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不管是什么选择题，我都选你，这次我一定是选你。”

    浴室里半天没有声音，曹闻道也没了主意。到底，这次她给的选项是什么，难道这个无论如何都选她的答案还会不对吗？

    等到曹闻道按捺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梁辰烟说话了：“其实……我想让你选，是帮我从阳台上收一下内衣裤递给我，还是闭上眼睛坐在沙发上，那样我就裹着浴巾自己去拿。”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曹闻道觉得她的语气是害羞的，甚至是无地自容的，只是他从来没见过梁辰烟害羞的样子。

    曹闻道笑了，想象了一下两种选择，哪种都让他心潮翻滚，花了好久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去沙发上，闭上眼睛，你自己收吧。”曹闻道觉得这种方式对自己“伤害”小一点，反正看不见就不会那么起伏。

    梁辰烟裹着浴巾蹑手蹑脚地走出浴室，弓腰驼背双手抱胸走到沙发前面，看见曹闻道老老实实地仰头靠在沙发上，脸上还盖着自己随意丢在沙发上的棒球帽，这才放下心来去阳台收衣服。

    怪她懒，老是不收衣服，好几套内衣都在阳台上而不在房间里。

    梁辰烟暗暗下决心要改掉这不收衣服的毛病。

    穿戴整齐的梁辰烟给自己做了两分钟心理建设，觉得就此畏首畏尾也不是个办法，不是说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么，她要从此忘掉这丢人的五分钟。

    于是她走到沙发上，掀掉曹闻道脸上的棒球帽，随手戴在了自己头上，试图掩饰不自在。

    曹闻道睁开眼，就看见了身穿宽松大T恤，大裤衩，歪戴着棒球帽，披着一头长发的梁辰烟。身上还散发着水汽，清清爽爽，似乎满屋都是她身上洋溢出来的沐浴露的香气。

    老天，为什么明明她穿好了衣服，刚才脑子里的那画面却还在，曹闻道又不平静了，他又想闭上眼睛。

    但他又舍不得闭上眼睛，回来有一阵子了，今天才能心平气和地跟梁辰烟坐在一起聊天，上次吃饭讨论工作的事情可不算心平气和聊天。

    看曹闻道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梁辰烟又有点尴尬了，她在曹闻道眼前挥手，说：“你刚才说什么选我？”

    “你……真不明白吗？”曹闻道笑着问。

    “不明白，你说清楚。”

    “不选事业，不选其他人，不选任何其它的选项，我只会选你。”

    “选我做什么？”其实梁辰烟心里有些松动，这样的情话谁不爱听，但她仍然还在生气，没那么容易原谅他。只是自己都没注意到，语气软了下来。

    “选你啊，你说做什么都行，就是告诉你，任何时候你都排在其它选项前面。”

    “任何时候？”

    “对。”

    “包括生死？”

    “你让我去死，我就去死。但我知道你不会。”

    “凌驾于法律之上？”

    “你会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吗？”

    “可不好说。”梁辰烟不会，但她不想轻易松口。

    曹闻道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有点想乘胜追击，便大着胆子去握梁辰烟的手，想着兴许今晚一把就拿下了呢？但他实在是有点轻敌。手才刚碰到梁辰烟的手背，就被她抽出来的手拍了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响起，曹闻道感到手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梁辰烟下手可没有留一点余地。

    “不管你是什么缘由什么情况选我，我告诉你，现在没机会！没机会让你选，因为，我，还，没，有，原谅你！”她一字一句地说完这些话，就想转身回房间。

    曹闻道还想拉住她的手解释什么，但她自己又转身回来说：“我家的沙发，五百睡一次。”

    曹闻道忍不住笑了，五年过去，梁辰烟还是没变，有时很成熟，很冷漠，但有时又很幼稚单纯，说到底她她不过是个伪装成大人的孩子。

    他问：“微信还是支付宝？”

    他的笑让梁辰烟更生气，她咬牙切齿地回答：“现金。”

    “现金就要记账了。”

    “概不赊账。”

    “那我没有怎么办？”

    “大门在那。”梁辰烟指着门说。

    “我不走。”

    “这是我家，你不走我就报警。”

    “这也是我师父师娘的家，他们不会赶我走。”

    说到梁甫森和姜愈，两个人瞬时都沉默了。

    曹闻道不是故意搬出他们来的，只是话赶话说到了这里，没刹住车，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

    他看着梁辰烟，脸色似乎还平静，他便也只能静静等着她反应。

    谁知梁辰烟只是叹了一口气，竟然就此不再争执，进屋关上了门。

    曹闻道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师父，师娘，你们的在天之灵倒是帮帮我呀，你们一定也希望我能好好照顾小烟吧？没人能比我更好地照顾她了，不信你们就给我机会证明。

    曹闻道胡思乱想着，加上这些日子也挺累，不久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梁辰烟起来发现曹闻道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走到冰箱前面，发现冰箱贴上一张纸，上面写着：给你做了鸡蛋面在厨房，如果坨了加点热水用微波炉叮两分钟。

    梁辰烟翘着嘴角走到厨房，揭开盖着一个碟子的大面碗，面香四溢。加了点热水叮了一分钟她就把面从微波炉里拿了出来，吹了吹送进了嘴。

    曹闻道厨艺不算绝佳，但也说得过去，主要是梁辰烟对吃的也不太挑，早上肚子饿的时候有人做好了她就能吃。

    她边大口吃面，边说：“算你会做人，不过别想那么轻松就原谅你。”

