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喋血追凶(4)
张文铎借着月色和车站灯光,紧追前面的二人,前面二人又横跨过两条铁轨,在车站内飞奔。张文铎紧跟上去,飞奔了一段路之后,眼前出现数条铁轨和多辆停放着的火车车头和车厢。张文铎停下脚步,左右张望一番,未见二人的踪迹,便放慢脚步,沿着铁轨寻找,正找寻之际,忽听到斜侧方传来一声呼喊:“别动,警察!”张文铎想着既然有警察追过来,在警方面对犯罪分子的情况下,他或许能帮上忙,便循声前去,刚走了两步,又听到车厢另一侧的呼喊:“再动就开枪了!”紧接着便是一声枪响,和男人的叫骂声,张文铎猛地一惊,迟疑片刻,弯腰钻入车厢下,借着月光看到有人躺在地上,张文铎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借着月光依稀看到有个人影逐渐跑远,张文铎思忖片刻,从车厢下钻出来,来到躺在地上那人近前,见这人仰面躺在地上,用手捂着肋部,捂着的地方正向外流血。张文铎站在这人近前,一时也不好判断他是警察,还是袭击火车的那伙匪徒。正在踌躇之际,那人躺在地上冲着张文铎喊:“我是警察,快报警请求支援!”
张文铎急忙上前,要将这人扶起来,这人却推开张文铎,问:“你是干嘛的?”
张文铎想了想,说:“我是吕队长调来帮忙的刑警。”
那人说:“我是调来帮忙的铁警,追人追到这里,被偷袭了,枪也被捡走了,快去追人。”
张文铎弯下腰,看了看他的伤口,粗略判断是受了刀伤,那人接着说:“快去追人!”
张文铎说:“你的伤挺重!”
那人说:“死不了,别管我,我呼叫支援,你快去追人。”
张文铎问:“伤你的人是几个人?”
那人说:“一个,带着面罩,看不清脸,出手很重,动作麻利。”
张文铎站在这人身旁,犹豫着,这人又说:“我死不了,我能叫救护车。”
张文铎向左右看了看,未见人影,也未听到特别的声音,问:“他们往哪边跑了?”
那人费力的向身后一指,说:“快去追!”
张文铎判断这人虽然伤重,但从其说话的声音和神智判断,一时没有生命危险,便拔足飞奔,沿着那人手指的方向,追了过去,又跑了一段路,仍未见人影,左右观望,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小心!”
张文铎本能的跳到一旁的车厢后面,随后探头观望,朦胧中见眼前十几米的地方二人打斗在一起,一人明显不敌,被另一人踹倒。黑夜中看不清双方的衣着面貌,但也可以确定二人中一人是暴徒,另一人应该是警察。张文铎略一思忖,向左右摸了摸,摸到块手掌大小的碎石,便将石头握在手里,猫腰奔向二人。张文铎到近前才看清,二人中一人穿着铁路制服,另一人骑在穿制服的人身上,拿着匕首正要捅刺穿铁路制服那人,张文铎离着还有几米的距离,来不及过去,边跑边就将手里的石头扔了出去,正中持匕首那人的头部,那人一个趔趄,张文铎也奔至近前,才看清躺在地上那人居然是许在野。
被张文铎飞石击中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怪叫着持刀扑向张文铎,张文铎躲过对方的扑击,飞起一脚踹向对方,对方敏捷的闪过,张文铎见对方反手握刀,左右晃动身体,判断对方应该受过训练,不敢大意。那人再次持刀扑向张文铎,张文铎综合运用散打、摔跤和传统武术和对方周旋。对方身量中等,拳脚力量却颇重,也极为灵活。张文铎多次运用摔跤技法,想一击制敌,都被对方化解,自己为了躲匕首,还挨了几拳几脚,感觉小臂和小腿都是一阵酸麻。张文铎脚下一滑,被对方抓住破绽,脚下使绊,绊倒张文铎,随后扑向张文铎。张文铎躺在地上本能的用脚去踹对方,却也被对方闪过,对方狠踹了张文铎小腿一脚,张文铎感觉小腿处一阵剧痛。对方随后骑在张文铎身上,要用刀刺张文铎,张文铎本能的用手格挡并用手抓住对方的手臂。双方在地面上纠缠、角力,张文铎的手臂被匕首划破,鲜血直流。正在双方角力之时,张文铎看到许在野出现在那人身后,手里拿着块砖头,对着那人的脑袋就砸了下去,那人被砸,并未倒下,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继续跟张文铎角力。许在野又拿着砖头对着那人的脑袋连砸几下,直到把砖头都拍碎了,那人才晃了晃,从张文铎身上倒了下去。
张文铎从地上爬起来,谨慎地踹了对方两脚,见对方没反应,才确认对方是被打晕了。张文铎卸下对方匕首,问身旁的许在野:“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许在野说:“吕叔叔让我追人,追着追着,人没了。我找人,看见这人在你身后举枪,我觉着他不像是咱们的人,就喊了一声,然后踹了他一脚。”
张文铎追问:“你说他拿枪对着我,枪呢?”
