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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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生日

    一顿饭吃完,宾主尽欢,但有一个人有点轻微的不高兴,那就是梁辰烟。

    这些年以来,父亲不在,母亲时常生病,她习惯了照顾母亲,把自己的任何事都排到了姜愈的事情后面,也包括她这些年几乎没有过过生日。

    今天是她的生日,父亲梁甫森也回来了。梁辰烟以为,也许父母亲这次能记起来她的生日。至少梁甫森没有失忆,他以前可是记得所有亲人朋友的生日的,就连十几年不见的同学也会每年发一个生日祝福。

    但是,梁辰烟失望了。

    直到吃完最后一口饭,喝完最后一滴酒,都没有人提起她十八岁的生日。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生日,是她十八岁成人的生日。

    但梁辰烟只郁闷一小会,很快就释然了。

    想一想五年前突如其来的噩耗,和五年艰难的母女相依为命,多少次盼着父亲回来,也不知道多少次说过如果他能回来,用什么交换都可以。如今他真的回来,只是少过一个生日,跟父亲“死而复生”相比,别的东西一点儿也不重要。

    不过梁辰烟也有点奇怪,就是吃完饭都快九点了,曹闻道还在他们家沙发上悠然自得地喝他爸的茶,一点儿也没有一个客人要告辞的自觉。

    不过她对曹闻道的好感还在,虽然也不确定那是什么样的好感。虽然如今父亲也找回来了,她不需要找借口特意亲近他,但曹闻道的皮囊始终是梁辰烟最爱的那款,所以,那代表自己多少还是有点喜欢他的吧。

    因此,他不走,梁辰烟倒也没什么排斥的。不过就是,她家没有地方住啊。那书房还没收拾出来呢。真是伤脑筋。

    梁甫森还在洗碗,姜愈不舍得他一个人干这么多话,在厨房里帮他。

    梁辰烟看曹闻道端着茶杯细酌慢品的样子,不懂一个人怎么可以把纹身骑机车和喝茶养生这些如此矛盾的特质集于一身。

    有趣,想深入了解,想发掘更多,梁辰烟默默寻思着。

    她把自己丢进沙发里,撞了曹闻道一下,但是她没控制好力道,差点跌进他怀里。

    曹闻道吓得赶紧退开,手里的茶全洒了出来,从梁辰烟T恤的领口处流了进去,洇湿了她胸口一大片的地方。

    幸好茶水已经不烫,但尴尬仍在。梁辰烟立马用手遮住胸口,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飞奔进了房间。

    曹闻道迅速把头偏了过去,啥也不敢看,耳朵还有点发烫,这画面,对一个单身男青年来说多少有点让人浮想联翩,热血沸腾。

    但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这可是好机会啊,他立马跳起来去厨房找师父。

    等梁辰烟换好衣服出来,却发现客厅和餐厅的灯都关了,而且还很安静,有点诡异。

    “爸,妈?”梁辰烟摸索着走了几步,喊了两声,但没有回复。

    梁辰烟心里有点紧张。这些日子她的确经历了许多常人无法理解的非常戏剧的事情,她也会偶尔早上醒来的时候害怕一切都是一场梦。就像现在,她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她不敢想。

    “啪”的一声响起,厅里的灯大开,不仅仅是普通的照明灯,客厅天花板还有流动的彩灯,电视里响起了像迪斯尼一样热情洋溢的曲子,是生日快乐歌的曲调。

    曹闻道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伸手往梁辰烟头上撒了一把金粉,笑着大喊:“Surprise!”

