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大官人
又几日,马茂从宜春楼送酒回来,栓好马车,便急冲冲进了后院。
“东家!”
尔普手里握着书,正有些昏昏欲睡,听见喊声,便出了屋子。
“怎么了?”
马茂站在屋前,面色有些慌张,见尔普问话,忙道:“刚在宜春楼卸了酒,出门就有人上前搭话,约东家酉时在宜春楼相见,商谈合作酿酒。”
尔普一怔,这么快就被盯上了?
想了想,这事儿也不奇怪,高度酒如此畅销,必然有眼红之人。马茂隔三差五的去送酒,虽然马车蒙的严实,又是在宜春楼的后院搬运,但只要有心人动动心思,人多嘴杂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问了是什么人吗?”
马茂摇了摇头,愤愤的道:“那人不肯说,只说请东家务必前往,否则后果自负!”
尔普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他不认为对方如此威胁只是色厉内荏,必然有一定的背景。
所以,见是一定要见的,先探探对方的底再说。但最终不论对方有什么背景,合作都是不可能的。
原因无他,这种蒸馏技术,不是背着人撒点料,自己不说别人就没办法的秘方。蒸馏锅工作方式并不复杂,只要智力健全的普通人稍微用心,就能动手操作。
合作什么?是要将蒸酒的秘密拱手送人?
“原酒和蒸好的酒还有多少?”
“原酒所剩无几,金琼还有十坛,玉琼五十坛。”
尔普想了想,既然对方查到酒是马茂送的,自然也知道了小院的存在。
“不要再蒸了,锅拆了装上车,一会我出门之后,你就赶车回南阳村,把蒸锅藏在天明哥家里,我不去找你,你不要回来。对了,让天明哥去孙大和家说一声,晚些日子再去拉酒。”
“是!”马茂重重的点了点头,便去拆蒸锅。
虽说那边讲明是要合作,暂时该不会有什么动作,但保不准在自己拒绝后,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来。
不,不用多极端,只消派人来小院闹一闹,蒸酒的秘密也就守不住了。要想防患于未然,必须将所有的可能都计算进去。
高度酒是他实现宏伟梦想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如果这个时候泄露出去,后续所有的计划全部都要搁置。
尔普叹了口气,不管什么时代,没有背景想做点事都很难。
其实他完全可以去找洛宁远或肖天岚帮忙,但想想自己在肖瀚勋面前说过的话,强烈的自尊就不允许他这么做。
倚靠肖家,就算生意做得再红火又怎样?
两人一起拆了蒸锅装上车遮盖好,将屋子收拾干净,尔普看了看天色,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扔给马茂。
“算是这些日子的工钱。对了,上次不是说马大伯快过寿了吗?你拉几坛酒回去,给天明哥也带两坛。”
马茂看着手里的银子,显然有些吃惊,不过依旧没有说什么。
尔普想了想又将身上的银票全都拿了出来,“银票带给我娘,只说是我赚的,其他什么都别说。”
马茂重重的点了点头,接过银票塞进怀里。
尔普淡然一笑,对他的性子有些习以为常了,整了整衣衫,举步出了小院。
……
听说尔普来了,田兰儿兴冲冲的跑了出来,却见他正一脸严肃的与回春堂的老板在二楼包厢说话,她自不好去打扰,叮嘱小厮等对方聊完喊自己一声,便回了后宅。
跟尔普在一起,田兰儿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备之心,偶尔被他有意无意的占占便宜,也并不会往心里去。这种轻松自在的相处,让她很舒服。倒总盼着他能来看看自己,聊聊天、喝喝酒。
“庆公子,恐怕这件事你还做不得主,还是请你家主子出来谈吧。”
包厢里,尔普晒然一笑,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看着对方。
他准时到了宜春楼,就被两个下人模样的人接进了包厢。一进门眼前这位自称庆公子的胖子便自说自话、神吹胡磊。
尔普始终默然不语,对方以为他被震到了,便开门见山的说要买他的秘方,话里话外满是威胁的意味。
如果真是这位庆老板想买配方,尔普倒不担心了。大话连篇,胸无城府之人有何可惧?
只不过,他两世为人,一眼就看出这人不过就是个传话的。想摸底,自然得见对方背后真正的老板。
那庆公子一怔,明显有些慌,强自镇定的哼道:“此话何意?我庆公子在南阳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怎敢折辱于我?”