许在野茫然地说:“不知道啊!”
张文铎推测可能是对方手枪脱手,便左右逡巡,想要找枪,许在野也弯腰寻找。正在二人找寻之际,又传来“砰砰”两声枪响。张文铎从声音判断,枪响处距他所处位置应该不远,便说:“待在这里不要动,等警察来!”
许在野点了点头,随后问:“那你呢?”
张文铎说:“我当过兵,当过辅警,比你有经验。”
张文铎说完便猫腰手持匕首向枪响处前去,越过两条铁路,又听到一声惨叫,张文铎便循声猫腰前行,躲在车厢后面,见吕向前也躲在车厢后面,一手持枪,刚探出头来,对面就开枪,吕向前又将头缩了回去,张文铎绕过车厢,来到车厢后,刚露头就见吕向前用枪对着他,吕向前见是张文铎,便放下枪,说:“你怎么来了?”此时二人都躲在车厢后,中间隔着石子铺设的隔离带。
张文铎说:“我来帮你们!”
吕向前说:“这里不需要你,你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等警察来。”
张文铎见吕向前是左手持枪,右臂耷拉着,似乎受伤,便说:“你胳膊受伤了?”
子弹射来,打在张文铎身前的车厢上,溅出火花。张文铎把身体向后缩了缩,想了想,说:“你胳膊受伤了,把枪给我!”
吕向前说:“你赶紧藏好!”
张文铎说:“把枪给我!”
吕向前想了想,把枪扔给张文铎,张文铎接住手枪,缓缓地站起身,稳了稳心神,探头观望,刚探出头对面又有子弹射来,张文铎急忙又将头缩了回去,刹那间,张文铎就已大概判断出对方所处位置,略一思忖,再次探出头,同时举枪,见对面人影闪现,便扣动扳机,连开数枪,同时奔向对方。对方缩在车厢后,再次探出头来,张文铎扣动扳机,却发觉枪里已经没有子弹,张文铎边跑边将手枪冲着对方扔了出去,正中对方面门,对方向后栽倒,张文铎同时也扑了上来,对方刚坐起来,张文铎已到近前,飞起一脚踹在对方胳膊上,对方手枪脱手,张文铎随后运用搏击技法将对方压在身下,并反关节抓住对方的手腕,对方挣扎呼号,张文铎一时听不清对方说的是什么,但大概听出对方所说应该是汉语,是地方方言。
吕向前赶至近前,看了看被张文铎制服的那人,又看了看张文铎,问:“你不是说你不会用手枪嘛?”
张文铎反讥:“我说你就信啊?”
吕向前冲着那人喊:“你们来了多少人?”
那人仍旧说着方言,吕向前也听不明白,但也判断出对方说的是方言,思忖片刻,说:“这伙人不简单,有自动武器,还有警械武器,有国人,还有外国人,在车站突袭,有组织有预谋。”
张文铎瞥了眼吕向前,说:“你胳膊怎么样了?”
