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再见田兰儿
阳光透过窗照在尔普的脸上,他缓缓的睁开眼,只觉头有些疼。左右望了望,发现正躺在木屋的竹床上,挣扎着刚要起身,就见扈三娘提着一只食盒推门走了进来。
“酿那么烈的酒,自己却没什么酒量。”扈三娘语气依旧冰冷。
尔普坐了起来,苦笑道:“酒量是天生的,跟会不会酿酒哪有关系?”
扈三娘打开食盒将一碗粥递给他:“寨子里的婶子熬的。”
尔普接过白米粥,拿起勺子喝了几口,顿时感觉胃里舒服了许多。
扈三娘又将竹桌挪到床边,在食盒里取出几样小菜放在上面。
“别看我,我吃过了。”
尔普哦了一声,夹了几口小菜,一碗粥几口便灌进了肚子里。
“不会……又是你把我背回来的吧?”
“你那两个手下抬你回来的。”扈三娘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道。
“还好、还好,你肩头的伤口需要愈合,可不能剧烈的运动。”尔普顿了下,迟疑道:“一会我就要回去了,你跟我走吗?”
扈三娘一怔,摇头道:“我观那两人武艺都还不错,有他们保护就行了。再说伍乐志已经被抓,你也没有什么危险。”
尔普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轻声道:“我是说,离开你我会想的。”
扈三娘娇躯微不可查的抖了下,没有说话,收拾好桌子,便推开门出去了。
“哎!这性子啥时候能改改呢?”
尔普自言自语,站起身抻了抻懒腰,刚要出门洗漱,却见扈三娘又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将水盆放在竹椅上,递给他一只类似在肖家使用过的那种牙刷,和一小盒牙粉,“这是寨子里的兄弟做的,挺好用。”
说完,也不看他,推门又走了出去。
尔普苦笑不已,洗了脸,刷了牙,便端着水盆出了屋。
扈三娘抱膝坐在一块石头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似乎有些出神。
尔普放下水盆,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三娘!”
扈三娘没有转头,轻轻的嗯了声。
“我跟肖家小姐有婚约,宜春楼还有位姑娘一直在等我,所以……”
尔普轻叹了口气,苦笑道:“或许你真的要做小三儿了。”
“哦。”扈三娘淡淡的应了声。
对她这种平淡如水的回复,尔普很不爽,气哼哼的道:“你知道吗,你越是表现得不在意,我心里就越不舒服。”
“我知道。”
扈三娘侧过头,那双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很认真的说道:“你知道吗,你越是强迫我嫁你,我心里就越不舒服。所以,何必让你舒服?”话说完,便转回了头。
两人谁也没有发觉,那语气中倒似有一股小女生耍脾气的味道。
“呃……”
尔普被噎得一愣,以往这个时候扈三娘一定会选择沉默,突然开口反驳……呃,反驳得似乎还挺有道理,一时竟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其实,只能说他还是不太了解女人,扈三娘如此表现,已经足以证明那颗冰冷的心正在慢慢融化。
“好吧,那我走了,记得换药之前用金琼消毒,伤口彻底结痂之前,不要做剧烈的运动。”
看着那张白皙柔嫩却又冰冷冷的侧蛋儿,尔普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却僵在半空,好半晌终究没敢抚上去,叹息了一声,起身出了院子。
“大人!”王朝一直在院外等候,看见尔普出来忙拱了拱手。
“马车准备好了吗?”
“嗯,马汉在山下等着。”
“走吧!”
尔普举步向山下行去。
扈三娘静立在山坡之上,长长的秀发被微风吹动,杂乱的飘散在肩头,那双清澈得犹似一泓清水般的眸子,正不住的闪动着。
不远处,那道有些消瘦的身影已渐行渐远。
……
田兰儿这几日很心焦,琼酒已经断供数天了,尔普一直没有出现,刚刚派小厮去小院查看,发现大门敞开着,院子里空空如也。
没来由的一阵烦闷,也没有心情在前堂招呼客人,便回了房。
“去哪了?”田兰儿紧皱双眉,心里七上八下的,靠在椅子上低声呢喃。
“妈妈可在房?”一位姑娘在门外问道。
“在呢。”田兰儿甩了甩头,勉强的打起精神。
“小厮来说,尔公子让您去包厢相见。”
姑娘话音刚落,房门便砰的一声被推开,那道婀娜妖娆的身躯,急匆匆的奔了出去……
尔普独自一人坐在包厢里,伸手将杯子斟满,仰头一饮而尽。
咂咂嘴,自言自语道:“喝惯了琼酒的人,恐怕这玉花红都咽不下去了吧。”
一阵脚步声传来,门被推开,田兰儿站在门前气喘吁吁的盯着他,好半晌才轻轻的舒了口气,抚了抚丰腴的胸脯走了进来。
“公子这是去哪了,兰儿担心死了。”她缓缓的坐下,上下打量着对方。
尔普拿过一只杯子斟满,递给她道:“琼酒断供,急坏了吧。”
田兰儿接过酒杯掩口喝下,媚眼一挑,娇嗔道:“人家更担心你的安危。”
尔普淡淡一笑,端起杯抿了一口,玩味的道:“姐姐是真担心么?”
