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听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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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鹰卫

    “扈三娘,你想造反吗?”伍乐才惊骇,慌忙抽出了腰刀。

    哗啦一声,亲兵将扈三娘围了起来。

    扈三娘没说话,手中的匕首微微一动,伍乐志喉咙处的皮肤便被划出了一个口子。

    “三、三娘,有话好说!”伍乐志咽了咽唾沫,仰着头一脸的惊恐。

    “伍乐志,我媳妇的身手恐怕你比我清楚,不想被割破喉咙,赶紧让人散开吧。”

    尔普背着双手,笑呵呵的向前走了几步,立在中央。

    木登寨众人这才明白刚刚二人是在演戏,都暗自的舒了口气,攥紧了手中的兵刃。

    吴不才淡淡一笑,扈三娘什么性子他比谁都清楚,事出反常,必有缘由。

    伍乐志脸色铁青,稍一犹豫,便觉脖间的匕首又紧了紧,慌忙道:“都退开!”

    尔普转身对王盛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心领神会,提着长刀跨步上前,护在扈三娘身侧。

    “尔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伍乐才眼皮抽动,大声喝问。

    “没什么意思,自保而已。”

    见扈三娘正押着伍乐志退回来,尔普心头一松,讪笑道:“想不到一枚刑缉司的腰牌,却让两位将军起了杀心!”

    伍乐才一震,随即却一副不解的表情,奇怪道:“大人何出此言,我们绝没有这个意思。”

    “呵呵,是么?”

    尔普淡淡一笑,道:“验过了腰牌,惊讶、惶恐,都属正常,毕竟谁也料不到我还有这层身份。可为什么这些表情过后,我在二位将军的脸上,却看到了浓浓的杀意?”

    “本将、本将只是出出怨气骂了你几句。”

    伍乐志已经被扈三娘等人押到了尔普身侧,几把钢刀架在脖子上,小心翼翼的辩驳道:“刑缉司都知向大人与统制崔大人已在山下,马上就到,本将岂会因为你我的一场误会,便不计后果擅杀朝廷命官?”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

    尔普看了他一眼,道:“营房里你并不知道我是鹰卫,所以,拘禁朝廷官员这条罪名,还扣不到伍将军的头上。

    想来顶多定您个巧取豪夺,以权谋私之罪。你混迹官场多年,人脉广博,稍微运作恐怕也就是罚点银子,最多再降个职,根本没必要铤而走险。

    然而,三娘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她说我是官,她是匪,是没办法走在一起的。是啊,官匪本来就是水火不容的,可她这个匪却在帮你这个官做事。为什么?因为有些事官是做不了的。

    联想到刑缉司的职责,和二位将军脸上有违道理的杀意,我才明白,原来你怕了,你怕木登寨出卖你,所以你要杀人,要杀光寨子里所有的人。

    至于杀我,只是稍带手,毕竟腰牌在你们手中,人都死了谁又证明得了这块腰牌出现过?”

    闻言,木登寨众人一片哗然,怒不可遏的盯着伍乐志。

    伍乐志身子一震,冷声道:“这只是你无端的猜测罢了。呵呵,一介指挥参事,纵匪劫持朝廷重臣,这份胆量倒的确让本将佩服。”

    “尔普可没什么胆量,我比任何人都怕死。”

    尔普目光柔和的看向扈三娘,正巧对方也望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

    “只不过,在我心中,家人的安全同样的重要。军营里绞尽脑汁周旋,便是为了保证我自身的安全。而此刻之举,却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

    扈三娘眼眸微微闪动,默默的转回了头,避开了那道温柔似水的目光。

    伍乐志脸色阴晴不定,“这么说来,倒不是刑缉司派你来的?”

    尔普摇头笑道:“只能说是个巧合。”

    “什么意思?”

    “腰牌本就不是在下的,至于刑缉司为何而来,只有等都知大人来了才知道。”

    “你竟敢冒充朝廷命官,就不怕掉脑袋吗?!”

    伍乐志勃然大怒,想不到竟然被这小子耍了,如果没有那块腰牌,恐怕此时已经将木登寨屠灭了,岂有反被擒之理。

    尔普冷冷一笑,沉声道:“掉不掉脑袋可不是你说了算。”

    正这时,一阵阵的吼喝声响起,围在路口处的守备军自觉的向两侧分开。十来个手提长刀,身着青色绣鹰袍的鹰卫,率先奔了上来。

    “刑缉司办案,抗拒者格杀勿论。”带头的哨缉大喝一声,其他鹰卫迅速的控制了伍乐才,以及一众将官。

    “伍乐志,大老远就听你在这吵吵嚷嚷的,这是要治谁的罪啊?”

    向淳一身朱红色绣鹰服,背着双手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位气喘吁吁的大胖子,同样是朱红色的朝服,正是业城守备军统制崔元德。

    “王盛……”尔普使了个眼色,王盛几人赶忙撤下伍乐志脖颈上的长刀,退到一旁。

    伍乐志恶狠狠的扫了几人一眼,伸手摸了摸脖颈,皮笑肉不笑的道:“向大人,刑缉司的腰牌可以随便赠人吗?”

