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白戴着的这副特制眼镜，是伊丽莎白女王亲手赐予的，它可以看清任何病原体，哪怕它们只能在显微镜甚至电子显微镜下才能看清。

    爬行在通风管道里，安德鲁顺着孢子的散播轨迹寻找源头，一边喷洒消毒剂，最后找到了那个房间——燃油室，这里就是孢子的源头。

    安德鲁在通风管道内“偷窥”着燃油室内的情况，海贼团雇佣的两名印第安工人正在监控着柴油引擎和炼金引擎的各项指标。

    这似乎一切正常，只是……这两位工人的身体状态好像不太对啊……

    看到两人的病症，这让安德鲁的医瘾快犯了。

    这俩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眼神浑浊、呼吸困难……渴望传播血液。

    但他们的意识中，有着强烈的“和其他人类汇合”的冲动，按照先前的部署拼了命地寻找着海贼团的同伴，就像是脑中有什么东西在下着指令一样。

    这种强烈的冲动，充斥着每一寸神经！

    直到他们抬头看见了通风管道里的安德鲁，爬上楼梯，向着通风管道里的安德鲁冲去。

    还没等安德鲁反应过来，这二人便直接爆裂开来，浑身的血肉猛地绽开，血滴溶胶瞬间在空气中迅速蔓延飘散……

    像爆炸的奇异蘑菇，绽放漫天的孢子。

    漫天的血污，在空中溅开，落英缤纷，如同血雨。

    安德鲁瞬间察觉到，血雨之中，存在着致命的孢子和真菌。

    通风管道里安德鲁准备通过“血”，化作血雾，逃离眼前恐怖的血幕。可是他发现，四周已经几乎被血溶胶所笼罩……

    而眼前这样近乎生化炸弹般的进攻能力，无疑是炼金序列“霉”。

    炼金序列“霉”的固有天赋，将自己的身体作为真菌和孢子的培养皿，通过空气、气溶胶、体液散播孢子。“霉”所控制的真菌种类繁多，并且每一种真菌都具有独特的能力。刚刚在眼前“原地爆炸”的两位海贼团工人，恐怕是死于“精神控制”和“孢子炸弹”这两种真菌的感染。

    在这恐怖的漫天血污之中，包含着数以亿计的孢子，只要稍稍接触其中一两个就足以致命。

    而安德鲁化作血雾的“血”之炼金术“血雾”，更是完全被“霉”所完全克制：如果安德鲁化作的血雾接触到了这些孢子，便会携带这些孢子；等到安德鲁从水汽形态恢复成人类形态时，这些孢子就会感染安德鲁，在安德鲁的身上繁殖出“霉”所控制的致命真菌。

    太……卑鄙了……

    面对眼前溅射出的血液，安德鲁只能选择简单的躲避，尽可能地少接触。如果通过“血雾”化作水汽躲避血污，只会徒增自己的表面积，让自己接触到更多的孢子……

    就在漫天飘零的血污向安德鲁溅来之时，通风管道里的安德鲁早有预料，拿纱布盖住了通风管道口，并猛地往后退：最终安德鲁避开了绝大部分的病原。等到安德鲁缓过神来，检查自己的时候才发现：

    自己的衣服上，甚至是皮肤上，许多微小的血渍已经肉眼可见。

    而这每一处微小的血渍，就包含着百万数量级的真菌孢子，完全足以……致命。

    这也同时意味着，浑身上下那些看似没有血渍的地方，其实已经遍布着孢子了。

    此时，安德鲁的皮肤开始逐渐溃烂。而溃烂之处，长出了奇异的“花朵”。

    “花朵”长在皮肤上，其下的根寄生于安德鲁的体内，蔓延至体内的每一处，攀附在血管内壁上，吸食着安德鲁身体的养分。“花朵”的根部像另一套血管系统一样，穿梭在安德鲁身体的各个组织之间；只不过正常的血管系统是为细胞提供养分，而这套寄生的“血管系统”是在逐步蚕食身体。

    “花朵”越是美丽，安德鲁就越是虚弱。

    但更为绝望的是，安德鲁完全不知道敌人的本体在哪。

    安德鲁支撑着虚弱的意识，努力思考着那个“霉”之炼金术师可能所在的位置。可是无论如何，安德鲁都无法确定，直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意识逐渐抽离。

