫桑客口中的“情况”指的是欲的成长速度，即阶段突破。

    他告诉朱瓷盛，恶魔等级并非一成不变的，只要灵魂吸取得够多，即便是最弱小的恶魔也有机会成为魔神。

    而一旦恶魔变为魔神那猎魔人对其就束手无策了，因此他们必须赶在欲成为魔神前将其解决。

    据他所知，早在十五年前猎魔人就注意到欲了，不过那时欲还不是特别强大，因此他们就没动手。

    朱瓷盛很不解，他问为何不杀掉欲，得到的回复是“没有必要，太早杀掉欲的话对我们没有好处”。

    “我不懂，什么叫没有好处？你们不是猎魔人吗？那杀死恶魔应该能得到不少奖励吧？”

    “呃，你可以这么理解，猎魔人猎魔就像打游戏一样，所击败的恶魔级别越高获得的奖励就越丰厚。

    “碰到欲之前我们已经杀了不少恶魔，可回报却总是不尽人意，所以这次我们想整个大的，老拿小怪打牙祭不是办法。”

    “为什么？猎魔人工资不应该很高吗？怎么会沦落到要靠养蛊养活自己的地步？”

    “你误会了，我们说的回报不是金钱，而是一种叫功德的东西，功德之于我们就像金钱之于你们一样，越多越好。

    “猎魔是没有任何收入的，干这个纯属天性使然，猎魔人生来就要同恶魔战斗到死，不管有无回报。

    “平时我就一开小卖部的，赚的那点钱刚够生活，不然你以为我上哪弄那么多零食啊？都是卖不了的过期货。”

    之后他们又告诉了朱瓷盛一些有关恶魔的信息。

    出于某个莫桑客不愿透露的因素，恶魔不能像魔神那样直接伤害人类，因此它们往往通过间接手段获取灵魂。

    比方说欲，欲会诱骗人类许愿成为超能者，一旦成为超能者就必定会卷入超能战争，且必定会出人命。

    作为恶魔奴隶，超能者的灵魂都归属于欲，作为回报欲会帮助超能者清理尸体，这就是为什么超能者及其受害者的尸体会在三天后消失。

    身为一种负面存在，欲相当喜欢充满消极情绪的灵魂，超能者精神状态越差意味着它能从其灵魂上获取到的力量越多，为此它想尽办法让超能者绝望。

    欲的做法在超能物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许下愿望后，祈愿并不会马上实现愿望而是会赠予使用者一个能够实现愿望的超能物。

    这意味着祈愿只会给予超能者能够实现愿望的能力，至于愿望能否实现那就要看超能者想不想做。

    莫桑客告诉朱瓷盛，超能者平均寿命不过两周，很多人来不及实现愿望就死去了，他这种算是活的长的。

    超能者中公认最长寿的是姚丽娜和白权玺，其中姚丽娜活了十年，白权玺活了二十年，后者生存能力堪称恐怖。

    而那些未能实现愿望之人的灵魂必定带有极深遗恨，对欲而言这些灵魂就是终极美味。

    朱瓷盛问：“欲就不怕别人在许愿时卡bug吗，要有人许了个“我的愿望是能够不停许愿”的愿望该怎么办？”

    莫桑客回答：“你想多了，那种人根本不会成为祈愿用户，欲只会挑那些病急乱投医的人下手。

    “比方说你，你不就是受不了邻居嘲笑才成为超能者的吗？还有时辰他们，他俩不就是在想迫切见到父母的情况下才许愿的吗？

    “欲只会看上那些心灵脆弱且急躁的人，那种许愿跟买菜一样东挑西挑的家伙它看都不会看。

    “一句话——

    “你固然很聪明，但恶魔也不傻，懂得规避风险的恶魔才是合格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