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雪白血红 (2)
许在野开车返回城里,用最快的速度又买了羽绒服和帽子手套,随后又在网上联络卖家,以最快速度购买了电击枪、匕首、电棍等市面上很难买到的东西,又去超市买了防风打火机,随后又去加油站,买了每桶5升的四桶汽油。许在野开车返回山里,在车上,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思忖着接下来的计划。
许在野之前想下毒,想给几个人的吃喝里放安眠麻醉类的药品,但通过观察发现,这伙人的吃喝都是事先采购好的,都在屋内解决,并不做饭。屋内几人,并不好潜入,便改变计划。许在野计划在夜里放火,将屋内人逼出来,然后再趁乱行凶,杀掉那两个畜生报仇。许在野回到山里,已经是中午,将晚上的计划大致告诉安井,随后让安井回车上休息,养足精神体力,准备晚上的行动,他盯着小院。许在野盯了几个小时后,想试探屋内人的反应,便用石子投掷院墙和大门,见有人出来查看,便躲在树后。
许在野又盯了一个多小时,感觉风不似之前般寒冷,脸上却感到一阵凉意,抬头看了看,见是雪花从空中飘落,摘下手套,伸出手来,看着雪花落在手上,逐渐融化。许在野见屋内有人出来,奔后院去了,半晌没回来。许在野才想到他只知道前院的结构,并不清楚后院的结构,便在树林里穿行,想看看后院的结构,刚绕到后院对着的树林,正要仔细观察,脚下不知踩了什么东西,正要细瞅,就感到脚踝处一阵剧痛,本能地哀嚎了一声,随后瘫软在地。缓了缓之后,仔细瞅了瞅,见是一个兽夹夹在了脚踝上,兽夹的尖刺已经深入皮肉,脚踝处已经血肉模糊。许在野担心之前的声响引来院中人,便忍着剧痛,试图将兽夹掰开。试着掰了掰,未能掰开,脚踝处的剧痛如彻骨的寒风般,席卷全身。越是担心的事情,往往越容易发生,许在野担心方才的哀嚎会引来院中人,可院中还是有了动静,三人从屋子里出来,交谈一番后,从院门出来,向着他的方向行进。许在野见几人逐渐走进,便更用力的掰了掰,终于掰开捕兽夹,挣扎着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密林中行去,脚下踉跄,没走几步就再次摔倒,挣扎着站起身,继续向前。
许在野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满是积雪的树林里穿行,知道脚印和血迹会留下痕迹,那几人会沿着痕迹追踪,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力向前。在又蹒跚着走了一段路之后,一脚踩空,从高处跌落,之后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在野再次有了知觉,缓缓的睁开眼,见身旁蹲着一个穿棉袄的青年,青年见许在野醒了,冲着上方喊:“周哥,人醒了!”
周策看了看躺在沟里的许在野,对男青年说:“老五,能弄上来嘛?”
老五拽了拽许在野的肩膀,说:“挺沉的,够呛!”
周策对身旁人说:“下去帮他。”
周策身旁的男青年跳下山沟,两个青年合力,试图将许在野拽上去,许在野脚踝剧痛,但仍咬牙挣扎,一个男青年狠狠地在许在野脚踝处捏了一下,许在野再次惨叫,之后是两个男青年,一个拽着许在野的衣领,一个拽着许在野的胳膊,又拖又拽的,将许在野从雪沟里拽了出来。许在野躺在地上,呻吟不止。周策打量了几眼许在野,说:“我好像见过你,在那个山里面。”
周策随后与一个男青年耳语一番,男青年诧异地看了看周策,随后便下山去了。周策看了看许在野的伤,说:“这是逮野猪的夹子,没夹住野猪,倒把你夹住了。你怎么会来这儿?还有没有其他人?”
许在野转过脸去,不理周策,周策蹲下身子,在许在野受伤的脚踝处又狠狠地捏了一把,并说:“问你话呢,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不然,……”继续用力按压许在野的脚踝,说:“你这条腿,就废了!”