    [Fungi]yousonofbitch！

    抱歉，作为曾经的大英帝国皇家医师，爆了粗口。

    “医者不能自医”？我们英国人不吃这一套。

    说完，安德鲁直接用血之炼金术“血泵”向血液内同步了过量的阿莫洛尔芬。此药物是抗真菌极其强效的广谱药物，但随之而来的副作用也极强，包括肾功能损害、电解质紊乱。但现在的情况，最优先的是抑制住安德鲁体内真菌恐怖的繁殖。至于后续的副作用，后面再通过医学手段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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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令海峡·未时·残月号·储藏室

    安德鲁的眼前，是一位穿着和服的老者。

    老者名叫坂垣谦太郎，“霉”之炼金术师。

    坂垣谦太郎弓着背，双腿弯曲，站在青瓦铺成的房顶上，迎着风口，如风中残烛。

    而他干瘪皱巴巴的背上，宛如蘑菇的繁育基地。沟壑纵横的皮肤皱纹之间，犹如森林中倒下的丛木，蘑菇真菌在其上野蛮生长。

    简而言之，老者背上长蘑菇。

    紫色、青色、无色……

    伞状、针状、蒜瓣状、银杏叶状、柱状……

    蘑菇千奇百怪，密密麻麻。

    蘑菇的褶皱里遍布着“次代孢子”；紫色的粘液流淌在老者的背上，穿梭于蘑菇之间。

    最令人感到不适的，是大蘑菇底下那些无数的不规则小蘑菇，在老者的背上大小不一密密麻麻地隆起，仿佛是老者的另一层结了痂的皮，间隙之内不断分泌出紫色的粘液，或用以营养交换，或用以信息传输。

    太恶心了！

    而老者微笑的脸上，每一条如沟壑一般的皱纹之间，都遍布着数以百万的“初代孢子”……

    每当微风拂过，孢子就会在皮肤土壤上如风滚草一般翻涌，再像蒲公英一样成群飘向远方……

    最后着陆在健康人类的肌肤之上，生根发芽。

    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好在作为医生的安德鲁对密集恐惧免疫，不然当场就吐了。

    不过为什么会有年龄如此之大的炼金术师，安德鲁不禁发出疑问。这老王八已经活了快一百五十年了吧……

    东方的炼金术，真正开启于西历1540年，西周武王墓的发现。

    而西历1540年也被称之为东方炼金术的元年。

    成为炼金术师，需要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炼成阵，作为炼成阵材料的一部分。

    而眼前垂老的坂垣谦太郎，哪怕在最早的东方炼金术元年成为炼金术师，他的衰老的灵魂恐怕经受不住这样的炼成阵，在炼成过程中途就直接一命呜呼了吧。

    即使他可以经受住这样残酷的过程，那“苍鬼侍”会挑选这样具有风险的老人，作为炼成阵献祭的灵魂来源吗？

    老人的各项身体机能不如年轻人，剩余的寿命也相当有限……

    这导致“献祭老人灵魂诞生的炼金术师”相较于“献祭年轻人灵魂诞生的炼金术师”，短板十分明显，而且毫无优势可言，无论是战力、思维速度、还是存活能力等等。

    坂垣谦太郎看出了安德鲁的疑问，微笑着答道：“大明的太医高超，老夫的身体经受得住。”

    坂垣谦太郎的回答只解释了“苍鬼侍”“为什么可以选择他”，而没有解释“为什么选择他”。

    关于这点，安德鲁也不想多问：安德鲁作为绅士，先让这位老人家安详地死掉再说。

    坂垣谦太郎：“抗真菌剂吗？难怪可以在我十米之内存活。”坂垣慈祥地微笑道。

    安德鲁向房间天花板和四周一看，零零散散遍布着蜘蛛和几只土鸡的尸体，而且死状极为恐怖……

    这些蜘蛛是安德鲁从小养到大的可爱萌物，是用来抓蚊子的宠物……

    这些鸡，是自己一直饲养的有机鸡（Organicchicken），是自己从老家曼彻斯特带过的小鸡仔一点点养大的……

    现在，它们惨死在了“真菌”之下。安德鲁，黑化了。

    真菌在它们身上开花结果、枝繁叶茂；细如丝的藤曼缠绕着骨架，从没有眼珠子的空洞眼眶中钻出；隔得较近的尸体之间，不同蘑菇群的菌丝、菌盖交织在一起，组建成新的群体，张牙舞爪。