    姜愈和梁甫森也从厨房走过来,两个人微笑看着她,他们俩一起托着一个铺满了奶油的三层生日蛋糕,上面插着一根蜡烛,奶油上用褐色的巧克力写着“祝最亲爱的宝贝小烟18岁生日快乐”的字样。

    梁辰烟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抬起头来,想要阻止某种液体的出现暴露她的脆弱。但是这次她真的没有成功,指缝间滚烫的泪水如泉涌。

    “啊!啊!啊!你们在干什么?”梁辰烟仍然仰头用手捂着脸大喊。

    那三个人一点也没有顾及她害怕尴尬的心情,异口同声唱起了英文版生日快乐歌,仿佛梁辰烟还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子,盼着蛋糕,盼着许愿,盼着所有人围着她唱生日快乐歌。

    这的确是梁辰烟小时候某一年说过以后过生日想要的东西,每一样都是。她曾经说过要全是奶油的三层的蛋糕,要有欢快的生日快乐歌,还得是英文的,要满屋都是炫彩的灯光,而且要爸爸妈妈一起端着蛋糕。

    但那时候梁甫森夫妻俩都很忙,也很不注重仪式感,觉得小孩子说说而已,从来也没有兑现过。

    有过蛋糕,但从来只有一层,因为姜愈和梁甫森都不爱吃,觉得很浪费。有过生日快乐歌,但梁甫森总是要在最后唱成中文的,说既然是中国人必须唱国语。有过灯光,是梁甫森打手电筒乱晃制造的,一点儿也不好看,还有点诡异。

    后来梁辰烟也就不那么执着了,她也渐渐理解了一对学术夫妻缺乏浪漫细胞这个事实。她以为有生之年也不会有这些东西了,反正她也没有那么在乎了。

    但他们竟然没有忘记,刚才的故作平静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更令梁辰烟没想到的是,在经历了生离死别后,父母亲竟然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说过的那些话。

    也许,他们其实从来也没有忘记过。只不过这些年的坎坷和破镜重圆才让他们意识到要珍惜当下,要践行一次那些不切实际的铺张的浪漫。

    这一切都太美好了,父亲回来了,母亲的病不用想一定会慢慢好起来,或者已经好了都说不定,他们还像原来一样爱着自己,甚至更深。在他们眼里,她永远是个需要呵护的孩子。

    梁辰烟这么多年来再次感受到了很久以前才有的安全感,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可以撒娇,可以闯祸,可以想做什么都有退路。这是可以无所顾忌的那种安全感,有父母亲在后面让她依靠的安全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梁辰烟才勉强止住了自己的泪水,跟着其他三个人的指引,许了愿,吹了蜡烛,切了蛋糕,吃了蛋糕,并且抱着爸妈真的在他们怀里撒了一会娇。

    “你们以前不是都不在意这些无聊的仪式吗?”梁辰烟忍不住问他们。

    梁甫森说:“确实我这几年变了很多,都是闻道教我的,要是没有他……”

    曹闻道马上打断了他:“师父,快别说了,当年要不是你们收留我,我现在还是个可恶的富二代呢。”

    梁辰烟瞪他一眼:“你凡尔赛什么?你现在又是什么呢?”

    曹闻道笑:“是个可爱的搞科研的富二代。”

    一整天没有停歇,姜愈有些累了,梁甫森便带着她进了卧室休息,让梁辰烟带着曹闻道继续玩游戏。

    “爸,你好好休息,明天我给你介绍我们家的新成员。”梁辰烟眨着眼睛吊梁甫森的胃口。

    “哦,还有新成员,要不现在就给我介绍吧。”梁甫森停了下来。

    “No。”梁辰烟轻声说:“它们睡了。明天一早它们准会把你吵醒。”

    梁甫森慈爱地笑,他猜都猜到了是什么,但仍然宠爱地由着女儿卖关子:“好,说好明天。”

    梁甫森怕姜愈太累,要送她进房间睡觉,但他看了看曹闻道,好像打算安置一下他。曹闻道把梁甫森推走,说:“师父师母,不用管我,我自有去处。”

    “对了!”梁辰烟拉住了梁甫森要问最后一个问题:“话说,你在研究所那台电脑的密码到底是什么?”

    梁甫森怔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左手边最下面一排的字母和右手边最上面一排的符号。”

    梁辰烟回想一下,自己那天闯实验室真有可能是碰到了这两排按键,天底下没有再比这更巧的事情,真是天意啊。

    梁甫森还想追问什么,梁辰烟这时却赶紧推他进房间:“没事,什么事也没有,明天一定告诉你为什么!”

    梁甫森笑着摇头进了屋。

    梁辰烟年轻,自然不会那么早困,她无聊地问曹闻道:“我说富二代,你今晚什么打算?”

