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听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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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吃了官司

    洗了把脸,用李翠竹递过来的柳条沾着盐末蹭了蹭牙,尔普便坐到桌前,喝了一口粟米粥,又拿起桌上的馒头咬了一口,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自觉的问道:“娘,有没有咸鸭蛋。”

    “有鸭蛋,你想吃娘去给你炒。”李翠竹放下碗,就要起身。

    “不是炒鸭蛋,是咸鸭蛋,家里没有么?”

    “咸鸭蛋?那是什么?你告诉娘,娘这就给你做。”

    尔普一怔,失声道:“咸鸭蛋还没出现?”

    “什么?”

    “没、没什么。”

    尔普扶着李翠竹坐下,心里却有了主意,咸鸭蛋不就是一条生财的路子吗。

    “您怎么不吃馒头?”

    见李翠竹只喝粥不吃馒头,而那粥也比自己碗里的稀薄许多,尔普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娘不饿,你吃你的。”李翠竹脸上挂着慈爱。

    尔普皱了皱眉,果然是这样,这种俗套的桥段前世在电视剧里可没少看。

    “家里是不是没有余钱了?”

    “哪有的事,娘是真不饿!”

    “娘,儿子已经长大了!”尔普放下碗,盯着李翠竹说道。

    李翠竹有些诧异,同时又感欣慰,轻笑说道:“家里余钱倒还有一些。只是,马上就要春耕了,买种雇工都是要用的。不过,娘已经算计好了,省着点用足够粮食下来,普儿不用担心。”

    听她这么一说,尔普也对眼前的状况有了大致的了解,默默的点了点头,把馒头递给李翠竹,很认真的说道:“省也不是这般省法,回头儿子去找些活计干,总不能饿肚子。”

    李翠竹欣然一笑,接过馒头咬了一口。不知为何,儿子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踏实。

    两人吃过早饭,收拾好桌子,李翠竹道:“村头张大户的闺女下个月出嫁,你张婶要我去帮忙绣嫁衣,普儿在家好好休养,饿了灶上还有馒头,娘傍晚就回来。”

    “张大胖?”

    “刚还说自己长大了,怎么还没个样子?”李翠竹在儿子的额头上点了一下,笑道:“人家大名张秀兰,以后可不许再大胖大胖的叫了。”

    “呃……知道了娘,您快去吧。”

    尔普觉得有些好笑,脑袋里有限的几个人的记忆,就包括这个张大胖,哦,张秀兰。似乎傻小子对人家有那么点意思。

    想到这,那个腰如水桶、满脸横肉的张大胖,便出现在脑海里。

    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看着李翠竹出了院门,尔普抻了抻胳膊,掰了掰腿,开始有计划的提升体质。活计是要找的,只是在那之前,身板必须得炼好。

    门框做单杠,石碾做哑铃……

    足足一个多时辰,在最后一组俯卧撑做完,尔普已浑身湿透。

    前世的散打招式都在脑袋里,随手就能打出来,现在欠缺的是力量。而力量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的,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幸好,他现在时间很多。

    蹲在地上喘了好一会,洗了把脸,回屋换上一件干净的粗布衣衫,便想出门转转。

    刚往出走,便听咣当一声,院门被踹开,几个身穿皂吏服、提着铁尺的捕快跨进小院。

    尔普一怔,就见那领头的捕快,背负双手,鼻孔朝天的问道:“尔普何在啊?”

    尔普心中暗笑,感情电视剧里的情节,多数都不是杜撰的。

    “就是他、就是他,快把他抓起来!”

    还未待他答话,一脸淤青的赵二,便手扶着脖子,在旁跳了出来。

    尔普有些惊讶,这赵二的体质也太好了吧,昨天被自己暴揍昏迷,这么快就没事了?

    其实,一拳、一膝、一踢他是下了狠手的,若是在前世,恐怕对方怎么也要趴个十天半月的。只是,傻小子的体质太弱,以至于他明明感觉用尽了全力,赵二也只是昏死过去,醒过来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你办案还是我办案?”周天海瞪了赵二一眼,冷哼道。

    “这……当然是您,是您。”赵二点头哈腰的退在一旁,一对三角眼却恶狠狠的瞪着尔普。

    “你就是尔普?”周天海眯着眼,略一打量,便又抬头看天。

    尔普学着电视剧里的人物,大大方方的抱了抱拳,回道:“正是,不知这位官爷找在下有何事?”

    “来人,绑了,押回县衙。”周天海一挥手,身后的衙役举步上前。

    “慢着!”

    尔普摆着手,一脸肃容的道:“既不道原由,也不亮明身份,强闯民宅绑人,在下是不是可以将几位视为强盗?”

