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唐逍遥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没有给房费或者餐费，但他是看着黎明付的钱。另外他们前一天晚上压根没住，如果真是不小心占了人家一间房，总是会回去补的，大不了把他们那堆东西丢了。车都还停在那里，能跑路了不成？

    这里的民风这么剽悍吗，欠一晚上的房费就做得这么绝？

    看唐逍遥脸上大惑不解，黎茜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掏出来另外一个小袋，敞开了给唐逍遥看：“喏，里头东西是不是你们的？”

    之前那个充电宝就是唐逍遥自己带的，这里面绳索电池什么的小件物品都有，确实是他俩准备的。黎茜接着解释：“我一开始不就说了么，村民委托我找人。他们让遥知闻了这上面你们的气味，让它进山找你们。你们现在差不多就是天宝镇级别的通缉犯，回去一抓一个准。”

    “但是我们到底……”唐逍遥指了指自己又看黎明，后者也一脸茫然地看着黎茜，这回轮到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想从黎茜那里得到答案。

    黎茜双手环抱胸前，看到他们两个惊讶，忽然有点乐不可支，不禁莞尔：“看来你们是不知道了，我就说只有这个警惕性，也不像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她不打算接着卖关子了，耸耸肩摊开手，“天宝山上那尊塑像，是你们炸的吗？”

    唐逍遥又“啊？”了一声，脑子转得飞快。昨天的经历实在太过扑朔迷离，他要消化的信息很多，一时没转过弯来。但他很快想起了什么，以拳击掌：“哎呀！那个爆炸！”

    “不是我们。”黎明摇了摇头，“有另外的人在那里做了冷爆破，这群人原本想追我们……”他顿住没说下去，看向唐逍遥。

    “但我们从山上滚下来了。”唐逍遥直言不讳，看着黎茜，“村民祭拜的时候发现神像没了，又觉得只有我们上了山还专门问了神像，所以就觉得是我们炸的？”

    黎茜“嗯哼”了一声。

    唐逍遥说：“冤枉，确实冤枉。真是另有其人，他们有好大一帮人，得有十来个。”

    “我当然相信你们啦，但这话村民可听不进去。他们都开始搜山了。”黎茜摊了摊手，“地毯式搜索，亏你们走得这么深，不然给抓回去真不好说。”

    “至不至于啊，就一个塑像而已。”唐逍遥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很至于。”黎茜点点头，“那群人相信这个塑像是和天宝山神——也就是所谓的太岁爷沟通的桥梁，本来这里天宝菇最近都没了，大家都焦虑得很，这么一来简直就是太岁头上动土。”

    唐逍遥听说过太岁，知道这个太岁并不是在说那颗星星，而是某种蘑菇一样的东西。现代科学说太岁是一种由苔藓、地衣、真菌混合形成的复合体，可远观不可食用。但在民间传说中，这种别称“肉芝”的东西不仅可以吃，吃了还可以益寿延年乃至长生不老。前者每过几年总是会发现一个两个的，后者到底有没有人见过还是未知数。

    如果说天宝菇就是所谓的太岁，那它的作用可就大了。

    “他们没有找到那帮人吗？”唐逍遥心想冤有头债有主，怎么也轮不到抓我们，心里一琢磨，忽然一沉，“等等，那个塑像背后……”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塑像是中空的，背后的山体也是中空的。”黎茜把鬓边垂落下来的一缕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去，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他们应该到山里面去了，一时半会当然找不到。”

    “他们就没有进到洞里找找？”

    “有一支外来的登山队伍主动承担了进洞探索的任务，”黎茜说，“他们是专业的登山探险人员，装备很齐全。似乎是网红吧，村民挺信任他们的。”

    唐逍遥想，我靠，狼哥。

    黎明看唐逍遥脸色一变，皱眉问：“你之前想找的帮手？”

    唐逍遥挠了挠头发，“嗯”了一声。

    看来他们到天宝山来，恐怕也是奔着这里的秘密。不过那个洞里到底有什么唐逍遥一点都不关心，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村里肯定是暂时回不了的，黄兰芳的消息现在还没有。他原以为只要到天宝山就能有一点线索，但现在意识到有的钱还是得让专业的人赚。这村子里的人能大规模搜山，黄兰芳真要是来了天宝山，这次搜山应该也能发现，就是不知道她能走多远。

    “你们这次来做什么？”黎茜问了一句。

    “找人。”唐逍遥叹了口气。

    黎茜笑：“被天宝菇影响的人？”

    “嗯。”唐逍遥愣了一下，看向黎茜，“怎么，你知道他们去哪了？”

    黎茜点了点头：“我又不是度假来的，我来天宝山就是为了找人。”

    “找谁？”黎明忽然开口问。

    黎茜用“反正不是找你”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道：“沈若清，咱家隔壁那个哥哥。他答应我会留心你的消息来着，结果前段日子也失踪了。”

    听到沈若清的名字，黎明的脸色也微变，似乎确是一位故人。他立刻说：“他失踪了？”

    “对，他给我寄了一本笔记，但已经很久都联系不上了。”黎茜拍了拍自己的包，“笔记里面记录了很多和太岁有关的事情。他好像在调查这个。”

    又一个新的笔记本？唐逍遥愣了一下。他包里也有一本，是黄兰芳的日记。

    黎明“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关于被天宝菇——就是‘太岁’寄生的人的去向，那里面有记录。”黎茜犹豫了一下没有从背包里把那个本子拿出来，而是直接对他们口述，“他们应该都去白玉京了，咱们得先去太岁庙里面登个记。”

    “跟我走吧，我刚从那边回来。”黎茜甩了一下头发，似乎刚才将头发散下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唐逍遥忽然又想到“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个所谓的“仪式”恐怕也和这个相关。

    换言之，现在就他的理解，天宝菇能够制造一点幻觉，让人产生欣快感。这种感觉和很多解热镇痛药的原理是一样的，吃了以后对疼痛比较迟钝，因此就让这些食用者产生了羽化登仙的错觉。

    他也能理解某些组织盯上天宝菇的理由。现在大多数人都还没有接触过这种生物，如果做相关检测，很有可能检测不出来可以导致人们产生幻觉的物质，从而可以从中牟取暴利。

    但如果说和长生甚至永生相关联，多少有点太过玄乎了。而且他有预感：如果的确如此的话，就不会是某些暗处的人小范围的狂欢。

    全世界都会为这种圣物疯狂。

    他摸了摸鼻子，压下心中隐隐的不安感，只是问：“你说的那个庙灵不灵啊？”

    黎茜看了一言不发的黎明一眼，点了点头：“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