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希哲频频对着信息傻笑，连美琪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恋爱了吗？干嘛总是傻笑。”

    “乱讲，客户啦。”

    “那你看着信息那么开心？”

    “大客户。”

    “什么样的大客户，快让我看看。”

    “不看啦，有什么好看的。”

    “不给就算了，今晚有同事约我，下班你自己吃饭了。”

    “哦”希哲应了一声，没有详问，美琪生着闷气出门，随后希哲也出门上班去了。家里只剩下橘猫拖着肥胖的身体，慢慢悠悠地游荡，阳光透过窗台散落至地面，橘猫费了很大力气才跃上窗台，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眼睛沐浴阳光。

    希哲跟美琪的关系有些微妙的变化，他们互相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发生了变化，只是觉得拥抱的时候少了一点点热烈，两人都觉得相处久了关系难免会变得平常，没什么好深究的。

    希哲在楼下的烘焙店买了几个面包当早餐，脑海中忽然闪现米恩说的话，又顺手搭配了一瓶豆奶，这样就不是干啃了，在收银台看到水果盒又拿了一盒，这样就算多吃水果了。

    “年轻人，多吃水果好。”老板娘结账的时候说。

    老板娘这么一说，希哲又想到米恩真的是长辈作风，三餐都讲求搭配注重身体健康，可是作息爱好又非常矛盾，明明是年轻人的喜好习惯。希哲对米恩的疑问被一个又一个地累积起来，很多时候他的追问只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每当希哲跟米恩谈起她单身未婚的话题，气氛并不凝重或尴尬，在什么年龄结婚生育是个人选择，只是单身的状态有些稀奇。一个人不孤单不寂寞吗？一旦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了好奇心，事情就变得不那么简单了。从游戏到现实，情感色彩逐渐渲染，黑白界线模糊成了灰黑，然后，稍不留意就混杂了红黄蓝绿紫看得人眼花缭乱，自己也摸不清自己究竟想得到些什么。

    希哲趁着闲暇在休息室跟米恩闲聊，最近他们的闲聊时间变得多了起来，刚开始还只是聊聊竞技技术，后来慢慢打开话匣，任何话题他们都能聊得开。希哲很明白，闲聊也是需要技术的，在游戏里女孩很吃这一套。占据竞技游戏食物链顶端的男玩家，稍稍放低身段跟女玩家讨论竞赛技巧，就能让他们感受到自己身处男女平等的竞技赛场，渐渐敞开心扉。要博得女孩的欢心，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虚拟世界，温柔多金永远最具功效。现实送名牌，游戏只要交换一些高级物资，关系就能逐渐升温。最后，就看自己如何维系了。大多数都是不了了之，游戏关系和游戏一样若是一层不变，很快就会让人感到厌倦，新鲜感永远刺激着玩家对游戏的热情，游戏关系也如此。

    而现在，希哲正处于新鲜期。

    希哲邀请米恩进入游戏，毫无意外，她来了。希哲带着米恩到绿野酒馆认证了亲密关系——闺蜜，姐姐妹妹听着比较讨女孩欢心，再说米恩从内至外没有一处可以跟基友沾边，是男人都不会把她当成兄弟。

    “姐姐，你现在是姐姐了，好有长辈感啊！”

    米恩白了希哲一眼，说：“我有一个长着胡渣的大叔妹妹，也蛮有戏剧感的。”

    “米老板！”一听称呼，就知道是巨石先生来了，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向他们走来。

    “你怎么了？”米恩问。

    “没睡好，好累”巨石先生靠在卡片机上懒懒地说。

    “那你怎么不休息，跑来这里干嘛？”希哲第一次看到米恩凶人，有些惊讶，不敢出声。

    “看到你在线，就来找你了”巨石先生打了个哈欠，“又好久没见你了。”

    米恩做出一个思考的神情，接着说：“是哦？你上次得到了什么奖励？”

    “奖励？”巨石先生似乎已经忘了。

    “稀有物资盒！疯帽子的下午茶！”米恩很激动。

    巨石先生终于清醒过来，说：“我打开了，什么都没有。”

    “你没有梦想吗？”

    “梦想？”巨石先生摊了摊手，一副人生赢家的姿态说：“没有！”

    “浪费”米恩快言快语，“不如给哥哥。”

    “哥哥？谁是哥哥？”

    “鬼鬼的哥哥就是哥哥。”

    “哦，那谁是哥哥？”

    “好啦，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随便啦，你们在这干嘛？”

    “认证亲密关系。”

    “亲密关系？”

    米恩指了指卡片机，结果就是她又多了一个姐妹，希哲多了一个兄弟。只要巨石先生在，希哲看起来永远像个小老弟，乖巧、安静地站在一旁。

    “你们玩吧，我好困，先去睡觉了。”

