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正当他准备拒绝，女子开口了。

    “你答应过我爹的，只要帮你找到秦将军，就欠他一个人情。”余迟双目含泪，死死抱着侠剑不放。

    少年迟疑一瞬，确有此事。

    “我可以教你，但不能认你做徒弟，我...还没有出师。”白手臂垂落在腰间，目光不由得看向余家方向：“你爹爹，知道吗？”

    “知道知道！”余迟兴奋地跳了起来，将侠剑还给少年，揪住少年的袖口：“我爹说啦，‘你尽管去，能成咱俩的辈分换过来’。”

    一旁的县令默了默，选择装作没听见。

    “修行很苦。”

    “我不怕，师傅。”

    白一愣，他第一次听到别人叫他师傅。

    “不要称我为师傅，我还没有出师。”白纠正道。

    “知道啦，师傅！”少女抱着白的手臂，眉眼弯弯，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白扶了扶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刘县，我们先告退了。”少年朝县官一拜，倒让那县官惊慌失措起来，连忙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不敢，不敢，您这是要折我寿啊。”

    告别县官后，白想了想，他决定先在镇远城留上一阵，教导好小小徒弟再出发。

    他来到一家面馆，点了两碗清汤面，一碗给余迟，另一碗也给余迟。

    “我吃不完。”余迟苦着脸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细嗦起来。

    白颠了颠怀里的银子，默默算了下，若加上一个人的口粮，他这点银子大概能吃半年。

    “不必担心，能吃完的。”白看了看少女的体型，两碗阳春面绰绰有余。

    “我懂了，这一步是为了炼体。”悟到师傅的想法，余迟挑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

    “不。”白微微摆头，指向余迟的身体：“这是为了让你养好身子。”

    看上去余迟身体健康，但通过气的流动，白看得出来她身体脆弱，那是因为营养不良和缺少运动导致的。

    “那吾闷神墨食厚，开始炼体。”咽下喉咙间的面条，余迟仰起头将它们倒进肚子，看向少年。

    “不炼体。”

    听到这话，余迟眼中满含热泪，嘴唇不自觉的撅起来：“刚刚明明答应过我的，要叫我修行，为何现在就反悔了？”

    她身子往后缩了缩：“莫不是请我吃完这顿饭，就赶我回家不成？”

    “不。”白摆手：“我也不炼体，不修武道。”

    “那如何才能变强呢？”余迟颓然坐在椅子上，晃了晃双腿。

    “修行。”

    低下头默默翻了个白眼，余迟环顾四周，殊不知她的小动作尽入少年眼底，她又抬起头来，看向少年：“那如何修行呢？”

    “炼气。”

    闻所未闻，余迟回忆着余家藏书阁中关于修行的法门，没有关于炼气的知识。

    “何为炼气。”余迟抬头来，好奇地盯着他。周围的食客也看向少年，嗤笑一声，他们活这么大，只见过武客，修的都是炼体法，这少年敢在此大放厥词，骗一位天仙般的少女。

    “莫问了，这人在骗你。”一位膀大腰圆的刀客将一人高的刀挂在身后，他最见不得江湖骗子。

    “小子，给你次机会，从这里滚，爷爷我既往不咎。”

    看着刀尖对准自己，白不动声色地饮一口茶水，伸出食指将刀尖往一侧偏去。

    “我无恶意，请在下自重。”

    余迟看着那柄大刀有些害怕，她忆起那山间的往事，但还是鼓起勇气，走在刀客和少年中间。

    “他不是骗子，他是我师傅。”

    刀客伸手将余迟拉到一旁，刀尖对准少年，他打算给这骗子来点教训。

    “老子最烦你们这种江湖骗子，小丫头到一边玩去，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武道。”

    那刀客神色一动，身周气息流转，赫然是一位通玄境高手，看气息的浑厚程度，步入通玄境不少时日了。

    一刀劈出，他只打算给少年来个下马威，把控好距离，那刀尖划过，将食店的木凳砍成两半。

    坐在吧台的掌柜嘴角抽搐，不声不响地低下头，他今天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凌厉的刀锋划过，惊得余迟尖叫出声，用手遮住眼睛。

    那刀虽然不是对着少年砍的，但距离可算是把握到极致，堪堪划过少年的衣摆，连衣服都没受到损伤。

    没有如预期一般吓尿，跪在地上饶命，刀客见了眉头微蹙。

    “把戏耍够了，便请回吧。”

    少年咳嗽一声，又饮了一杯茶，镇远城的食店茶水甚至不如野茶，他感觉到喉咙一股干燥。

    刀客眼中流光不定，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羞辱。

    举刀再砍，这次对准的是少年停在桌上的左手。

    “木凳一张三十文，木桌一张五十文，三只碗，一只茶壶。”掌柜的算完便想倒在地上，他这一个月算是赔进去了。

    刚刚张开指缝的余迟，眼见大刀再次落下，忍不住闭上眼。

    白翻手一握，抓住刀刃。

    “哼！嗯...”

    刀客手里的刀不再听他指挥，尽管他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那刀不能再下分毫，他的脸也涨的通红。

    “给你个教训吧。”白轻声道，左手轻轻一别，使出全力的刀客挥着断刀倒在地上。

    丢掉手里的半截刀刃，白看向被劈开的木桌，心疼起来。

    不知一两够不够？

    默默从怀里掏出三两银子，犹豫一瞬，他将银子掰开，取下那块正正好一两的银子，悄悄放在倒扣的茶碗底部。

    站在一旁的余迟满脸星星眼，眼神中带上尊敬：“师傅！”

    几位食客见通玄境大能都被击败了，纷纷转过头去，默不作声。

    “等一下。”那名刀客站起身，头部因为撞到地面砸出血迹，他抹了抹脸，将鲜血涂满在脸上。

    少年站定，回头看向他。

    “抱歉，是我鲁莽，请前辈赎罪。”那刀客丢掉手里的半截刀把，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无事，我所提出的修行方式确实匪夷所思些。”少年回头，离开食店，余迟也连忙跟上。

    刀客抬头，人已经走远了，不由得摇摇头：“天外有天啊。”

    自此，镇远城经过口口相传，留下一个负剑人的传说。

    而掌柜的，打烊后收拾木桌，看到那枚放在碗下的银子，不由得笑了笑。

    “这才是高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