    还好安德鲁没有密集恐惧……

    而且还穿着防护服……

    安德鲁知道，面对“霉”之炼金术师坂垣谦太郎，“血雾”的使用要慎之又慎。

    当下化作“血雾”，无异于给“霉”的孢子当靶子……

    目前看来，“霉”就是“血雾”的天敌。

    “尊老爱幼”，大明传统美德。

    但是，英国人不吃这一套！

    你实在太恶心了！

    所以还是请你去死吧！

    这把手术刀之下，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而现在为了救人，我将它用作杀人！

    安德鲁起身向坂垣谦太郎冲去，勾手反持那把薄如蝉翼的柳叶刀，疾驰如流星，坚决的双眼中流露出杀意盎然。

    面对汹汹而来的安德鲁，谁知坂垣谦太郎根本不为所动。

    原本侧对安德鲁的坂垣谦太郎，缓缓转过头来，微笑着看着安德鲁。

    坂垣慈祥的脸上笑容开始扭曲，随即脸部的皱纹开始围绕着中心旋转，整个脸部变成了漩涡！

    接着，那张老脸的皱纹就像电风扇的扇叶，旋转扬出一阵风，直直朝着安德鲁。

    风力不大，甚至很是轻柔舒适。

    但恶心就恶心在，这风中夹杂着无数的孢子。这些孢子一旦接触，就会牢牢黏在身上，发育成真菌，寄生在身体的各个部位和器官，吸食养分不断成长，直至将宿主吸干为止。

    安德鲁感到奇怪，好像坂垣谦太郎一开始就无视了自己的什么？

    是防护服。

    他提到了抗真菌剂，但对自己带着的防毒面具、防护服只字不提，就像无视了一样。

    为什么？

    接下来，安德鲁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一瞬间，安德鲁的皮肤感到奇痒难耐……

    这意味着那些孢子居然穿过了防护服……

    看来这老家伙拥有让孢子穿越屏障的能力，这也许是他的某种“霉”之炼金术。安德鲁心想。

    “霉”之炼金术——“菌风”

    不过安德鲁却感到一丝庆幸：坂垣谦太郎使用过了炼金术，就意味着亮出了所有的底牌。

    那么接下来，就是安德鲁的杀戮时间。

    吗？

    菌丝在安德鲁的皮肤上快速蔓延，将皮肤不断包裹；一些菌丝泛着荧光，让安德鲁看起来像个精灵……

    好吧，这对安德鲁并不好笑。

    安德鲁忍着肌肉、内脏被菌丝不断钻入的剧痛，向目标坂垣谦太郎疾驰。

    中毒状态的安德鲁，眼神依然坚定地凝视着他的目标，这一刻他就是杀戮机器。

    10米、8米、5米、1米……

    就是现在！

    血之炼金术——“血泵”

    同步水分子状态，隔空向血液注入100毫克/升的肉毒杆菌毒素，向坂垣谦太郎膈神经、迷走神经和胸后神经末梢和呼吸肌相接的细胞们，同步剧毒之水！

    让中毒的坂垣谦太郎呼吸肌瘫痪，以至于无法呼吸，

    直至窒息而死！

    可是，安德鲁大意了……

    坂垣谦太郎：“你们这些年轻人，太着急，总是动不动就向老夫冲过来。”

    接下来，坂垣谦太郎居然直接用律动的菌丝直接拉扯呼吸肌穹窿，扩大缩小胸腔，维持呼吸过程的进行。

    这意味着安德鲁“血泵”的下毒攻击失效。

    毒了个寂寞。

    那么现在中毒状态的安德鲁，力量被放空，难以维持直立：安德鲁已经濒临绝境。

    而接下来等待安德鲁的，就是将数以百万的将他完全吞噬的菌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