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珀:春霆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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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掌 遇寇

    “海盗!”

    一直安静听着周海山叙述往事的靳巧茹掩嘴惊呼,她不禁为那位未曾谋面的阿铁担心起来,情知在外海遇到海盗可谓凶险至极。

    “阿铁就是您的父亲,周铁川老会长吧?”

    周海山活动一下肩膀站起来走了一圈,又重新落座道:“正是家父!”说起海盗他也难免有些情绪:“做我们这行都知道,海上往来有三怕,一是飓风,又称海龙卷,龙吸水,二是海啸,便是海底地震,引发大浪,这两样虽威力巨大,吞舟覆艇,但所发极少,等闲数年不遇。最怕就是这帮海寇!”

    他一拍椅子扶手,骂到:“依托天险神出鬼没,手段卑鄙,无法无天!从古至今,千年不断,有时倾官府之力也奈何不了。海盗白日里作案穷凶极恶,用火炮轰断桅杆,困住商船,但若是这般,商队搭伙而行,备有弓箭武器,倒还能与之相抗,就怕晚上埋伏登船偷袭,让人措手不及!”

    周海山长出了一口气,喝了口茶,继续道:“家父商船此番遇到的便是那海盗惯用伎俩,趁着阴天无光,夜晚出两艘快船在航线附近埋伏好,两船中间连起一条绳索,商船从中间过时,碰到绳索,无法遁逃,两条盗匪快船被绳索带住,跟在商船后面,海寇再用虎爪攀住船尾,登船行抢。”

    “实在是太可怕了!”生活在文明社会的靳巧茹想都不敢去想,她只能感叹同样都是人类,有些人乐善好施,急人之难,有些人却为了财物贪欲无所不用其极。

    “家父每次回忆时也都后怕,但他没想到的是会因此改变了他以后的人生......”

    夜幕下,一众船伙并排而立,脸色惨白,腿抖的如筛糠一般,身后两人头缠红布,提着油灯,腰插蝴蝶双刀,眼神凶狠。

    “船上人都带出来了吗?谁是掌船的?”一个身穿露肩搭坎,头上也缠着布条,胡须戟张的大汉提着火铳喝问道。

    两名提灯手下闻言一脚踹向缩头缩脑躲在船伙中的船老大,将其踢倒在地,冰凉凉的钢刀往他脖子上一架,面露狰狞。

    “我......是......,好汉爷饶命,”船老大吓得裤子都湿了,哆哆嗦嗦跪在甲板上,大汉打量他两眼,还未开口,又有两名喽啰从船底货舱楼梯处爬出,向那大汉报明情况,讲的却是暹罗话,看来这帮海寇是几国人混杂其中,辛伯他们跑海商都习得过一些番邦话,大概听懂是说船舱里货物不少,箱子很多,其余一些黑话就不解其意了。

    那大汉听了喽啰汇报,脸有喜色,向船老大道:“听好了,爷爷们劫富济贫,盗亦有道,今晚撬了你们这船货,却不害你们性命,吩咐你的伙计们乖乖把住船,跟我们上了岛,卸了货,就放了你们!”

    船老大心里叫苦不迭,眼看一船货入了贼窝,不知回去怎么交代,但如今命悬人手,嘴上却哪里敢说个不字,只得在两名盗众看押下,和几名伙计去升起副帆,改向东北而行。

    这时船舱那边一名盗众踹门叫嚷道:“咦,这里还有个舱门打不开,谁在里面?开门!”

    辛伯忙哆嗦着走过去道:“好汉爷,这里面是个搭船回港的客人,这几日晕船,躺在床上动不得身,您就让他在里面歇息吧。”

    那悍盗哪里肯听,一把推开辛伯,又呼唤来几个人,砰砰几脚把门踹开,不由分说把那陆先生从床上拖了下来,却见他紧闭双眼,一声不吭,好像没了知觉,那悍盗呸了一声道:“是个痨病鬼,扔进海里!”说着几人就要将陆先生抬起抛到海中。

    阿铁正安慰吓得大哭的阿通,在一旁看到大惊,灵机一动忙走上前去说道:“好汉爷且慢动手,这人身份非同一般,是广州一商会老板,过番访友回国,您不如留下他来做个肉票抵押,再命人去陆上钱庄换取票号签筹,大赚一笔!”

    那悍盗撇了他一眼,抬手叫停盗众,走到为首大汉面前嘀咕了几句,大汉闻听又叫来船老大,问道:“这搭船的可是个富商?”

    船老大忙道:“是,是,此人付的船资比一般人多出两三倍不止,端不是一般人!”

    那大汉想了想吩咐道:“先把人留着,回了岛再说!”

    众盗应了,将陆先生又抬回到床上不再理会,又对船上伙计连呵带骂,到处翻找值钱财物。

    如此折腾一宿,待天亮时,便此一条商船孤零零向东北而行,周围商队船只都已看不到踪影,求救无门,众人心都跌入谷底。一直行到下午时分,远处海面模糊现出一个黑点,慢慢越来越大,却是一处海岛,想必就是海匪老巢。

    又行了两个时辰,海岛已近在眼前,能看到沙滩上十来个人影晃动,那大汉命船只落帆下锚,不一会有几艘舢板自岸边载着人划了过来,呼喝几句切口,同船上盗匪接头。

    大汉又命船上几个伙计开始往舢板上搬运财物,众盗则嬉笑喝骂,在一旁看押。阿铁几人咬牙干活,心底暗暗咒骂。

    商船停靠时天色已沉,再将货物运到岛上,不知不觉已到深夜,船上货物也只卸了不到一半,众人疲累难当,无法再干,就连一旁举着火把的盗匪也是打着哈欠,眼皮快要抬不起来了。

    那大汉吩咐众人道:“今天先搬这些,明天继续再干。”又命人拣了些树枝稻草,铺在沙滩上,把陆先生也从船上抬下来,将船上伙计分成三组,几名海盗轮流分别看押。

    那伙计山仔眼圈红肿,蜷缩着坐在干草上,啃了几口干粮,悲从中来,同和他分在一组的阿铁哭道:“你说他们会放了咱们吗?我还没娶媳妇呢,可想个什么办法脱身才好?”辛伯在一旁叹道:“能有什么办法,听天由命吧。”

    阿铁也只摇头不语,想着家中老娘,黯然神伤。但他心思颇多,借着看押海盗手中的火把亮光,观察周遭情况,只隐约看到海滩绵延数里,远处岛上树木植物高大茂盛。忽见那路先生独自躺在一旁人事不省,无人照看,便叫山仔一起把他抬过搂住,喂了几口水,皱眉道:“看这陆先生不像是晕船呀,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病?”辛伯躺下道:“这当口也顾不上他,自求多福吧。”

    众人心事重重,但白天实在劳累,不多时也都睡着了,阿铁睡了一阵,搂着陆先生的臂膀却被压麻了,醒来听到那两名值守盗匪正低声交谈。

    “老六,一会我先眯会,你看着点!”

    “行,咱俩轮流睡会,奶奶的,这帮夯货睡的倒挺美!老子还得熬夜看着!”

    “你别说,幸亏这次老大聪明,先留下这帮夯货,要和上次一样,直接扔到荒岛,咱们弟兄还不又要卖苦力!”

    “也对,明天办完以后在处置他们!”

    阿铁本来迷迷瞪瞪,闻言一下清醒,身上冷汗涔涔,暗暗叫苦,这海盗白天说放了他们原是谎话,留着船上众人只是先做苦力,可明知盗匪不怀好意,眼前茫茫大海又能逃往何处,阿铁满心焦急惶恐,正无助间,靠在身旁的陆先生忽然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