尔普忙替对方斟满了酒,嘿嘿笑道:“庆公子消消气,是尔普失言了,那便请您身后的大老板出来一见吧?”
见他服软,对方底气顿时上来了,瞪着眼珠子道:“便是本人要买你的配方,没有什么背后老板。”
尔普咂了咂嘴,摇头道:“那便不好谈了,这方子可是有些贵。”
“混账!”
庆公子猛的一拍桌子,侧过头满脸怒气的喝道:“还没有我庆公子谈不下来的买卖。要多少,讲来!”
尔普淡淡一笑,缓缓的伸出了五根手指。
庆公子讥讽道:“区区五百两银子……”
他话只说了一半,尔普便在旁更正道:“是五万两!”
“什么?”
庆公子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尔普的鼻子,结结巴巴道:“五……五万两?一张酿酒的破方子,你敢要五万两?你……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尔普摊了摊手,有些无奈的道:“就说了有些贵!”
庆公子胖脸抽了抽,顺了顺气,皮笑肉不笑的道:“小子,话别说的太满,事也别做的太绝。五万两本公子是不会出的。”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沉声道:“这里有两千两,我只问你卖还是不卖?”
两千两?开玩笑呢?单单供应宜春楼一个月的进账都不止两千两。
尔普心中冷笑不止,对方拿自己当软柿子捏,存在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没什么实力,要么就是实力太强。
看样子,对方属于第一种。
寿宴那晚动静闹得这么大,不说自己名震静安府也差不多了吧?对方如果实力深厚,肖家这种大事又岂能没有耳闻?只要派人去静安府验证一番,自己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
肖瀚勋是什么人物?肖老太君是什么人物?整个宁国,可以不必在乎肖家的人不是没有,只不过,那都是顶了天的大人物。这种大人物谁又会为了个酿酒的秘方,便跟肖家撕破脸?
所以,对方越是这样逼迫,越证明实力还达不到能接触上肖家的这个层面。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对方在见面之前并不知道自己是谁。那就比较可怕了,不去调查就敢出手,不是实力超强,就是缺心眼的愣头青。
这两种人都不好对付啊。
尔普心里盘算,面上却不露声色,一脸玩味的问道:“卖又如何,不卖又如何?”
那庆公子不屑的瞄了他一眼,冷笑道:“卖,秘方交出来,拿着银子滚蛋。不卖……哼哼,今天就不要出宜春楼的门了!!”
“咦?庆公子如此客气的么?那……”
尔普一副思考状,嘿嘿笑道:“倒要您破费了,既然如此,在下便勉为其难。今晚……不走了吧。”
见他装傻充愣,庆公子怒气蹭的一下涌了上来,拿起餐盘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大喝道:“不只是今晚,这辈子你都别想走了!!”
尔普脸色霎时冷了下来,他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这才慢悠悠的道:“你是在威胁我么?”
庆公子冷笑连连,学着尔普的语气,呲着牙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尔普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语气平和的道:“这是第一次,如果有第二次,走不出宜春楼的那个人会是你!”
目光骤然一冷,手指收回攥成拳头,紧紧的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想谈,就让你家主子出来,否则……滚!”
被他这气势吓的一哆嗦,庆公子身子本能的向后缩了缩,忽地想到门外还有两个随从,胆气立马又上来了。
他站起身,哆哆嗦嗦的指着尔普跳骂道:“敢……敢叫我滚?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今天不把秘方交出来,老子就扒了你的皮……”
哐!!
他这边话音还未落,尔普便抄起桌上的酒壶砸在他的脑袋上,酒壶瞬间稀碎,庆公子只觉脑袋嗡的一声,随后便是撕裂般的疼痛。
“嗷——来、快来人……”
庆公子捂着鲜血直流的脑袋大叫,尔普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拽着对方的衣襟,又拾起一只盘子。
“警告你了,别他妈的威胁我。”
啪嚓!!
嗷——
“你他妈的是傻逼吗?”
啪嚓!!
嗷——
……
“宜春楼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书房里,一位丰神如玉的公子随手拆开一封信函,一边看一边对身旁站立的下人问道。
下人摇头,“没有,不过有庆少爷出马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件事如果做不好,明天你就把他送回去。”
“是!”
“肖家与侯府的亲事竟然没成?”
那公子翻看着信函,笑了笑,随手打开下面的信纸,只是看了一眼,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双眼越睁越大。
“少爷,怎么了?”下人见那他拿着信的双手有些颤抖,忙急声问道。
“快、快随我去宜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