许在野仍是不答,周策对另一男青年说:“看好他。”随后转身走出十几米远,拨打电话,通话结束之后又返回,说:“一会儿老二会推车上来,我和老二先把他弄回去,你在山里转转,这山里雪还没化呢,顺着他的脚印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脚印。”
又等了片刻,之前下山的青年推着一辆两轮车农具车又山上,三人合力,试图将许在野放在车上,许在野奋力挣扎,试图逃跑,被周策挥铁锹拍中后脑,许在野晃晃悠悠的倒了下去。许在野再次有知觉,已经是在屋内。许在野双手被反绑在身后,靠墙坐着,睁开眼就见周策几人正狞笑着看着他。
周策拿着把匕首,在许在野眼前晃了晃,说:“龙哥让我们好好伺候你!”许在野瞥了眼周策,没搭话。周策又用手捏了捏许在野受伤的脚踝,说:“你这腿,伤的不轻,不及时治疗,往轻了说,你这腿就废了,往重了说,你这小命都悬。”许在野还是不理周策,并将头转向一边,周策接着说:“咱俩没怨没仇的,我犯不着沾血,你要是懂规矩,咱就有话好好说,要是听不懂人语,……”又狠狠地捏了捏许在野的脚踝,说:“那我就只能把你当畜生了!”许在野咬牙忍住疼,轻蔑地笑了笑,仍旧什么也没说,仍旧将头转向一边。
周策说:“龙哥说如果你听话,让我客气点儿,可你却不听话,那就别怪我了,……”冲身旁人说:“把他衣服扒了,扔院子里捆好。能活算他命好,活不了冻成雪人了,算他倒霉。”周策身旁俩人上前扒许在野的衣服,许在野仍旧挣扎,一人按住许在野受伤的脚踝,许在野只觉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昏死,但却坚持住了。
周策问身旁人:“车怎么样了?”
男青年说:“防冻液冻住了,鼓捣了半天,才打着火。”
周策说:“龙哥说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等二羊和三驴回来,咱就撤!”
几人正说话的工夫,院外传来声响,周策让手下停手闭嘴,侧耳听了听,听一个柔弱的女声至院外传来:“有人嘛?我迷路了,找不着家了,能救救我嘛?”屋内几人相互看了看,周策又仔细听了听,听院外仍旧传来柔弱的女声:“有人嘛?我找不到家了,好冷,好饿,……”
周策冲身旁人说:“出去看看。”
身旁青年出去,片刻之后返回,冲着周策说:“就一个小女孩儿,说是跟爸妈上山拍雪景,跟爸妈走散了,找不着家了。天冷,想进来喝口热水。”
周策问:“多大的女孩儿?”
男青年说:“看着也就十来岁吧。”
周策又问:“就一个人?”
男青年说:“就一个人,这大冷天的,谁家爹妈能把孩子一个人扔山里?要不是和爹妈走散了,也不会找咱这来。”
周策想了想,说:“让她进来,给口水喝,然后给她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人。咱们要撤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男青年出去了,片刻之后和一个小女孩一起进屋,女孩儿瞥了眼许在野,冲许在野眨了眨眼,之后就将头转向一边,观察情况。许在野也将头扭向一边,之前就已经听出是安井的声音。男青年将安井领到炉子前,拿起炉子上的水壶给安井倒了碗热水,安井喝了两口热水,喝完水之后,将水碗递还给男青年,随后边脱羽绒服,边说:“这屋里,……有点热。”
男青年疑问:“热吗?这屋里的人还都觉得冷呢!”
安井将羽绒服顺手扔在地上,伸出手来烤火,说:“哥哥,你这有吃的嘛?我半天没吃东西了,快饿死了。”
男青年说:“等着。”随后再屋里翻找一番,翻出一袋饼干扔给安井,随后说:“等着,我再给你泡桶面。”
安井说:“那个哥哥受伤了,流血了,你们怎么不给他包上啊?”
周策说:“吃你的饼干,别啥都看,——你爸妈的电话多少,我给他们打电话。”
安井说出两个号码,这俩号码都是她在使用的,在进院子之前已经做了设置。周策拨打号码,听到的都是“暂时无法接通”的语音提示,随后说:“下雪风大,暂时无法接通,我一会儿再打。”随后手机又响,接电话,说:“行了,我知道了,你俩赶紧回来吧!”