    “去吧。”

    “你们怎么都那么闲？”希哲不解。

    “我？是时间自由，不是闲。他？我就不知道了。”米恩认真答复。

    “时间自由？你真的是编辑吗？不是陪玩什么的？据说现在很流行这种赚钱方式……”希哲并没有注意米恩阴沉下来的脸色，还好话题被Lisa的呼叫打断了，希哲退出了游戏。

    “干嘛突然叫我？”希哲对Lisa说话的语气带着责备。

    Lisa从没见过希哲这副模样，过于严肃，瘪着嘴，很委屈。

    “主管找你，见你不在前厅，就叫我来找你。”

    “哦，那快出去了。”

    Lisa跟在希哲身后，十足的雏鸟模样，祈求呵护。原来是Lisa跟别组同事起了争执，主管把事端算在了希哲头上。

    “你怎么带人的？”主管看起来很生气。

    “什么事？”希哲摸不着头脑。

    “想业绩好看也不用从别人手上抢客户吧？”主管瞟了一眼Lisa，将双手交叉胸前等着希哲答复。

    “到底怎么回事？”希哲问Lisa，语气中找不到以往的温柔。

    Lisa委屈地看着希哲半天不吭声，双眼湿润，楚楚可怜，希哲不忍责备只是追问事出原由。

    “你教我的，要是有回头的无主客可以主动接过来。”

    这时别组同事忍不住抢着先搭了话，说：“她只是说不记得是谁接待过她了，看到我过去，你还抢？”

    “我没抢”Lisa越发委屈。

    “我不在，或者我没过去，可以说没抢，但是我已经给你提示了”同事不让步。

    “我怎么能确定是你……”

    “把Lisa的出货算回给他就好了。”

    “可是货都是我重新给她推荐体验的。”

    “你这是什么话？”同事听Lisa这么一说，面红耳赤。

    Lisa不出声移步到希哲身后，等着希哲帮她说话。

    “一个男人，别欺负女孩，自己做得好就不会被人抢客了”希哲也开始争辩起来。

    “大家就事论事”同事态度突然软下来，倒不是因为希哲态度强硬，而是他想到上次希哲把客户给Lisa填充的事，又旧事重提了一遍，最后还强调，“如果是我做不好，别人头也不会回！做事多动动脑。”

    希哲不敢再硬气，原来他们被排挤的原因真的是因为那件事，再加上今天的事，主管真的是看他们非常不顺眼了。

    “你说，怎么办？我让你来处理，Lisa是你的人。”听得出主管的气话，希哲明白自己也不过是个新人，带人的事其实根本轮不到他，业绩良好也是凑巧罢了，这都得益于他一进来就跟主管一组，拿下回头无主客这种小伎俩也是主管教他的，他不过是又照着原样告诉了Lisa。可是他又不能不管Lisa，毕竟他们是一个组的，又是新人。

    希哲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他想到米恩之前说最好先道歉，于是脱口而出“对不起”三个字，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凝结了，谁也想不到这个毛头小子竟然会道歉。

    “其实很简单，当事人都在，就把这次出货的业绩平分，这算公平了吧？”主管做出决定。

    希哲和别组同事都同意，只有Lisa默不作声，主管没有在意她，让他们都回前厅工作。离开办公室，Lisa拉住希哲。

    “你为什么要道歉？你怎么不帮我？我又没做错！他们不也是这样做的吗？”希哲从没发现态度一向软弱的Lisa竟然那么倔强。

    “我一直在帮你，就当交个学费吧。”

    “你没有，你现在都不为我着想。”Lisa责备，希哲有些摸不清头脑。

    “算了，等下多接几单就好了。”希哲说完走回前厅，Lisa没有跟出来。

    希哲跟米恩说起今天的事，米恩只是听没发表意见都在东拉西扯。希哲在想，女人真是奇怪，没有一个能让他摸得着头脑的。

    “今晚你请我吃饭”Lisa给希哲传来信息，正好美琪跟同事有约，他就答应了，可是为什么要他请，明明就在旁边直接说不就好了，干嘛给他传信息，他又摸不清头脑了。他正在省钱，这个月除了要给母亲家用，美琪那边也要给一点，还要存钱，想到这他也没心思去深究女人的头脑里在想些什么了，他只想多卖些货。

    于是，他群发了很多产品资讯，有一个粉色假发被米恩收藏，很难说米恩不是他的潜在客户。想到米恩，他又想起之前Lisa的事情，是不是应该主动向主管解释一下，犹豫片刻，他找到主管说明了一番。

    “道歉不必了，凡事都有界线，以后多注意就好了。”

    “嗯，那我先出去做事了。”

    也许，希哲永远都不会明白，把别人对他的好意转手让人是件危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