    向淳笑道:“自然不能。”

    伍乐志冷哼一声,“向大人熟识刑律,本将有一事相问,按我大宁律法,若有人冒充官员,伙同山匪劫持朝廷命官,不知该当何罪呢?”

    向淳淡淡的道:“冒充官员者,杖刑八十,发配牢营。劫持朝廷命官,以谋反论,斩立决。”

    “好!”伍乐志眯起眼,指着尔普道:“此人手持刑缉司腰牌自称刑缉参事,众目睽睽之下,指使木登寨众匪挟持本将,向大人还不将他拿下!”

    木登寨众人皆是一惊,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目光投向尔普。见后者只是一脸淡然的微笑不语,众人心中稍定。

    这时,一名哨缉将落在伍乐才手中的腰牌递给向淳。

    向淳伸手接过,看了一眼,侧身皱着眉看向尔普,道:“尔大人,此腰牌乃指挥使大人亲自授予,若是弄丢了可是要吃板子的。”

    他说着,将腰牌递向尔普,神色凝重的道:“你要记住,接过腰牌那刻起,你便已经是我刑缉司的鹰卫,一切言行举止皆代表我刑缉司。”

    尔普一怔,心思电转,这位向大人他并不认识。

    在后山时一位黑瘦的男人找到他,言受人之托,救他下山。他担心扈三娘的安危,自然不肯走。

    对方无奈,便亮明了刑缉司的身份,给了他这枚腰牌,大致的讲解了下刑缉司的职能,又告知刑缉司都知向淳正在路上,让他见机行事先拖住伍乐志,等待刑缉司前来抓人。

    本以为腰牌只是对方借给他保命,不想这位向大人却说是指挥使亲自授予的?指挥使是什么人物?堂堂的四品大员,怎么可能认识自己这种小虾米?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这位向大人绝不敢以官职之事信口胡言。那……便是真的了!

    自己一介寂寂无闻的穷小子,摇身一变却成了令宁国官员们,闻风丧胆的刑缉司鹰卫?

    这件事,实是太令人费解了。

    不过,想到黑瘦男人那句受人之托,尔普便想到了肖瀚勋,或许这个挂了名的老丈人倒是可以替自己解惑一番。

    看来,有钱果真什么都能办啊!

    尔普暗叹一声,举步走到向淳身前双手接过腰牌,躬身道:“都知说的是,下官记住了。”

    向淳满意的点了点头,忽地脸色一冷,慢悠悠的道:“尔参事,因何勾结山匪,劫持伍将军啊?”

    “为了自保。”

    尔普微微一笑,刚刚对方的有意提醒,他岂能不懂?既然言行举止代表的是刑缉司,那就瞎扯呗。

    “此话怎讲?”向淳惊疑的问道。

    “下官与伍将军有些私人恩怨,恐其报复,这才出此下策。至于木登寨……”

    尔普拱了拱手,笑道:“这便要恭喜都知大人了!”

    “哦?喜从何来?”向淳问道。

    “下官听闻木登寨常年聚众山林,以武为尊,寨民生性凶悍不服教化,常有下山打架斗殴之事发生,地方官府甚是头疼。”

    尔普振振有词,“而下官初入刑缉司,寸功未立便受指挥使大人器重提拔为参事,实是汗颜。便想着趁机招抚木登寨。”

    他说着,上前拉过直愣愣的吴不才,兴奋的道:“实是运气使然,不想这位吴老寨主竟是深明大义之人,在下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下,已经同意归属我刑缉司,山寨里所有的汉子全部充作刑缉司的外围哨缉。都知大人一夕之间便收服众多得力手下,岂不可喜可贺?”

    向淳吃了一惊,忙转向吴不才,问道:“吴老寨主,尔参事所言可否属实?”

    吴不才一脸的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了?不对,他什么时候问过自己了?

    他面色不善的看了尔普一眼,忙躬身道:“尔大人讲的属实,我木登寨的确已归顺刑缉司。”

    既然这位女婿替自己做了主,眼前的形势恐怕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吴不才也就默认了,鹰卫名声虽不是很好,却总比坐监砍头要强吧。

    “好好好!”

    向淳大喜,这可是大好事一桩。

    鹰卫虽然凶名在外,但真正的高手并不多,每每抓捕重犯总显得有些捉襟见肘。有了木登寨这批武艺高强的人马加入,整体实力会有质的提升。

    而且尔普有了这份功劳,指挥使那边……

    “既然如此,本官便授予吴寨主都头一职,暂时由尔参事节制,其余众人由吴都头自行认命,待本都知行文上报给指挥使后,再安排具体事宜。”

    “谢大人。”吴不才赶忙施礼。

    向淳赞赏的看着尔普,笑道:“尔参事,这份功劳本官为你记下。至于吴都头等人的俸银,每月会有专人送到你处,你负责分发。”

    “是!”

    向淳看了一眼满脸怒火的伍乐志,目光又投向长了一张喜庆脸的崔元德,淡淡的道:“崔统制,尔参事身为刑缉司参事,有风闻羁押之权,而木登寨众人也已受其招抚,实非匪人。这挟持官员之罪是否便不成立了?”

    崔元德不住的点着头,一身肥肉乱颤,陪着笑脸道:“自然是不成立的,不成立的!”

    向淳点了点头,忽地一脸肃穆道:“那便请崔统制诵读圣上手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