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警降临,末日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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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进

    陡然间鬼夫子心有所感,急忙转身,未及反应,一道黑影猛地平地而起,从地上的杂物里窜了出来,直扑在他身上,这一扑势道奇猛,两人一齐撞破墙壁,摔进火屋之中。鬼夫子挣扎欲起,脚下却被一拌,荆天明一翻身将他压住,抬手就是一顿乱拳。

    鬼夫子又惊又怒,极力挥手还击,乱作一团。堂堂两大武功高手,却如同市井无赖一般互相殴击。谁也不曾想荆天明一路奔来,伤口挣开,又感身体乏力,自知难以脱身,最后竟然使出了这般玩命招数。

    阿九在外闻声一惊,探头进院,只听得那边房梁之上一阵嘎吱作响,霎时间整个房顶倾塌而下,这一刻火屋墙壁之上还有两人翻滚扭打的影子,轰的一声,火星烟尘溅起,两人皆被压在了下面。

    阿九心中震惊,喊了两声,不见回应,实在不知两人死活,左右没处做道理,眼见周围火势太大,浓烟愈烈,阿九也管不了许多,赶快转身逃命去了。

    吴伯领着小豫到了城门口,正赶上秦军外撤将毕,马上就要关城门。吴伯高喊了一声,抱起小豫急忙追了出去。到了城外周围秦军见他抱着个小女孩,都觉诧异,当值的一个校尉就把他给拦下了,先问明了吴伯的所属营部,然后便开始盘问他这小女孩怎么回事。

    吴伯喟叹不已,幽幽说道:“这是我一个同乡的后人,不想却在那大火之中碰见。唉,世事人情变换无常,数十年未见,真没想到如今他却死在这个地方。天可怜见教我遇见这个孩儿,你说我能弃之不顾么。”

    那校尉将信将疑,仔细打量了小豫一番,见她身上脏兮兮的,小脸灰白,紧紧抱着个黑布包,不住的瑟瑟发抖,倒像是冻的厉害。那校尉奇道:“大火这么厉害,怎么她倒怕起冷来了?”

    吴伯一脸心疼地说道:“上官,这哪里光是冻的啊,淮阴城里的模样,惨绝人寰呐,她一个小女孩恐怕早就吓出毛病了。我这一路带她出来,也不见她跟我说话,若不是我认得这包裹,也难知道她是何人啊。”

    那校尉“哦”了一声,接着话茬又是一努嘴:“那这包裹里什么东西?”

    “呃……”吴伯一顿,暗骂自己说顺了嘴,好端端地提什么包裹。正不知如何作答,旁边突然有个秦兵抢着对那校尉道:“啊,头儿我想起来了,这个小女孩我们几个在城南的老破房子里巡查时见过。她父母是砸石头的,后来死了,包裹里装了个石板说是牌位。小妹子,你还有个哥哥呢?”

    吴伯不想还有这等巧事,这秦兵不知怎的竟然帮他解了围,其中经过他也不及琢磨,赶紧满面沉痛惋惜顺着答道:“大概也死了吧。”说着自己想起了荆天明,这面上的沉痛惋惜倒也不是作假。

    那校尉听这情况有鼻子有脸的,叹了口气,也就信了。淮阴城这些日子折腾下来,天天所见所闻惨不可言,这些秦兵人人心中恻恻,私下里也不愿做那些赶尽杀绝的恶事。

    眼见这老什长神情戚戚,那校尉就不想再为难他,于是反而道:“可是你带着个小女孩随军而行成什么样子,那终究是不成的。”

    吴伯咳嗽了两声,摇头道:“我当去禀告本部上官,我一把年纪,也没什么用处了,留在军中干耗粮饷。以前我无妻无子,现下多了这个孩子,我想……”

    周围秦兵有人道:“咱们大秦军法严厉,临阵走脱那是死罪,你这事……我也不知怎么说,恐怕上面不能答应。你若偷跑,难保不被人追杀,我听说咸阳秘密设有军机督察司,专门管这些事,很厉害的。”

    前头无意中帮着解围的那秦兵反驳道:“你也太能唬人,大军马上要撤走,咱们不说出去,只当他是死了,又有什么妨碍。”