    她本意是问问他什么时候走,看看游戏还能打多久。

    但曹闻道专注于打游戏,也没细想,就像回答一个男性朋友的问题一样,看了梁辰烟一眼,狭长的眼角带着些风流的笑意,随意说:“怎么,要留宿我吗?”

    梁辰烟侧目:“你要留下来吗?可以住沙发!”

    曹闻道选好了游戏,回过神来,笑得更加开心了:“你这个小姑娘,留宿人家就是让人家住沙发吗?”

    梁辰烟捶他手臂:“你想干嘛?我告诉你,虽然我对你是有好感,但还不至于让出我的床给你睡!不如我们通宵游戏!”

    曹闻道故作痛心状:“真令人伤心,上次还要亲我来着,全是虚情假意。”

    梁辰烟一听这个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深起来,她对着曹闻道挑了挑眉,说:“亲一下我觉得可以的,今天我成年了。”

    她凑过来,向上次一样凑到曹闻道跟前,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曹闻道突然眼里晃过她刚才被淋湿的T恤领口,脑袋一阵发热,立马后退给两人留出了一米的距离。

    “你这个女孩子,我真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一会儿奔放得要亲嘴,一会儿又说床都不给别人用,你到底是开放还是保守?”

    “你懂什么,亲嘴什么的,到处都能看见,这个我准备好了,但上床什么的,不行,容易染病,有怀孕的风险,我还没准备好,现在不能行。”听起来脑子里还是有杆秤。

    “那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曹闻道好整以暇看着她,存心逗逗她的心里话。

    “怎么也得等个几个月接触一下再说吧。”

    曹闻道苦笑,认真地对梁辰烟说:“那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不管是亲嘴还是上床,最重要的一个前提条件就是,两个人得互相喜欢。”

    梁辰烟怔住了。

    其实姜愈和梁甫森很久以前就跟她说过这些,但是他们又认为梁辰烟既然知道了就不用总是讲,然后在这些年没有父母在身边,又经常只能靠游戏和打拳解压的日子里,梁辰烟渐渐就忘记了“喜欢”这事了。

    她会寻求各种极限运动的刺激,喜欢节奏激烈的音乐,看快意恩仇的电影,渐渐就以为,男女的交往也是形式,按部就班地完成牵手拥抱接吻上床几步曲就行了。本来她是要按顺序来一样一样准备的,但是之前着急找梁甫森,便顾不得节奏了,直接从她能接受的亲嘴开始了。

    她的确似乎并没有倾入多少感情。

    她喜欢曹闻道吗?如果他帅气的外表让她一见钟情也算喜欢的话,那当然是的。但她对他的喜欢到底有多深厚,能持续多久,谁知道呢。

    看梁辰烟不说话,曹闻道知道了,小姑娘可能真的只是被他的颜值俘虏,自己千万不可当真。

    曹闻道转移话题:“别想了,还是多花点心思学习吧,不是今年要高考吗?”

    说到学习,梁辰烟头都要炸裂,痛苦的神色爬满那张充满胶原蛋白的脸,似乎立马老了十岁。

    “你一定要现在说这个吗?现在说这个话题的话,我不保证你晚上还能睡到沙发。”

    威胁有些作用,曹闻道可不想打地铺。

    “我闭嘴。对了,你刚才许什么愿望了?”

    梁辰烟许的是愿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但她不想让曹闻道知道这个一点儿也不酷的愿望,便说:“许愿做你女朋友,今晚能实现?”

    曹闻道笑了,说:“许愿从曹闻道这里得到一个生日礼物,可以实现。”

    梁辰烟往曹闻道坐的沙发那边移了一点,伸手向他讨礼物:“那就快拿来,算你有礼貌。”

    其实她没指望曹闻道送她生日礼物,但听他的意思,是真的准备了,梁辰烟便有些期待起来。

    一个自己颇有好感的男生送的生日礼物,再便宜再敷衍她都会有点喜欢的。

    曹闻道从口袋里掏了半天,不知道掏了个什么,被他的大手紧紧捂住了。但跟着他的手出来还有个东西,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