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自未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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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笔记·一

    诡异挑战:雾中灯光

    诡异等级:B

    失败人数:17

    失败结果:失踪

    当前接取人:雨漳

    挑战介绍:河边村庄留有如此祖训:夜间起雾,雾中有光,莫入。

    我来到这河边村庄时,发觉这村庄实在有一番美好景象,村口路旁三行杨树高耸,村子里能见孩童嬉闹,街上男人妇女聚堆谈论,不能说热火朝天,好歹算是笑语连连,这样环境里,当真会有诡异事情发生吗?

    村子对外来人并不戒备,只是多看两眼就无表示,我并无在此多做停留的打算,因而来到此处已是黄昏,路上便已经找了个饭店把肚子填饱,此刻村子里虽是香气扑鼻,到底不会引得胃里馋虫大动。

    这村子不算大,估摸也就有三四百户,路倒是修得不错,入眼几乎全是水泥路,只是大约因为长过大车,路面不免有许多坑洼和裂缝,我漫无目的行走于村子中,不多久便站定在一片树林前——前面便没了水泥路,土路上面铺了层碎渣,大概是为防滑,只是人徒步在上面行走,最是能毁坏鞋底。

    天色渐暗了下来,顺树林往前看去,光亮已是无法穿过空隙,林间地表隐隐飘起些许雾气来,我仔细观察,耳边忽然听得几声蛙鸣,并不清脆,仿佛是从洞中传出,精神稍一恍惚,再定睛看时,雾气竟已有一人高,弥漫至水泥路边。

    眼前与身后至此仿佛两个世界。

    蛙鸣陡然又起,声音较方才似乎近了些,能分辨出是从我的左前方传来,随后是“叽咕咕”一声鸟叫,“扑棱棱”展翅,树林就重归宁静,雾气有了平房高度,却依旧未向村子里蔓延。

    既然来了,还是要进去看看才好。

    我戴好口罩和手套,扶正头上黑色帽子,手电筒拿在手上,正要打开时,便看见前方雾气弥漫中有灯光传来,随后就是“咯啦啦”的声音,似乎有东西走在渣土上。

    我不由得紧张了些,想了想还是没打开手电筒,摸黑进到了雾气中。

    这雾气其实更像是烟,环绕四周且挥之不去,但并无呛人气息,行于其中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低头更是看不得路,形势所迫,我不得不打开手电筒,情况这才好了些,勉强能看清一两米距离的东西,稍远些就重归于黑白混合的模糊状态。

    我小心翼翼前行,不断关注着前方与脚下,对于声音的关注也就不自主减弱,待得我停下脚步要再听时,四周又是寂静无声,仿佛之前所听所闻全然是幻听,可我不敢武断地怀疑我的耳朵,只是暂且认为大约有人方才回村,如今已是远离此处。

    正准备继续前行,灯光向前照去,却发现前方几道黑影挡住光芒。

    方才还没有这许多黑影呢!

    确信自己记忆并未出错,那么这些黑影便只能是在我停下时默默来到此处的,只是对方为何能毫无声息地摸进,我是百思不得其解,而我身后又是否同样有这些黑影,我也不清楚。

    我蹑手蹑脚前行,可在这布满渣子的图上行走,如何能不发出半点声音呢?

    提心吊胆接近黑影,对方却似乎对我的动作毫无察觉,并不发声,也不行动,如同观看马戏团表演但并不因此兴奋的观众,我便是马戏团唯一的演员,以自己拙劣的表演换取他们轻蔑的注视。

    黑影渐渐从雾气中展露真身,色彩斑斓的纸人静静在我面前耸立。

    在纸人身后,更大的黑影隐约要将全貌展现于我面前。

    我已经猜到那会是什么东西,但还是走了过去,不由自主。

    红色的棺椁就这么展现在我眼前。

    棺椁躺在四方架子上,前后伸出支撑梁抗在纸人肩上,明明看来极为沉重,却以这样诡异的方式被抬在半空中,而纸人并无半点变形,也并不感觉吃力。

    咕哇!

    清脆的蛙鸣骤然在我旁边响起,我一个激灵,从全神贯注中苏醒过来,眼前纸人与棺椁皆不见踪影,低头也找不到青蛙、蛤蟆,莫非说,这青蛙竟是个好的,要提醒我莫中招吗?