    “都闭嘴!”众人正在议论,忽听边上冒出三个字。众人转头一看,一将一骑,身边跟着两个随从,竟然是大将军王贲亲自巡视而来,吓得众人赶紧齐齐单膝下跪,拜倒行礼,独剩吴伯抱着小豫行止不便,站在那里。

    王贲面无表情,驻马而立,小豫正全力与那阴寒煞气相抗,嘴唇发紫,呼吸十分粗重,但却一下一下平稳扎实,功行始终不断。王贲脸上忽然现出些微的狐疑。

    像是从那呼吸里听出了几分玄机,默默瞧了他们二人片刻。吴伯知道小豫能够拿得了那包裹,必是荆天明传了她独门运气之法,而王贲武功造诣亦是不凡,于是生怕这大将军看出了什么破绽,片刻功夫手心已然见汗。

    王贲忽然解下罩袍,卷作一团,扔到吴伯身上:“你走吧!”

    吴伯心中十分复杂,既松了口气,又深自戒备,既有几分感激,又暗暗警醒。不论怎样,他还是放下小豫,向着王贲深深一拜:“多谢大将军!”吴伯展开罩袍给小豫裹好,然后领着小豫默默而去,一路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

    黎明在不知不觉间到来,暗淡的晨光初现之时,与火光揉杂一处,区分不开。一直到整座城能烧的都已烧尽,火头降下,朝阳飘渺的光芒才显露清晰。整座城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点动静。天风吹过,带出几缕焦糊的气息。

    这时候破损的城门突然嘎嘎地响起,慢慢向外裂开一道门缝,越开越大,晨光从门缝中飘入,一个小小的身影双手推在门缝两旁,身后则隐隐可见堆积如山的焦黑的尸体。他奋力一挣,从缝中挤出。他眺望远处,不见一个人影。

    秦军大部已然不知去向,城外的空地上留着一些土灶柴堆。茫茫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仰面望向朝阳,顿生恍如隔世之感,一时间忽然不能自已,蹲下身去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好不容易止住悲戚,这才站起身一步步走出去。

    黄天之下一个小黑点慢慢地前移,身后是黑乎乎一座死城,前面是一个大坑,里面也是黑乎乎的,小黑点慢慢绕过大坑,一直向前,一直向前。

    天亮之时王贲没有等鬼夫子出城,便即指挥大军开拔。有参谋询问是否该入城去找一下,就这么回去有点不好交待,王贲只冷冷道不要瞎操心。

    秦军向西北撤返,直往城父而去。这一着十分高明,他料楚军打破城父,多半不会据守,定然集中兵力回剿淮阴,周围亦多有围追堵截。于是秦军反其道而行之,借着山野路杂,果然和项燕打了个擦身而过。到城父之时,大军将将粮草用完,略作休整补给,便迅速北退而回了。

    十日后,王贲人在太原,收到中廷尉府传讯一条,命他一人速返咸阳,呈报军情。王贲环顾帐前众将,笑道:“总算要来找我算账了。”

    此时咸阳宫的偏殿之中,秦王江木悠然而至,空旷的殿内没有一个侍卫,两旁点满烛火,殿中却仍然甚是昏暗。殿前纱帘轻轻摆动,微微有股过堂风贯入。江木走上阶梯,落坐正位,双目微闭,朗声唤道:“季枢公(河蟹),安否?”

    殿侧一处烛火下不知何时隐隐绰绰立了个人影,肃然答道:“劳主上记挂,季枢无大碍。”

    “无大碍?哈哈。”江木笑道,“烧掉半张脸,老命险些送掉,无大碍?季枢公可宽心的很呐。”那人抬起头来,烛火之下只见他头戴兜帽,遮住了右半脸颊:“近在咫尺,却终于一无所获,季枢惭愧之至。”

    江木收起笑容,沉默了片刻,温言道:“季枢公毋需惭愧,尔求探八载有余,而今大有所进,孤不会责怪你。”季枢拜道:“多谢主上体恤!”江木沉声又道:“季枢公可记得孤因何而将天问剑交托与你?”季枢当即答道:“因败于赵。”