    梁辰烟才到了办公室，就看到郭美琪拿着一张宣传单在大喊大叫：“啊啊啊啊啊，马拉松比赛啊，太棒了，我要去看，会有好多帅哥，身材超棒的！”

    卢浩扬诡异地笑：“你肯定会有机会看的。”

    郭美琪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今天怎么突然不怼自己了。当然她很快就知道了。

    老刘笑呵呵走过来，第一次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郭美琪，说：“已经着手在准备了呀？美琪最近不错，有进步。”

    郭美琪一脸茫然，看着卢浩扬，但卢浩扬显然不打算告诉她，她只能又看向梁辰烟。这个新来的同事虽然比自己小，但是似乎处事比较稳重，竟然有要在工作上成为她的依靠的趋势。

    梁辰烟昨天瞟见了老刘桌上的文件，顺便问了几句，现在给郭美琪解释：“市里要办马拉松比赛，主要的赛道就在我们街道和邻近的几个街道，所以我们要参与前期的准备工作，到时还要去现场支持。”

    “啊……”郭美琪哀嚎起来。

    一想到在仍然这么艳阳高照的天不是单纯去终点为帅哥加一下油而是在跑道中段的路边工作五六个小时，她瞬间觉得哥哥们的肌肉也不怎么好看了。

    但上面交待的工作怎么都得做，虽然郭大小姐是多多少少偷了一些懒，但好在新人梁辰烟是勤快的，多做了许多工作，让其他人都觉得比往年准备轻松多了。

    到马拉松比赛那天，他们每人都穿着红马甲，带着红帽子，站在跑道旁边的补给站前面，认认真真地发水和运动饮料。

    “不是只有街道办来搞补给站吗？为什么我们旁边还有这么多桌子？”郭美琪搞不懂。

    梁辰烟叹气，大小姐是真的什么都没听，只能耐心解释：“是街道办承办的，但补给站肯定不能只有我们一个，还有不少我们辖区的企业和赞助商也在这里摆摊的。”

    “哦哦，我懂了，顺便给他们打广告呗。”

    “可以这么说。”

    郭美琪往旁边看了看，捂住嘴笑得乱颤：“小烟你看，咱们辖区的赞助商有点太接地气了。我以为至少得是个响当当的运动品牌或者饮料品牌吧，你看这家，叫‘斌哥粉面铺’欸！”

    梁辰烟平日里不争不抢，什么都让着大小姐，觉得自己是新人，也应该尽量多做一些，为郭美琪分摊了许多工作，别说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让郭美琪领着工资玩耍也不为过。

    但前提是，郭美琪得是一个安安分分的大小姐。如果她要开始嘲笑自己的朋友，那梁辰烟不能让。

    “‘斌哥粉面铺’怎么了？这名字碍着你了？不是响当当的品牌就不能献爱心了？”梁辰烟第一次用这么冲的语气跟郭美琪说话，把她说愣了。

    “没有……”大小姐委屈着说：“我也没有这个意思，就是以前没见过这样的企业来赞助。”

    梁辰烟：“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自己孤陋寡闻？”

    旁边的唐老板恰好一字不拉地听见。

    他在社会上摸爬打滚这么多年了，这些年又自己开店，见识了各色人等，早就比有棱有角的梁辰烟圆滑世故了许多，见这场面，赶紧上来打圆场：“哈哈哈没事没事，咱们这名字是接地气了一点，企业呢也是小了点，严格来说，也不算什么企业，就是一个个体户。但小烟说得对，个体户也可以献爱心做公益啊，况且来这里可以打个广告招徕客户，不正是我们这种小微企业需要的吗？”

    郭美琪听他叫梁辰烟叫得亲切，忍不住问：“你们认识吗？”

    “对呀，我们老朋友了。”唐晓斌说：“要不是小烟给我消息，我还不一定能有这个铺位呢。”

    郭美琪似乎想起了什么，刚要说，被梁辰烟打断了：“我可没有以权谋私啊，本来就是辖区企业都可以来，他也没有挤走别人，到现在都还有一个铺位没人要呢。”

    “哦。”郭美琪有点闷闷不乐：“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啦，本来是想问你们怎么认识的，算了，你不高兴，我就不问了。”

    梁辰烟发现自己错怪了郭美琪，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拉不下面子马上跟郭美琪认错，倒是唐晓斌又当起了和事佬：“我来告诉你，我和小烟认识可有缘了。小烟，我能说吗？”

    待到梁辰烟点头，唐晓斌就把他往事从送外卖和姜愈的偶遇起一桩桩道来，郭美琪像个充满着好奇心的小学生一样，听得津津有味，期间他们还时不时给跑过的选手递水和饮料。

    不知不觉，郭美琪本来是和梁辰烟一起站在社区的铺位前面的，就变成了“斌哥粉面铺”摊位前的人了。

    这时突然安静有序的氛围被卢浩扬打破了：“哇，这小姐姐好飒爽哦，虽然很小只，但身材匀称得，是我的菜！”

    卢浩扬是个IT男，但不是传统的闷骚型IT男，他反而有点明骚，什么都敢讲。

    众人朝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那是一个虽然个子不高，但身材比例却极佳的女孩子，跑动的时候小腿拉伸的肌肉线条富有非比寻常的弹力美感。

    就连梁辰烟也觉得，这女孩的身材非常有活力，一看就是常年运动的结果。她的眼睛从女孩的小腿往上看，看到侧脸的时候笑了。

    那是她的好姐妹于若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