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李卫这些个日子也是心情沉重,度日如年。
把自己拔擢出苦海又恩遇有加的雍正突然驾鹤西游了,说突然是太突然,自己估摸着雍正怎么也能撑上一年半载的,可不曾想突然驾崩了。
更为紧要的是,那天午后,自己派人将暂居京西白云观的贾士芳带进了宫中。
因为没得雍正的旨意,自己也没能陪侍左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必须先抓到那个贾士芳,才能揭晓幕后的各种隐情。
乾隆那也要有个交代,自己要争取主动,不要等皇上来问自己。
那样就被动了。
想到这,他有点坐不住了,吩咐管家备轿,自己要马上进宫一趟。
乾隆很快召见了李卫,不过看上去脸色有点不善。
“禀皇上,臣有一事需要紧急奏报,所以就···”
李卫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紧张,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手心里也攥出了汗。
“你有什么事,速速奏来。”乾隆冷若冰霜地看着李卫。
“是这样的,先帝驾崩的当天,臣曾经派人带一个叫贾士芳的道士去园子里见过先帝,他是给先帝治病的。”
李卫忐忑不安的叙述着,脸色凝重。
“然后呢?”乾隆的平静让李卫很震惊,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讶,显然乾隆已经掌握这个情况了。
“然后,臣没有先帝的旨意,也就没有陪侍在侧,具体这个贾士芳给先帝用了什么药或者施了什么法术,臣不敢妄言。”
李卫硬着头皮往下说。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奏报?”乾隆的语气让人无法抗拒。
“是臣下失职,请皇上责罚。我私心里是这么想的,先抓到这个贾士芳,等搞清楚了原委再向您奏报。”
李卫突然不紧张了,自己又没做什么对不起雍正和乾隆爷俩儿的事情,干嘛要紧张呢。
没有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好,朕看到你有这个态度,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这里到底有哪些隐情,确实需要先抓到那个可恶的贾士芳。”
乾隆语气也和缓了好多,面对先帝的托孤重臣,自己目前还需要倚重他办差呢,也不可赶尽杀绝不是?
“先帝可能被歹人所害的案子是天字第一号的大案和秘密,先帝对你有莫大的知遇之恩,这个道士又是你引进宫中,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你都应该负责到底。这样吧,这个案子就由你负责查办,朕等你回话。”
乾隆的重托既是信任,也是压力,李卫责无旁贷。
他心中也是搓火的很,恨不得立即抓到那个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贾士芳,搞清楚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臣领旨,一定尽快抓到贾士芳,查清真相。”
李卫说这话是有一点底气的,因为他手里还有一张牌。
他想到这个人,升腾起很大的希望。
“还有一事,既然先帝不在世了,正值国丧期间,不宜举办大型的庆典活动,明年三月拟办的第三次千叟宴就作罢了。”
李卫对乾隆的这个决定一点也不意外,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先帝驾崩那天,曾经在圆明园的四宜书屋调看过那幅《千叟盛宴图》,也不翼而飞了。这个案子与先帝之死也有莫大的关联,你就一并侦办吧。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乾隆想起那幅神秘消失的画,眼中流露出一丝惆怅。
“是,皇上,臣一定竭忠尽智,把这两件事情办的妥妥帖帖,替主分忧,为国尽忠。”
李卫也觉得神秘失踪的画作与雍正的突然死亡,一定有或多或少的联系,很赞成乾隆这个思路。
并案处理是上上之选。
可是破案的线索从哪来了?李卫接到任务后脑子里飞快地转动起来。
“羁押在刑部大牢里的张太虚等人,都移交给你,你本来也是刑部尚书,职分由你负责。”
“是,皇上,张太虚等人很有价值,我会加紧审讯,以期有所突破。”
“好,你我君臣共克时艰,把千头万绪、百废待兴的国事都料理好,不负先帝所托,不负我们的君臣际遇。”
年纪轻轻就荣登大位的乾隆,头脑清醒,目光如炬。
“那臣就退下了,不打搅您。”
这一番周密安排,让李卫心中也有了底,想抓紧侦破这两个大案。
乾隆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
李卫出宫后,直奔了雍和宫绥成殿,瞻代已经被通知在那里候着他。
“抓紧派人启动咱们埋下的那条暗线,争取十五日内把贾士芳抓回来。”
李卫一见到瞻代,没顾上坐下就开始发号施令。
目前的场面弄得一地鸡毛、四面起火,急需快刀斩乱麻。
“好的,大人,我马上派人与那个人接头,让他向我们报告行踪。”
瞻代干起事情也很利落,不愧是血滴子的老人,这样的差事办了不计其数,属于典型的能吏。
“还有,盯着那个洛玉荻,看看她和那个紫云师太有什么动静?”
李卫挠了挠脑袋,又吩咐道。
“好嘞,您请好吧。上次骆玉荻托张东官找我打听戴知申暴毙的事情,我感觉这里面就有事。”
瞻代边应承着,边向李卫汇报自己的分析。
“对了,说起戴知申,我和他父亲戴铎也是朋友一场,真是可怜啊,他戴家唯一的香火也断了,天意弄人,世事无常。”
说起这事,李卫好像不胜感慨,故人死于非命,故人的儿子也突然暴毙,让李卫这个很重情义的汉子有照顾不周的些许愧疚。
他这些年暗地里派人寻访过这个故人之子,因为戴铎触了雍正霉头,自己也不能明目张胆的照顾戴知申,只能悄悄地尽一份力。
“你觉得戴知申是怎么死的?情杀、仇杀还是意外死亡?”
李卫把眼光投向殿外,好像想看清楚过去发生的一切。
“情杀不可能,没发现他和什么人有感情瓜葛,倒是那个洛玉荻,好像与戴知申有些往来。”
“仇杀嘛,可能性比较大,他一直在找年羹尧的后代寻仇,年家的后人在世的也不多了,因为和我有一点瓜葛,我还是比较留意他们的动向。”
瞻代说这话,李卫是清楚的。
年羹尧娶了瞻代的姑姑,年羹尧的长子年熙与瞻代是表兄弟关系,曾经过继给隆科多为子,算起来还是很亲的。
但是年熙英年早逝,在隆科多、年羹尧死后不久即一命呜呼了。
年家唯一留在世上的年兴不是瞻代姑姑所生,但是也与瞻代沾亲带故,所以瞻代才说有一点瓜葛。
“你觉得是年家人杀了戴知申吗?”
李卫伸着懒腰问瞻代,昨天没睡好,一大早进宫面圣,精神头也大不如以前了。
“应该是这样,具体情况还有待调查。年纪轻轻,就一命呜呼了,着实可惜。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悲可叹。”
瞻代对戴知申的死也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话语中充满了同情。
“好,抓紧办差去吧。”
“是,大人,我这就去办。”
二人几乎日日相对,也没什么寒暄客套的,说完就各自忙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