    江木双目一睁:“而今又再败于楚,汝当知孤何其怒也!”只听得“怒也”二字在殿中往来回荡。季枢再拜道:“主上息怒。”江木又是默然半晌,闭目低沉道:“快一点吧。”

    “是!”季枢垂首应道。

    江木站起身,缓缓踱出殿去,纱帘微动,烛火飘摇,那人影也已不知所踪。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这两天我很快活,而且骄傲。

    你这人,有点太不可怕。尤其是,一点也不莫名其妙。”

    “不要愁老之将至,你老了一定很可爱。而且,假如你老了十岁,我当然也同样老了十岁,世界也老了十岁,上帝也老了十岁,一切都是一样。”

    “我是,我是宋清如至上主义者。”

    “要是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多么好,我一定要把你欺负得哭不出来。”

    “希望你快快地爱上一个人,让那个人欺负你,如同你欺负我一样。”

    “但愿来生我们终日在一起,每天每天从早晨口角到夜深,恨不得大家走开。”

    “我实在是个坏人,但作为你的朋友的我,却确实是在努力着学做好人。”

    “我渴望和你打架,也渴望抱抱你。”

    “为什么不来信呢?不是因为气我吧?我所说过的话都是假的,你一定不要相信我。”

    “聪明人是永不会达到情感的最高度的。”

    “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也真想把你抓起来打一顿才好。”

    “风和日暖,令人愿意永远活下去。

    “我心里很苦,很抑郁,很气而不知要气谁,很委屈而不知委屈从何而来,很寂寞,生活的孤独并非寂寞,而灵魂的孤独无助才是寂寞。我很懂得,寂寞之来,有时会因与最好的朋友相对而加甚。实际人与他朋友之间,即使是最知己的,也隔有甚遥的途程,最多只能如日月之相望,而要走到月亮里去总不可能,因为在稀薄的大气之外,还隔着一层真空。所以一切的友谊都是徒劳的,至多只能与人由感觉而生的相当的安慰,但这安慰远非实际的,所谓爱仅是对影子的追求,而根本并无此物。人间的荒漠是具有必然性的,只有苦于感情的人才不能不持憧憬而生存。愿你快乐,虽我的祝福也许是无力而无用的。”

    “……我们的性格并不完全一致,但尽有互相共鸣的地方。我们的认识虽是偶然,我们的交契却并非偶然。凭良心说,我不能不承认你在我心目中十分可爱,虽我对于你并不是盲目的赞美。我们需要的是对于彼此弱点的谅解,只有能互相谅解的人,弱点才能变得并不可靠,甚至于反是可爱也说不定。除非我们在自己心理的矛盾下挣扎着找不到出路,外观的环境未必能给我们的灵魂以任何桎梏。”

    “我想像有那么一天,清如,我们将遇到命定的更远更久长更无希望的离别,甚至于在还不曾见到最后的一面,说一声最后的珍重之前,你就走了,到不曾告诉我知道的一个地方去。你在外面得到新奇和幸福,我则在无变化的环境里维持一个碌碌无奇的地位。那时我相信我已成为一个基督教徒,度着清净的严肃的虔敬的清教徒的独身生活,不求露头角于世上,一切的朋友,也都已疏远了。终于有一天你厌倦归来,在欢迎你的人群里,有一个你几乎已不认识了的沧桑的面貌,眼睛,本来是干枯的,现在则发着欢喜的泪光,带着充满感情的沉默前来握你的手。你起始有些愕然,随即认识了我,我已因过度的欢喜而昏晕了。也许你那时已因人生的不可免而结了婚,有了孩子,但这些全无关系,当我醒来的时候,是有你在我的旁边。我告诉你,这许多年我用生活的虔敬崇拜你,一切的苦难,已因瞬间的愉快而消失了,我已看见你像从梦中醒来。于是我死去,于你眷旧的恋念和一个最后最大的灵魂安静的祝福里。我将从此继续生活着,在你的灵魂里,直至你也死去,那时我已没有再要求生存的理由了。一个可笑罗曼斯的构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