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在碰到神皇虎的喉结时停住了。

    虎瞪大一双牛眼，咽了咽唾沫，感觉到喉结已经被牢牢抵住，顿时不动弹了。

    直到这时，观战的族人们才爆出震天的呐喊声：“族长！万胜！大人！万胜——”

    风少野放开虎，喘着粗气站起来，用力地挥了挥双拳，引得族人们更加崇拜地欢呼。

    虎此时对风少野已经有了更深的认识。

    如果说他此前只是被动地相信风少野是“上神”，现在则是由衷地相信他是比自己层次更高的人。

    他单膝跪地说道：“族长，虎甘拜下风！”

    他顿了顿，接着大声道：“我天齐寨拥有最多勇士，有流波岛最肥沃的田地、最好的盐场，我们愿为族长兴建大屋，请族长入住天齐寨统领我们！”

    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风少野看着虎淡淡道：“我不是哪一寨的族长，而是整个神皇氏的族长。至于长住哪个寨，很抱歉，我毕竟是大巫请来的，与天芎寨渊源也最深，暂时不考虑移居别寨。”

    虎说道：“可是，族长若是长居蓬莱岛，如何统领我们全族？”

    这话一出，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天芎寨的离和追等人质问道：“虎，你是不是不欢迎我们天芎寨回流波岛？”

    虎看着神情渐渐冷下来的风少野，硬着头皮道：“族长，虎没有别的意思。流波岛虽大，但如今也只能勉强养活四寨人，多一百多口人，恐怕难以安置了……”

    风少野道：“那是以前，现在有我在，别说流波岛，就算只是蓬莱岛，我也有办法养活我们全族人。”

    一个头上有两根羽毛的大祝提出了一个貌似合理的理由：“族长大人，蛇神在蓬莱岛，需要有一支族人长居蓬莱侍奉啊。”

    风少野尚不知所谓的“蛇神”在他们心目中有多重要，一时不好接口，拙走到他身边道：“不必长居蓬莱！我已经卜问过了，蛇神同意我们每年两次献祭活羊即可，祂会与上神共同庇佑我们！”

    这下流波岛诸人语塞了。片刻之后，天阳寨的寨主庆出来跪地道：“族长，非是我们不愿接纳，只是族群繁衍，人总是越来越多，终有开枝散叶的一天，部分族人移居别岛是好事啊。”

    风少野问：“这么说，我要你们天阳寨迁居更偏远的瀛州岛或方丈岛，你们可愿意？”

    “这……”庆哑口无言。

    风少野转向虎，继续道：

    “虎，你天齐寨一时兴旺，就敢觊觎长支的位置，焉知百年之后，会不会有更兴旺的别支来抢你们的位置？再说了，口数多就一定强盛吗？那为什么由无数小家庭组成的部落联盟会击败你们这些大氏族、成为中土之王呢？

    “我若是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家，每家百十口人刚刚好，都是直系亲属，才会有最强的战斗力和生产力……

    “算了，说多了你们也不懂。明日逐鹿之后，我就会带天芎寨回蓬莱岛上长居。刚才庆说的话其实很对，氏族繁衍，终有开枝散叶的一天。蓬莱岛开恳了几百年，放弃了也未免可惜。”

    离跑出来跪地道：“我天芎寨誓死跟随族长！就算族长安排我们去开恳瀛州、方丈，我们也绝无二话！”

    风少野笑了起来：“荒岛贫瘠，虽然有鱼有盐，却并不适合耕种繁衍，我怎么会让你们越过越惨呢？我最终是要带你们上岸的！”

    上岸，这是神皇氏多少年来的梦想！

    众人还沉浸在风少野的话中，场边忽然跑来一个妇人，大声哭喊道：“勒！乞快不行了！玄天要带走他了——”

    天乙寨寨主勒和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匆匆向风少野和拙施了一礼后，就往寨子里跑。

    那妇人喊道：“你们回去有什么用，大巫就在这里！”

    她跑到拙面前求道：“大巫，求你施法施药，救救我的乞！”

    拙点点头，当仁不让地站起来。

    边上一个似乎是天乙寨大祝的老头说：“唉，就算大巫去了，恐怕也很难救回来了！”

    巫祝除了祭祀，本就有辨药治病之责。他这么说，一定是之前已经医治过了。

    风少野问他道：“是何病症？”

    “就是中了寒毒，身热内冷，昏迷痴呓。成年的人捂一捂、喝两碗药或许就好了，但是孩子太小，熬不住啊！”

    风少野心想：“这不就是发高烧吗？”

    他今天倒也带了些药，其中就有一颗退烧药，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便让那老头带路，一行人赶往天乙寨。

    到了寨中，石屋外已经围满了人，风少野一进去，就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一个跟乔差不多大的男孩正躺在床上，盖了几层兽皮和草褥子，脸色苍白，晕迷不醒。

    一摸颈侧，热得发烫，幸好还有微弱的脉息。

    他立刻拿出退烧药让男孩服下，然后揭去他身上多余的铺盖，只留两层兽皮，吩咐道：“马上开窗通风！人都到外面去！”

    神皇勒夫妇俩不安地看向拙，拙大声道：“愣着干什么，听族长的！”

    等他们都出到屋外，几个天芎寨的年轻人正在向周围的族人大肆吹嘘族长的仙法仙气和仙丹，说什么大巫当时已经昏死了，族长在他身上一顿施法，赶走了司命神；又给他渡了一口仙气，救活了大巫；再给他喂了一颗仙丹，现在大巫保准能活一万岁……

    风少野瞪了他们一眼，阻止了他们的吹嘘，因为他并无十分把握。

    勒在一旁担忧地问道：“族长，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

    风少野想了想道：“去烧点热水，用布巾蘸湿了为他擦拭身体，出了汗便擦一次。再烧一罐开水，备着喂给他喝。”

    “族长，何谓开水？”

    拙接口道：“就是煮沸之后的水！”他又大声对周围的族人说，“昔年燧皇钻木取火，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喝上开水、吃上熟食，让我们活得比野兽更久。族长也说了，上界仙人，人人都能活到几千岁，就是因为多喝开水多洗手，少吃生食少生病。想让族人长命千岁，就听族长的！”

    这个时代的人虽然蒙昧，但只要确立了权威，反而容易教化，就像一张白纸，说啥是啥，无有不信。

    等到第二天早上，乞终于降温苏醒，能自己起来撒尿了，全族人对风少野就更加信服了。

    由此他倡导的卫生习惯也开始在落部里推行开来。

    只有天齐寨的虎和天阳寨的庆见族人们都心向族长和大巫，心里不免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