吕向前说:“估计是骨折了。”
张文铎揶揄着说:“刑警队长,连个小贼都对付不了,还能让人把你胳膊干骨折了。”
吕向前说:“刚才是俩人,跑了一个长头发的,……”
吕向前瞥见张文铎身侧人影闪现,推了一把张文铎,同时喊了声:“小心!”
张文铎机敏地就地一滚,滚到车厢下,刚滚到车厢下,子弹便随之而来,打在地上和车厢上。张文铎喊了声:“没事儿吧?”
车厢尾部传来吕向前的声音:“死不了!”
张文铎看见之前被他放倒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着向另一方向跑去。张文铎说:“我对付开枪这个,你去抓跑了的那个。”
吕向前说:“你赶紧找地方藏好,等警察增援到来。”
张文铎说:“等增援到了,人早跑没影了。”
又有子弹射来,打在张文铎身前的车厢上,张文铎又往后缩了缩,说:“我去干他。”
吕向前说:“小心!”
张文铎回了句:“废话!”
张文铎手脚并用猫腰在车下前行,爬过两节车厢,左右观察一番后从车底爬了出来,快速的转入另一辆车的车下,左右观察,见左侧有双腿在来回移动,张文铎猫腰前行,将到近前之时,忽见前方探出个头来,急忙从车下向外爬,将要爬出去,子弹便袭来,打在车下的钢铁构件上,溅出火花。张文铎从车下爬出来后,向枪响处反方向疾奔几步,然后敏捷地爬上车厢,跳入车斗,又从车斗翻出,抓住厢壁,注视着地面,等了片刻,便看到个人影,从影子的大小判断对方的距离,估算距离差不多了,便猛地跳出,想要凌空飞踹。
那人见人影袭来,也很有经验的向后退了两步,见张文铎落地举枪便射,子弹擦着张文铎的肩膀飞了过去。那人举枪再射,却发现枪里没子弹了。
张文铎落地,就感受到左腿小腿处传来的剧痛,咬着牙,勉强的站直,并缓缓地走向那人。逐渐看清那人留着长发,想来就是吕向前说的之前袭击吕向前的另外一人。那人看出张文铎左腿受伤,待张文铎到近前便用边腿的技法踢向张文铎的左腿,张文铎脑子反应过来,想躲闪,腿脚却不听使唤,被对方踢中,小腿处的剧痛再次加重,张文铎本能的单膝跪地,那人又踹了张文铎一脚,随后说着:“还挺抗打,那么多枪都没打着你,你命够硬的!我看你命有多硬!”张文铎听出对方是北方口音,甚至还有些普北口音。
随后连踹张文铎数脚,张文铎咬着牙,挨了几脚之后,鼓起余力,抱住对方的腿,将对方抱摔在地。随后骑在对方身上,连续出拳殴击对方头部,对方再次一脚踹中张文铎的小腿,张文铎向后栽倒,那人趁机抽身出来,拔出腰间的匕首,扑向张文铎。张文铎瞅准机会,弯腰向前猛扑,将对方扑倒,再次骑在对方身上,并反关节掰住对方手腕,迫使对方匕首脱手,对方挥拳冲着张文铎的小腿击打数下,张文铎咬牙坚持,却也晃神,就在晃神的工夫,对方一脚踹在张文铎肚子上,张文铎向后栽倒。
那人再次扑向张文铎,张文铎从地上爬起来,拖着一条伤腿与对方对战。运用传统武术和散打摔跤技法,将那人两次摔倒。张文铎也摸出了对方的斤两,有一定打架的经验和搏击技巧,但并不高强,腹诽对付这种人,就算伤了一条腿,也能擒住他。对方也看出张文铎虽然伤了一腿,自己赤手空拳也不是其对手。在被张文铎打倒在地之后,顺手抓了一把沙子,在张文铎又扑上来之时,冲着张文铎扬沙子,然后爬起来转身就跑。张文铎在后面紧追,由于伤了一腿,每跑一步小腿都传来钻心的疼,张文铎凭借着在部队磨炼的意志和耐力,咬牙坚持着。
张文铎忍着剧痛向前跑了几十米,一辆货车在另一条铁轨上缓缓驶过,前面那人跨过铁轨,急跑几步,敏捷地抓住货车车厢外的竖梯,手脚并用颇为熟练的就爬上了货车。张文铎仍旧紧追不舍,眼瞅着货车就在身前,可就是追不上。那人颇为得意的冲张文铎喊着:“快点儿,再快点儿,就要追上了,再加把劲儿,哈哈哈,……”随后又唱了起来:“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峥嵘岁月,何惧风流,……”
张文铎实在是跑不动了,便停下来双手扶膝喘着粗气,看着远去的货车,虽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休息片刻,心肺逐渐平复,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刚走了十几米,就听一旁传来一声呼喊:“站住,警察,再跑就开枪了!”
