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格从来没有用过疫苗的力量，但他很擅长搞这个，来自于艾森家的迷之自信，掌心触摸到伊连的一瞬间，一股黏到拉丝的牵引感就凭空生了出来。

    是菌丝，沿着掌纹的纹路翻滚出来，像要汲取一大块腐烂水果的养料似的，那些东西延展成一张细密的薄片，雷格忽然觉得它们很眼熟。

    这些东西像是从父亲的手稿中看到的丝带蠕虫喷出的白色流体，但手感不对，有一种掺杂了蜘蛛丝一般的韧性，向上抬手时拉扯不断。

    这些白色的玩意儿是活的。

    由于约束的“才能”屏蔽了视线，卢观测不到是雷格救活了伊连，但能通过一波波扑过去送死的士兵观测到伊连活了，所以他重新折返回了战场——没有裸着，很遗憾他的衣服没被烧光。

    起伏的人群中能隐约看到卢时不时地卡顿一下，大概是在通过频繁切换视角寻找伊万是不是来了，可惜没有找到，要不然当年的预备国家级班就到齐了。

    伊万没有来，但医者的“才能”出现了，卢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他就要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人总有杀完的时候，那群蝗虫一样的士兵稀疏了不少，奥利弗的军刀插进卢脖子的时候，他还在因为观测别人的视角而走神。

    但那柄砍掉无数人脑袋的刀却没能顺利割下卢的脑袋，那些令人捉摸不透的白色丝线再次凭空出现，数量之多都能织成一张巨大的蛛网了，一整块糊在飞来的刀柄上，全力往外拖拽着。

    雷格向前冲去，他不确定约束的“才能”生效的范围有多大，试着向前伸出了手，尽可能的离卢更近一些。

    果然，那些纷杂缠绕的菌丝瞬间退散了！像被触碰到触角的蜗牛一样，快速缩进了地底，卢一瞬间的表情凝固了，奥利弗的那把刀也因为没有了“才能”的支配而掉落到了地上。

    烈火席卷着向前压倒，沿途的苔藓都被烧的滋滋冒烟，那些堆叠的尸体被爆燃的冲击力向两边推散，电光火石之间，雷格再次直击卢的命脉。

    惊恐的表情浮现，卢快速后退两步，猛踏地面，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小孩，迫使那些菌丝冒着被瞬间燎成灰烬的风险再次拱出了地面，然后就是再次的瞬移，从原地凭空消失。

    这次卢出现的地方可比上次远了不止一点儿，闪到了往北很远的地方，紧接着就是再次消失，再在更远处出现。

    卢逃跑了。

    最后一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士兵被奥利弗砍倒，战斗结束，希德将十字架项链贴到奥利弗脖颈上确认了一下，这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打起来了。

    要塞里的士兵们很快出来打扫战场，我方只有几十个人，要打扫这么多尸体不知道要浪费多少体力，希德示意雷格，等士兵们搜刮完能用的物资，就把这些碎肉全给烧了。

    奥利弗不赞同这个提议，他怕雷格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希德却表示无所谓，刚刚在战场上的雷格可一点都没有害怕，倒是敌人的首领差点被他烤死，吓得屁滚尿流的逃跑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雷格喝了伊万的疫苗了，在一片混乱之中貌似没有人发现掺杂着的约束的“才能”，之前所有人都不是很信任疯疯癫癫的伊万，没想到他还真的能一边发疯一边搞出点儿有用的东西。

    或许已经没人记得遇到艾尔杰之前的伊万了，理性又聪明，总是乐于助人的，至少走路的时候挺直了腰杆儿，可自从进入了预备国家级班，他整天就剩下围在艾尔杰身边吱吱叫了。

    希德依旧对伊万嗤之以鼻，像是路人粉鄙视摇旗呐喊的私生饭。

    雷格仍然站在那盯着卢离开的方向，他在想，地上冒出来带走卢的白色丝线肯定是某个“才能”，因为那些东西被约束给驱散了，但自己体内的疫苗伸出的白丝却没有被约束驱离身体，所以不是“才能”。

    这些扭动着的活的菌丝难道不是同一种东西吗？

    雷格开始尝试着用鞋底捻动脚下的土地，并没有感觉到地底下有什么活的生物，也对，自己没有操控那些玩意儿的“才能”。

    刚刚被修补好了身体，还有些呆滞的伊连慢慢爬了过来，破损的衣物上没有留下一丝血迹，全部都被菌丝汲取干净了。

    感受到舌头又重新长了回来，伊连快要激动哭了，抱着雷格的腿抹眼泪，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爱您。”

    “没事了。”雷格抱了抱伊连，过度使用“才能”的后遗症反噬上来，有种贫血一样的眩晕感，两个人坐在地上想休息一会儿，遍地碎肉的血腥气却熏得人直想吐。

    雷格眯了眯眼，不明白这群人敌人为什么不怕死，他想要救活一块碎肉问个明白。

    寒冷的气温很快将那些尸块冻硬了，如果体液凝结的冰晶扎穿了太多细胞，就算是拥有医者的才能也不一定能复活他们。

    “维斯利先生——”雷格呼喊，奥利弗刚刚差点杀红了眼，正在跟希德并排站着，双手合十在那里祷告，别人都念叨着赞美主，他俩却一齐在那念叨着艾尔杰。

    “践行你的意志……”

    “夺回你的土地……”

    “拯救你的子民……”

    天知道他俩是怎么统一口径，背得这么熟练的，雷格抬了抬脚，想起来卢好像提到过什么祖群的力量，于是再次试图感受地底下有没有能联系着那个祖群的东西。

    什么也没有，只有鞋底踩过苔藓时的粘连感，雷格不死心，艾尔杰的孩子见多识广，想象力那也是一流的。

    “才能”从哪里来，是不是因为祖群？

    雷格忍着眩晕搓起一丛火苗，维持着蹲坐在地上的姿势，用另一只没有点火的手贴紧了地面，脸也趴到了地上去，轻轻从土地上抬起手的瞬间，好似有一些触角伸了出来。

    ！！

    再来一次，速度快到让人以为是眼花了，不过确实是有白色的东西翻过了土地，但和雷格脑子里想象的画面不同的是，这些东西不是探出尖来接触他的手掌，而是平行着地面在土层下穿过，好像是朝向着自己点火的那只手的方向。

    有什么东西在地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