    此时脊梁的汗已有些浸湿内里穿的秋衣,贴在身上真是好不难受,更何况这温度实不似秋高气爽时节,沉闷犹如无风的夏夜,我扯起秋衣抖两下,散散衣服里的热气,好歹舒服些,耳边也听到头顶树叶“哗啦啦”声音。

    风若是来了,这边大概会凉爽些,雾气也会散掉些吧。

    只是等了良久,我发觉这风似乎只在树梢拂过,半点不向下走。

    晓得自己是无法等来凉爽,只好继续前行,看看何时能够贯穿这片雾气,到秋风里去,可又走了几百米,眼前出现三条岔道——右边黑影重重,估摸是回村子的路;往前地面就没了渣土,不知为何;左边则与我之前所经过的区域所差无几。

    虽心中好奇前方路段为何没有渣土,但好歹要把渣土路走完才好,于是做下决定向左边走去,只是又是走了不到百米,便又分出渣土路与泥土路,我自然还是踏上渣土路。

    过去这岔道口后,渣土路下倾,路也难走了许多,若是不小心只怕要摔在地上,我更小心行走之时,却发觉自己肩头愈发沉重,似乎有什么压在我肩上,可伸手去摸又什么也摸不到。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我自认为自己的感觉不会有这样大的错漏,于是便学了声“咕哇”的蛙鸣。

    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似乎那些感觉全都是我的错觉,是我在疑神疑鬼,不过,虽然我的学蛙叫并未改变眼前景象,却引起林中青蛙共鸣,蛙声阵阵,竟有些奇异的韵律。

    而我的旁边忽然多出许多人,正与我保持相同步伐,向前走去,在我肩头正抬着根梁——这很有可能是抬起棺椁的横梁,只是为何会在我肩头呢?莫非之前我全然被蒙蔽神经,半点未能察觉到吗?是全靠蛙鸣,我才能恢复过来吗?

    我本要将横梁自肩头摔下,可无奈自己身体此刻竟全然不听自己使唤,就在不知何种力量操纵下,机械般向前行去,而本应是纸人的前方身影,竟忽然有人活人的姿态,手里抱着各样纸扎的物品,只是都是些老物件,近年来出现的汽车、手机之类是见不到的。

    难道说,此前失踪者全成了抬棺人或送葬人?

    基于经历及眼前景象,我心中做出这样猜测,但真相如何,还是脱险后再去思索,当务之急还是逃出去为妙。

    那么思来想去,自己究竟是在何时中招呢?是在遇见纸人时吗?

    那么这样说来,便不能确定说蛙鸣是要唤醒我,大约还有可能是将我拖入幻觉,而此刻路将近,又闻我学蛙鸣声,就蛙鸣将我唤醒,要我迎接自己结局,若是如此,只怕危险就在前方。

    “小娃娃,回去吧。”

    右前方忽有老迈声音传来,接着便是手电筒光照在我身上,身体的控制权兀地回归我自己,转头去看就发现位老者缓缓走来,到我身边拉起我便走,而人与棺椁是全不见踪影。

    “莫要回头看,随我回村子去。真是大胆啊,小娃娃。”

    我不晓得这老者是好是坏,很大概率自己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只是自己毕竟没有选择,自打进入这雾中来,便被怪异牵着鼻子走——这样感觉很是不好,却并无解决办法。

    待得来到路口,老者便是说道:

    “你听说过迁坟吗?”

    我不仅听说过,还真正见识过。

    “各地迁坟办法都不同的,我们这边呢,迁坟时候就要扯块大布,把太阳给挡住了。要不然就要在晚上迁坟。反正是不能让死者的棺材和尸体见阳光的。”

    听到此处,我便有些熟悉。

    迁坟时不能见阳光,非是害怕尸变,只是此地人相信,尸体乃是死者同阳间沟通唯一通道,尸体如见日光,则要被注意到,这通道就有封闭的危险,到时候死者便无从接收活人所贡献的物品,更无从庇佑生者。

    乡村草野的传说,文人极少耗费笔墨,向来不常见于书籍,故而绝无旁的修饰,简单而有颇多漏洞,连通道要被何人封闭都说不大清楚,只是这样被人认为“鲁莽”而“愚昧”的信奉,却在人所听所闻所见时带来莫大恐惧。

    “那几年河里常淹死人的,多数找到后都是埋到自己地里。偏就是有一家家里穷,村子里给他凑了副棺材,就埋在河里。后来家里有钱了,说是迁坟迁到个风水好的地方去,挑了夜里过去,结果迁坟的是一个没有回来。”

    “那你为何能救我呢?”

    我总算能说出话来。

    老者笑着回答:

    “夜里河边长起雾,我家孩子每夜要回去,我自然要守在这边。只是那些人没你这么机灵,我也是救不得啊。快走吧,此处不得留。”

    老者摆摆手,将我推到雾气边缘,而后自己转身回去。

    我自雾中出来,月自当空,看看时间,已是一点多。

    依老者所言,我连夜离开此处,挑战已是完成,只是其中秘密,就一二人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