    “你眼瞎了吗?看不见这身官服?”赵二在旁叫骂。

    尔普冷笑:“别说这皂吏服并不是官服,就算是县太爷顶着七品乌纱,也要先亮明身份,再诉清罪状,才能下令抓人。”

    说着,又看向周天海,接着道:“赵二与我有仇,在没确定几位身份之前,谁敢上前,我便视为强盗,死伤勿论!”

    周天海一愣,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不简单。

    一个农户之子,见官差前来抓人,不但不害怕,反而思路清晰、不卑不亢。若不是个愣头青,那便是有所依仗。

    “衙门的腰牌,你验验吧。”周天海将腰牌解下,递了过去。

    尔普伸手接过,仔细的辨别起来。

    其实,他又哪里能看得出什么真假?无非是做做样子,让对方摸不清自己的路数,不敢下黑手而已。

    “官爷,不知在下所犯何事?”将腰牌递还给周天海,尔普问道。

    “赵二状告你打人行凶,你可认罪?”

    周天海挂好腰牌,眼睛却紧盯着尔普,他想从对方的表情变化上,进一步的判断。

    尔普嘴角一扬,看了眼一旁的赵二,冷笑道:“人是我揍的,不过这罪嘛……在下可不认。”

    “既然承认打人行凶,为何又不认罪?”

    见尔普如此淡定,周天海基本可以断定,这少年背后必然有人撑腰。那么,路上答应赵二毒打对方一顿,再关进大牢的要求,就要慎之又慎了。

    “赵二入室抢劫,行凶伤人,在下正当防卫,何罪之有?”

    “放屁,你家有什么可抢的?”

    赵二叫嚷道:“周捕头,既然他自己都承认了,您还不赶紧把他抓起来?”

    周天海没有理他,又问道:“你说赵二入室抢劫,可有人证?”

    尔普心中一动,原来对方便是赵二口中的周捕头,两人狼狈为奸,自己的证据可万万不能拿出来。

    “不知我娘可算人证?”

    周天海摇了摇头。

    尔普耸耸肩,“那便没有。”

    “既然没有人证,仅凭你一面之词,无法断定赵二入室抢劫。然而,赵二状告你打人行凶,你却供认不讳,本捕头依律押你去县衙受审,你可有不服?”

    尔普无所谓的点点头,并拢双手,向前一递。

    衙役自要上前绑人,周天海却摆了摆手,淡淡道:“走吧!”

    对方越是风轻云淡,周天海越是搞不清状况,打架斗殴,本来也用不着锁绑。之前要绑人,不过是想替赵二出口气罢了。他为人谨慎,既已心生疑虑,哪会再去干这种担风险的事。

    然而,周天海有所顾忌,赵二却没有。眼见衙役停滞不前,阴险的脸上横肉直颤,伸手拽过捕快的绳索,迈步上前便抓住尔普的胳膊。

    砰——

    重重的一肘击在赵二的面门上,赵二顿时眼冒金星,蹬蹬蹬的倒退数步,刚见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一瞬间涌了出来。

    “啊——”

    赵二抹了一把脸,杀猪般的嚎叫,“周捕头,这个小杂种还敢行凶,快、快把他绑了。”

    几个衙役见状便要上前,却被周天海拦住。

    尔普目光不屑的瞄过众人,对周天海道:“官爷,赵二为原告,可有执法权?”

    周天海脸皮抽了抽,说道:“自然没有。”

    “既无权执法,在下出手防卫可有不妥?”

    “并无不妥。”

    “官爷英明。”

    赵二在旁气得七窍生烟,吼道:“小杂种,你给我等着,老子早晚杀了你。”

    “你要杀我?”

    “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尔普淡淡一笑,转头对着周天海拱手道:“在下有理由相信,我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不知官爷是否认同?”

    周天海心中一突,若是不认同,岂不是被对方揪住了小辫子?他久经官场想得自然也多,在没有确定对方身份之前,自然不会轻易开罪。

    “赵二!!当着官差面喊打喊杀,你当我周天海不存在吗?来人,把他给我绑了,再敢多言,关进大牢问罪。”

    周天海一声令下,衙役呼啦一声,上前便将赵二绑了。

    赵二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天海,倒是不敢再吵嚷。

    周天海瞪了赵二一眼,平复了下心情,转过头看向尔普,笑眯眯的问道:“咱们可以走了吧?!”

    “官爷请!”

    “别客气,您请!”

    赵二有些抓狂,特么是自己眼瞎了吧?你周天海是来抓人的,还是来请人的?来的时候不是商量好了吗?

    他又哪里知道,尔普越是嚣张,周天海的心里越是打鼓。县衙里管得了他的大有人在,一个不入流的捕头,随便哪位品秩在身的大人说句话,便能把他扫地出门。

    “尔普哥,你干什么去?”

    邻居家只有十来岁的小胖墩正在门前玩耍,看见尔普和一众官差出了门,好奇的问道。

    “小宝,你去张大胖家告诉我娘一声,说我去县衙打官司。”

    尔普没有多说什么,他相信李翠竹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