田兰儿皱了皱鼻子,哼道:“要兰儿把心挖出来看看吗?”
“好啊!尔普也好奇姐姐的心会是什么颜色。”
见对方正盯着自己的胸口,田兰儿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衣襟,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才放下心。
白了他一眼,媚笑道:“兰儿的心自然是红色的,不过,公子看到的是什么颜色呢?”
尔普微微一叹,“黑色!”
田兰儿怔了怔,察觉到了对方的反常,双眉微微皱起,疑惑道:“可是兰儿做错了什么?”
尔普将两人的酒斟满,慢悠悠的道:“姐姐真的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田兰儿摇了摇头。
“那姐姐可认识伍乐志?”
话音一落,就见田兰儿身子猛的一震,目光惊骇的盯着尔普。
尔普伸手在怀里掏出那封名单,念了起来。
“田兰儿,南阳县宜春楼、业城福源楼老板,伍乐志走私军械所得钱款,皆由其负责洗白。”
短短一句话,田兰儿霎时脸色苍白,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惊声道:“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尔普拿出腰牌递了过去,田兰儿颤抖的接过,只看了一眼,身子顿时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哎!”尔普叹了一声,“宜春楼日进斗金,为什么还要参与这种会被杀头的事上来?记得凡人对我讲过,你丈夫就是因为走私军械被砍了脑袋,怎么就没有引以为戒呢?”
田兰儿目光呆滞,浑身打着摆子,喃喃道:“伍乐志被抓了?”
尔普默默的点了点头。
田兰儿娇躯一颤,一瞬间泪水就似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而下。
她泪眼婆娑,泣声道:“公子今夜前来,便是抓兰儿的吧。”
尔普摇头,“抓人不需要我亲自动手,我只想听听你的理由。”
“理由?”田兰儿凄惨一笑,“如果兰儿不参与,恐怕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尔普眼皮一跳,看来和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在回南阳县的路上,他便拆开了信封,当看到田兰儿的名字时,惊愕的久久缓不过神儿来。
他不相信田兰儿会无缘无故参与这种会被杀头的事。
回想洛凡讲过对方的身世,便猜测,当初田兰儿一把火烧了宜春楼后消失,恐怕便是去找了伍乐志。
至于其中的细节,只能听田兰儿自己讲了。
之所以只身前来,就是想看看事情还有没有转机,他不愿意看到,这位对自己一向很好的田姐姐出事。
只是心里始终有根刺扎得他难受,有关于自己的情报,是不是田兰儿交给伍乐志的。
“当初被胡天举逼迫,兰儿烧了宜春楼,便拿着丈夫留给兰儿的一本账册找到了伍乐志……”
田兰儿擦了擦泪水,开始叙述她的经历。
十年前,田兰儿的丈夫因走私军械被查出后下了大狱。
然而,他为人非常谨慎,手里有一本秘密记载了所有接头人物、军械名称数量,还有一些知情官员名字的书册,锁在只有他和田兰儿二人才知道的地窖里。
他明白就算书册拿出来自己也活不了,所以至死也没有透露半分,只想留给田兰儿作为保命的护身符。
丈夫被砍了头,田兰儿悲痛交加,在整理地窖时发现了书册,便一直藏在身上,暗中打探书册中官员们的身份。
四年前,遭受胡天举逼迫,田兰儿便携带着书册,找到了书册里最大的官员伍乐志,讲明来由,希望对方出手扳倒胡天举。
伍乐志当即便要杀人灭口,然而田兰儿却是有备而来,扬言一旦自己身死,书册便会昭告天下。
伍乐志大惊失色,只得答应下来,为了不受田兰儿牵制,便提出一个条件,拉她入伙。
田兰儿报仇心切,便同意了。
伍乐志通过关系查到胡天举罪行累累,其中有一项是其子强奸民女,被害者上告衙门,却被胡天举买通匪人,一把火烧了房子杀人灭口。
胡天举被抓,田兰儿只在他耳边将此事说出,胡天举自知必死,为了保住儿子,便在狱中自尽了。
从此以后,田兰儿便负责替伍乐志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