周策挂断电话,再次来到许在野身前,说:“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谁跟你一起来的?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许在野将头转向一边,继续不答,周策接着说:“给脸不要脸,看来你这腿是不想要了,那我就成全你吧!”说罢,用脚狠狠地踩向许在野的脚踝,又使劲蹍了蹍,许在野再次惨叫,安井瞥了眼许在野,脸色阴沉。
男青年将泡好的桶面递给安井,安井接过,周策在一旁说:“赶紧吃,我们要走了,吃完你也走吧,沿着门口这条路一直往东走,走上三、四里路,就有个村子,你到村子里再给你爸妈打电话吧。”
安井吃了两口泡面,暖了暖身子,随后将桶面递给男青年,笑着说:“哥哥,帮我拿一下,我这衣服烀身上了,我抻一下。”
男青年伸手接泡面,安井站起身,一手递泡面的同时,一手缓缓摸向后腰,并从后腰缓缓抽出匕首,男青年接过桶面,刚要说什么,就见安井已经把匕首拿到身前,刚要喊,安井的匕首已经刺入男青年的肚腹,连续的快速的刺了几刀。男青年低头看了看刺入肚腹的匕首,又抬头惊诧的看着眼前面面带笑容,下手狠辣,嘴角上还挂着血的女孩,晃了晃,倒了下去。
屋内另外二人也反应过来,一人顺手操起一旁的炉钩子扑向安井,抡起炉钩子就砸向安井,安井敏捷地闪过,并欺身向前,弯腰的同时手臂抬起,只一瞬间,就用匕首在男人的脖颈处划过,男人摸了摸脖子,也晃了晃,随后倒了下去。周策站在一旁,没想到转瞬间自己的两名同伙,两名成年男子就被眼前看似孱弱的女孩杀死。之前在风中孱弱的女孩,转瞬间就化为索命的厉鬼。女孩站直身子,身上满是鲜血,用手抹了把鲜血,然后将手指放在嘴里尝了尝,阴森地笑着说:“这味道,我喜欢!”
周策反应过来,意识到不妙,转身便向外跑,安井顺手抄起炉子上的水壶就扔了过去,正打在周策头上,周策踉跄了一下,栽倒在地,安井随后跳跃着跟至,周策急忙站起身,转身挥动手中的匕首乱舞一番,安井敏捷地闪过周策的匕首,并在周策的肚子和腋下各刺了一刀,周策知道逃不掉,便跪了下来,用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说:“求,求你,……放了我!”
安井冲周策举起了刀,一旁的许在野冲安井喊着:“不要再杀人了!”
安井看了眼许在野,笑着说:“好!”话音刚落,刀锋也划过周策的脖子,鲜血刹那间喷出,周策捂着脖子,也倒了下去。安井缓缓的转过头,冲着许在野笑,脸上身上皆是喷溅的鲜血。许在野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吐沫。安井来到许在野身前,蹲下身子,检查许在野受伤的脚踝,许在野本能的缩了缩腿,却被安井按住。
许在野问:“为什么杀人?”
安井说:“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包好了应该没事。”
许在野还是问:“为什么杀人?”
安井说:“还有俩人,一会儿能回来,咱们是去找他们,还是等他们回来?”
许在野推开安井,还是问:“为什么杀人?”
安井站起身,来到死去的男青年身旁,用匕首割破男青年的衣裤,并将布条系好连接在一起,然后又回到许在野身旁,说:“在我们老家有句俗话,森林里只有两种肉,自己的肉和别人的肉,想要吃肉,要么吃自己的,要么吃别人的。”
许在野还是问:“为什么杀人?”
安井说:“你来这儿,不也是要杀人嘛?”
许在野说:“可他们跟我无仇无怨,为什么要杀他们?”
安井说:“不杀他们,你能报仇嘛?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
安井替许在野包扎好伤口,要扶着许在野起来,许在野负气的推开安井,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向里屋,推开里屋门,见陈氏兄弟被绑在一起,嘴上贴着胶带,正惊恐的看着二人。许在野来到二人身旁,瞪视着二人,安井将匕首塞进许在野手里。许在野为了报仇,设想了种种,可仇人近在眼前,只要动手,即可报仇,但此时此刻,又有些犹豫,本性的善良和仇恨在脑子里反复交锋。
安井在一旁,嗤笑着说:“怂了?不是在车上的时候跟我说,一定要报仇了?”
正说着话,院外传来声响,安井从许在野手里拿过匕首,快速的出了里屋,藏在门后。大门推开,男青年进屋,左右看了看,看到地上的死尸和鲜血,一时间愣住了。安井趁势从门后窜出,挥刀刺向男青年,男青年被刺中,但本能的踹开安井,转身向外跑,安井随后追出,见另一男青年刚进院子,安井敏捷地追上受伤的男青年,男青年也抽出匕首,奋力的挥舞几下,安井敏捷的闪过,并忽正手忽反手持刀,连续在男青年身上捅刺。男青年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并对愣在门口的同伙说:“快跑!”