张文铎略一寻思,便朝着声音方向猫腰前行,到了声响处,发觉眼前是铁路的护栏和隔离网,未见人影,回头观望,仍可看到站台的光亮,判断已经跑出站台一公里左右。张文铎正在踌躇该往哪个方向去追之际,猛地听到连续的几声“砰砰”的声响,张文铎判断声音来源是在自己的右侧方,在铁路护栏外,判断出是枪声。张文铎来到护栏前,见护栏加隔离网有两米左右的高度,用手试了试,随后手脚并用地攀上护栏并翻了过去。护栏另一侧是树林,张文铎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树林里穿行,掏出手机想要调出“手电筒”功能进行照明,按了半天,手机没反应。想着是被自己摔了几次踩了几脚给弄坏了,懊恼不已。张文铎借助手机开机发出的微弱光亮,在树林里辨明方向,向着他判定的枪响处的方向摸索着前行,走了十几米,见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略一思忖,弯腰上前,借助手机光亮,辨清躺在地上的是他在火车上见过的那名姓李的警察。
张文铎借助手机的光亮,见李警官身上有三处伤口,都是刀伤,一处在颈部,一处在肋部,一处在腿部,鲜血从伤口涌出。李警官躺在地上,身体抽搐,张着嘴,似乎要说什么。张文铎摸了摸李警官的鼻息和颈动脉,已经感受不到鼻息,仍能感受到微弱的脉搏跳动。张文铎想打电话呼叫支援,才发觉屏幕失灵,无法拨号,再次陷入懊恼中。张文铎脱下外套,按住李警官的伤口,说:“挺住,救援马上就到,……救援马上就到,挺住,……不要睡,说话,不要睡。”
李警官看了看张文铎,努力的张了张嘴,张文铎俯身下去,听李警官在伤重的情况下,仍努力的说着:“抓人,……抓人,……”
张文铎说:“别说话,救援马上就到了。”
李警官又努力的颌动了几下嘴唇,之后头歪向一边,张文铎又摸了摸李警官的颈动脉和股动脉,虽仍能感受到微弱的脉搏,但从经验判断,李警官已经死亡。张文铎一时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仍旧在李警官身前喊着:“醒醒,不要睡,……醒醒,救援马上就到。”李警官再无反应,张文铎只在车厢里与李警官见过几次,虽无交情,但人就在自己眼前死去,还是为了抓捕罪犯牺牲,也触目伤情,悲恸不已。张文铎当辅警以来,见过和经历过多次生死,本以为见得多了,就不会恐惧,可再次见到死亡,而且还是距离他如此之近,还是觉得一阵心悸。
张文铎用力的喊着:“来人啊?有没有人?来人啊!救命啊!”
喊了几声,除了风声和不知道什么机器发出的轰鸣声,并无回应。正在张文铎悲恸之际,忽听左侧再次“砰砰”的两声响,张文铎判断出是枪声,距离自己五十米左右,张文铎犹豫片刻,朝着枪声的地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