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服少女的身上透着深沉的樱花幽香。

    光是被这股奇异的樱花香气包围着，清水砾就忍不住心神松弛，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

    说实话，清水砾对于阎魔月的印象不太好。

    虽然这家伙长得可爱非常，单从相貌来说，绝对算得上他此生见过最顶尖的那一撮。

    但，这家伙干出来的事，实在是有些逆天。

    不管是当年引诱他进入雪山，用白雾将他和青山瞳美困在山洞中的事情；

    还是剧本中提到的，像跟踪狂一般，在枕边整整看了他六年的事情；

    亦或者如今将他强行压在身下，将他束缚得动弹不得的事情……

    都表明阎魔月并不是位温柔和善的女孩。

    强大、任性、并且对他有着强烈的执念。

    这是他对阎魔月的第一印象。

    简单来说，这家伙就是个没法反抗的跟踪狂。

    当然，如果没有阎魔月，他可能现在已经死在了那只怪物的【镜中世界】里。

    毕竟《数绵羊》是她教给他的，而且刚刚也是阎魔月出手，杀掉了怪物，并治好了青山瞳美和早坂薰的伤势。

    就这一点来说，清水砾还是蛮感谢眼前这家伙的。

    如果这家伙现在没有一脸杀气地盯着他，嘴里语速极快地发出连续不断的质问声，那就更好了。

    是的，现在的清水砾并没有感受到类似被“床咚”的旖旎氛围，相反的，现在的他只想尽快从阎魔月的质问声中脱离出去。

    “为什么要从家里离开？”

    她死死地盯着清水砾的眼睛。

    “你知道我醒来后，发现你不在身边，有多害怕吗？”

    一边倾诉着自己的情绪，她一边直起腰，双手从地面抬起，用力捧着清水砾的脸颊：

    “为什么要离开我？我们不应该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吗？”

    她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失去光泽，变得空洞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每一次发问，她的语气便会加重几分。

    “明明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你却一直都发现不了我，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难受吗？”

    “明明已经签订契约，说好从今以后你就是只属于我一人的东西了，为什么还要去别的女人这里！”

    到了后来，她的语气已经不是在质问，而是在逼供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那张可爱的脸皱成一团，猛地凑到清水砾的面前。

    阎魔月的速度极快，清水砾甚至没有看到她是怎么俯下身子的，便发觉阎魔月的脸孔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那双红宝石般的空洞眼眸似乎散发着难以描述的魔力，让人无法从中移开目光。

    清水砾呼吸一窒，下一秒，接连不断的质问声便像是潮水般袭来：

    “呐，你告诉我啊！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背着我找别的女人？”

    “是嫌我胸部太过贫瘠？”

    “是嫌我没有别人那么温柔？”

    “是觉得我一直缠着你很烦？”

    她的手越来越用力，清水砾只感觉脸上传来一股撕裂般的阵痛，然而他的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

    【警告！理智-100！当前理智30/130！】

    剧本的提示在眼前闪烁。

    然而清水砾无暇去看那些浮现在眼前的提示文本。

    现在的他，被某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将心神全都放到了面前的少女身上。

    水痕闪动。

    冰凉的液滴从少女的脸颊滑落，滴到清水砾的唇边，渗入他的口腔。

    很苦。

    是她的眼泪。

    苦味在口腔中扩散开来，清水砾喉头耸动，不知何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是阎魔月情绪太过激动，所以才松开了对他的控制？

    清水砾不得而知。

    她泪眼迷蒙地盯着身下的他：

    “明明我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明明我已经努力找了你这么多年了，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在找你！”

    “为什么这些年来，你却一直像是看不到我一样，把我晾在一边？”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是我这张脸长得不合你心意吗？”

    “其他的女人到底比我好在哪里？！”

    少女的脸彻底贴了过来，空洞的眼眸中水光点点：“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的眼里只有我？”

    “签订契约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从此以后，你都是我一个人的吗？”

    她强调着清水砾的所属权。

    此刻的阎魔月，倒不像是一个占据了绝对主动优势的上位者，更像是一位欲求不满的怨妇、一个害怕失去唯一朋友的，怕寂寞的任性女孩。

    “……”

    看着这样的阎魔月，清水砾却是有些生气。

    在他的视角看来，一切都太过莫名其妙了。

    不管是阎魔月对他那种病态的执念，还是她那些干扰他日常的行动，都太过突然，太过执着。

    她的每一次行动，对清水砾而言，都有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阎魔月就像是一场巨大的灾难，突然降临在了他的生活中。

    自从遇见她，自己的命运突然就变得多舛。

    六岁那年，明明自己根本无意招惹她，这个诡异且强大的家伙就擅自缠了上来，将他叫进了雪山，困在暴风雪之中。

    还间接导致了瞳美姐的第一次死亡。

    说实话，那次签订契约，在清水砾的眼里，和强买强卖没什么区别。

    如今还在这里质问他为什么不爱她？

    拜托，一没有共同的温馨回忆，二没有平等的立场，三没有最基本的尊重。

    他又不是只看脸就能说【我爱你】这种话的颜狗？

    无可否认，长相漂亮的女孩很容易在他这边获得加分，这是事实，也是男人的天性。

    但，加分加分，终归要有加的过程。

    连最基本的平等立场都没有，一直以来都是单方面宣告着【你是我的】，并对自己的生活强加干涉……

    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更何况他一个活生生的人？

    正如他之前在雪山中所说的那样。

    阎魔月这家伙，满脑子都只有自己，压根就没有为对面的人考虑一下。

    “阎魔。”面对着眼前哭泣着的和服少女，清水砾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方才开口。

    听到他的呼唤，阎魔月双眼微微睁大，动作一顿。

    “阎魔。”

    清水砾再次呼唤面前少女的名字。

    他的呼唤声就像是一根绳子，将阎魔月从疯狂翻腾的情绪海洋中拖拽到了岸边。

    女孩那双空洞的红眸，渐渐有了光亮。

    阎魔月的理智，重回高地。

    她定定地看着身下的清水砾，终于对他的呼唤声做出回应：

    “……叫我月。”

    少女眉宇轻皱，像是不满于清水砾对她的称呼。

    “……月。”听到她的回应，清水砾松了口气。

    这家伙并不是完全听不进去话，那一切都还好说。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是绝对的弱者，只要阎魔月愿意，随时都可以像捏死一只虫子一样，将他给捏碎。

    当然，阎魔月大概率并不会这么做。

    比起被当场捏死，清水砾反而觉得自己应该担心一下别的情况。

    例如，被对方完全废除行动能力，监禁在密闭空间里，永远和她过二人世界的生活，诸如此类……

    这样的话，他可就见不到自己最亲近的瞳美姐和小薰了。

    对他而言，瞳美姐和小薰早就成为了最重要的人，是他人生中必不可少的部分，谁也不能少。

    清水砾可不想和她们分开。

    如果想要避免这种情况，就要尽量克制心中的情绪，冷静地做出应对……

    一边想着这样的事情，清水砾一边斟酌着开口：

    “之前那些年里，我并非是刻意无视你，而是真的完全没有发现你的存在。”

    他说得很真诚，语气也尽量放缓：

    “契约的事情，我也忘记了，今天下午，我才回想起来。”

    “……”

    他的辩解声中，阎魔月沉默着，一言不发。

    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但即便如此，阎魔月也之色默默倾听着。

    “月，这次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但——”

    看着阎魔月渐渐冰冷下来的表情，清水砾深吸口气，直截了当地下了结论：“但，这和我不喜欢你，并不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