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近南何许人也？

    天地会总舵主，韦小宝的师傅，侠肝义胆，济世救民，在江湖上广为流传“平生不识陈近南，纵称英雄也枉然”。

    在《鹿鼎记》中初登场，就杀死清廷密探，救了黄宗羲和顾炎武二人，他不会打，说出来没人会信。

    但李闻余就是这么信誓旦旦地说了出来，此时就连张纪庸三人，都忘了陈近南这个角色已经定给延平了，倒想听听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有什么惊世之语。

    “我师父……陈近南会打，但是他不需要打。”李闻余如是说。

    “像他们这样喊打喊杀，以武服人，是下乘。”

    “像你……像韦小宝这样欺上瞒下，以口舌服人，可算是中乘。”

    “上乘就是承天之名，让人替我服人。”

    李闻余把记忆中陈近南对他的谆谆教导给张纪庸描述了出来。

    他通晓事理人心，知道武人愚钝，文人诡诈，也知道野心家们只不过是以反清复明为口号，将台湾郑家拱上了争权之路，而自己不过是替别人服人的“人”，绝非那个我。

    但是他是陈近南，受了台湾郑家的大恩不能不报；他是陈近南，受到了诸多被欺压的汉族百姓的期待；他是陈近南，他可以让热血武人不受奸猾之人的欺瞒，让天下百姓不被野心家们裹挟。

    所以他要当天地会的总舵主，他要当这个替人服人的人。

    因此他的不需要打，不是身为总舵主有很多人替他去打，而是他必须让自己成为一个受人崇敬的人，一个让人觉得高深莫测，不能完全洞察的人，所以他不需要打也不应该打，他最多就是高来高去，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但永远看不清他。

    韦小宝对陈近南是有强烈的感情的，他几乎将这个男人当做他的父亲了，而陈近南也的确是将韦小宝作为自己的儿子培养，甚至是一个不需要承担背负起自己责任的儿子，所以李闻余此时此刻说起陈近南，满是崇敬和爱戴。

    陈近南的形象在他的嘴中甚至比原来可能还要更加高大。

    张纪庸三人听得有点呆了，不仅仅是因为李闻余口中的陈近南如此地高尚和真实，还因为李闻余的讲述，就仿佛他真的亲历了那个时代，真的结交过这个如此高尚的人。

    “于明，那三句台词记下来了吗？”

    张纪庸转头看着于明，看着他把李闻余转述的陈近南的三句话记下来。

    “你对陈近南的理解的确很深，但这不代表你就一定能演好他吧。”赵健一个武术指导，对李闻余口中真实的陈近南倒没有那么感冒，看到隔壁两个老六都呆了，也只能自己说话了。“而且，再不需要打，总归还要打，我们又不是拍纪录片，武侠剧不打还看什么？”

    “肤浅！”李闻余还没说话呢，于明先就从笔记里抬头，微不可闻得喷了一下赵健。

    赵健那个无奈啊，也进入了私密通话：“那怎么说，把延平老师推了，定这年轻人了？”

    “咳，还是得再看看的。”张纪庸也觉得这样不妥。

    “可是又没准备试陈近南戏的本子。”于明敲了敲桌子，“何况就从刚才那三句台词看，也难不倒他。”

    “还是得打！”赵健看于明没了主意，索性就拍板了，声音也大了，“你来一套剑法吧。”

    会议室里就有准备好的兵器架，废话，武侠剧不打还能叫武侠剧吗？难不成摆几个POSE，上几个慢动作就叫武侠剧了？

    “也不是不行。”李闻余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能达到现在这样的效果他已经很满意了，至于打，他韦小宝难道就不能打吗？

    没错，韦小宝是真不能打。

    李闻余拿来一柄剑，慢慢慢慢地抬起左手平行于肩，然后右手把剑往前刺去，同时慢慢抬起左腿，摆了个姿势。

    随后他左腿落地，右手把剑往下往后一甩，反手背在身后，左手一收，给三位导演班子致了个礼。

    “就这？”赵健右手忍不住敲击着桌面，嘴巴像生吞了个鸡蛋。

    “怎么样？”韦小宝可一点都不觉得丢脸，他觉得他模仿师父的这个动作，起码也有七八分的神髓了。

    “嗯……还有别的吗？”张纪庸扶额。

    “那我再来几个吧。”说着韦小宝又演了几套师父教他的唬人动作，这次终于动起来了，这一动，立刻就把赵健的眼睛看直了。

    “很好……很不错啊！”赵健头点的跟啄米似的。

    “是吗？”李闻余挠了挠头，合着师父真的没骗自己。

    “小宝，接下来传你几套动作，你一定磨炼熟悉了，但万万不可以之对敌，其中破绽皆是必死之局，宁愿抱头鼠窜，也别硬着头皮冲动。”师父当时如是说，“但他人怀疑你时，你需要立威之时，演上一套，只要不是有顶尖高手在侧，人人都会为之叹服。”

    虽然韦小宝后来宝衣傍身，又有火铳，这几套演法都不常用，但师父教的，他也没有怠惰了练习，这次使来，竟然果真建功。

    “师父不愧是奇人，我自认服人之术修炼得如此之强了，竟然还是不及他。”李闻余忍不住心中叹道，“怪不得都把武藤兰比作陈近南呢。”

    “这年轻人好是挺好的，可是延平老师那边怎么说呢？”于明这边已经彻底认定李闻余了，已经跟张纪庸聊起怎么跟延平推脱的事情了。

    “延平老师本来就档期吃紧，没关系，我去聊就是了。”张纪庸瞥了他一眼，毫不在意，然后看着李闻余，“行吧，就让你来演陈近南吧，可别给我掉链子。”

    “谢谢张导了。”李闻余学着记忆里陈近南的姿势给张纪庸拱了拱手。

    “行了，你送送他，叫下一个人进来吧。”张纪庸挥了挥手，又叫一边的演员副导叫人进来。

    李闻余转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又转回身来。

    “张导，你们这个剧，演沐剑屏的是哪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