同伙反应过来,转身便跑,安井随后追了出去。男青年飞速的跑入树林,借着树木的掩护,在树林里穿梭,安井随后追入树林。树林里林木茂盛,积雪未消,男人体重,跑起来脚下深浅不一,并不快捷。安井体轻,在速度上占优。在安井将要追上男人之时,男人突然转身,冲着安井连开三枪。安井眼疾身快,向旁一跃,跳入一旁的雪堆,才躲开子弹。安井从雪堆里爬出来,树林里已经没了男人的身影,安井就顺着脚印追。安井有一种回到从前的感觉,那时也是像现在这样,在树林里追逐猎物。猎物有时是野兽,有时是人,与猎物在林子里搏杀,生死只在一念间。所不同的是,从前的追逐都是在茂密阴翳的丛林中,现在的追逐,是在白山黑水间。
安井在一处沟壑前停下脚步,脚印在沟壑处消失,安井警觉的四处巡视。男青年从沟壑后的树后转出,再次向安井开枪,安井就势一滚,滚到一旁,躲过子弹爬起来后向枪响的方向继续追击。男青年边跑边向后开枪,又开了两枪后,子弹打光,把枪揣起来继续跑。在一个山头上向前跑了几步之后又折回,并故意踢雪将脚印弄乱,操起一旁一段树干守在树后。男青年见安井追至,便抡起树干冲着安井横扫过去。安井只顾着追逐,没仔细看前方痕迹,猛然见眼前有东西向她横扫过来,想躲已然来不及,安井被树干打中,倒在一旁。男青年从树后转出,抡起树干冲着安井猛砸猛扫。树林里高低不平,安井没踩稳,再次被树干扫中,趔趄了几下之后站起身,与男人对峙。风雪渐大,吹得安井有些睁不开眼,为了行动方便,安井在屋里就脱了外衣,此时只穿着薄衫,北方呼啸而过,安井感受到刺骨般的寒冷。安井咬牙坚持,清楚必须尽快结束战斗,不然没被对方杀死,倒是有可能被冻死在这里。
男人抡起树干砸向安井,安井躲过树干,飞起一脚踢在对方手腕上,对方树干脱手,敏捷的从怀中掏出把刀来,冲着安井挥舞。安井反手握匕首,身形晃动,与男人搏杀在一起。安井虽然敏捷,但在雪地上无法完全施展,又加上力量不足,一时被男人占据上方,男人的匕首划破了安井的胳膊,说着:“放了我!”安井不理男人,继续搏杀,并抓住机会,用匕首刺中了男人的大腿,男青年踉跄着逃跑,跑了几步之后回头,没见安井追来,正欣喜,转过头来,却见安井从一棵树上跳了下来,落在他身前,笑着挥刀。安井用匕首割破了男人的喉咙,男人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安井从山上返回院子,见许在野已经把三具尸体在屋内摆好,安井闻到屋内弥漫着汽油的味道,低头看了看,见那三人身上都被泼了汽油。
许在野问:“跑的那个人,……”
安井说:“死了!”
许在野注意到安井手臂上的鲜血,问:“你受伤了?”
安井看了眼手臂,说:“没事儿!”
许在野想了想,说:“得把那人拖回来。”
安井愣了愣,说:“外面风雪好大,山上的路不好走,很滑很容易摔。你脚受伤,走路都费劲,我没那么大力气。现在不赶紧有仇报仇,万一这伙人还有同伙过来,就又麻烦了。”
许在野说:“那也得去!”
许在野推开安井,一瘸一拐的出屋,安井跟了出来,要和许在野一起去,许在野推开安井,让安井守在这里,最好是藏起来,再有人来就发信息通知他。许在野一瘸一拐的往山里走,再次被安井拦住,安井说她去拖尸体,让许在野守在这里。许在野知道自己脚踝受伤,行动不便,进山更耽误时间,便也不再争辩。安井穿好衣服,在屋里找了两根麻绳就顶着风雪进山去了。那人被安井割喉的距离,距离小院直线不到五百米,可却没有路,只能爬山踏雪。安井摔了几个跟头,好不容易找到尸体,将绳子从尸体腋下穿过,冒着风雪将尸体从山上拖拽下来,也将尸体摆放在屋内。
安井进里屋,闻到了刺鼻的汽油味,见陈氏兄弟身上都被淋了汽油。陈氏兄弟口上的胶带被撕下,许在野面无表情的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点燃、熄灭,点燃、熄灭,如此反复。陈氏兄弟则哭着哀求,求许在野放了他们,如果能绕了他们,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许在野摆弄着打火机仍在犹豫,安井从许在野手中拿过打火机,打着火后,将打火机扔向陈氏兄弟。汽油被点燃,刹那间席卷陈氏兄弟全身,二人在大火中痛苦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