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霸洋的船，荒岛的人悲伤到无心干活儿，站在岸边不愿离去，眼巴巴望着早已消失在天际的大船。

    绝崖却已几近平复，转身向后走，目光一扫，看到不远处的一块儿大石头后面有个鬼鬼祟祟的人。

    他走过去，他见他走过来就要逃走，绝崖一个箭步过去，拦住他的去路，抱着臂，点着脚尖问：“想去送仙人就大大方方地过去，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孔丰见去路被阻，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松垮垮地靠在背后的石头上，沉默了一会儿，脸偏到一旁，才小声说：“我不是送仙人……”

    “啊？你不是送仙人，难不成送我大哥啊？”绝崖取笑他，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承认。

    “嗯。”

    “……”

    两人大眼瞪小眼，绝崖眨眨眼，孔丰坚定又倔强地回视。

    沉默和无声的交流在两人之间徘徊。

    “你崇拜……我大哥？？”绝崖就差在脑袋上插个问号了。

    虽说大哥在内外海都有名气，敬佩和崇拜的不在少数，甚至有人疯狂迷恋大哥，为了让大哥能上修士榜，专门苦修技艺去参加修士榜的比赛，用的名字都是霸洋。

    虽说世上同名同姓的不在少数，但“霸洋”这个名字还是被内海忌讳，就是上了榜，也是百名之后了，不管表现得多优秀，最终都是末尾名次，所以修士榜末尾长年挂着他大哥的名字，尽管他大哥一次也没去参加过。

    “为什么啊？有仙人在，你去崇拜我大哥？”

    绝崖百思不得其解，恨不得让他赶快放弃崇拜他大哥这个糟糕的念头。

    “为何不能？”孔丰抿着嘴，瞪着他反驳。

    “不是……仙人和凡人，这不是很容易就能做出的选择吗？我还想问你为何要去崇拜嘞！”绝崖不甘示弱，插着腰指着他。

    “他是大英雄！”他斩钉截铁地回击他。

    “……额。”绝崖放下手，重新抱臂，问，“说来听听。”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他的传说，他独自一人在内海抗衡大王和四城主，锄强扶弱、不畏权贵、单枪匹马、纵横内海，他顶天立地、勇猛无双、堂堂正正，傲然无畏地挺立在这肮脏的世间！这就是我想成为的模样！是他告诉了我该怎样做一个人！是他敲醒了麻木的我！他是名副其实的大英雄！我怎么就不能崇拜他了？！”

    孔丰说到激动处，眼尾泛红，眼中闪过泪光，双唇颤抖，全身也压抑地颤抖，他不想听到别人三言两语就贬低了他崇敬的人，他不允许别人侮辱他！

    绝崖早已放下了手臂，规规矩矩地站好，表情沉静，收起了平时的玩世不恭和嬉皮笑脸，直视他的眼睛说：“孔丰，我大哥值得你崇拜，你的选择没有错，抱歉，是我鲁莽了，没清楚内情就妄下结论，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抱歉，请原谅我的失礼。”

    孔丰狠狠用胳膊肘擦掉眼泪，长出一口气，道：“没什么……你崇拜仙人也没错，他确实实力很强，不能以凡间的标准来衡量，你崇拜他也是理所应当的，其实我也很崇拜仙人，只是我心中只有一个位子，就只能忍痛放弃了。”

    “你小子！”绝崖重新露出笑脸，甩着食指点他。

    两人相视一笑，矛盾顷刻间就被化解了。

    “你以后有何打算？你不回家吗？对了，我还没问你你家在哪呢，你家住何方？”绝崖好奇地问，刚才的对话无形间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内海。”孔丰淡淡答道。

    看着并不是很想提及的样子，绝崖了然，然后对他说：“你可想加入霸家海贼？”

    孔丰震惊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又连忙闭上。

    绝崖见状一笑，伸手拍他的肩膀道：“莫紧张，我霸家海贼都是很好的人，不会因为你是内海来的就瞧不起你，你放心好了，最近你就先同我在这岛上待着，等这边的事了了，我就引荐你见我大哥，怎么样？”

    孔丰激动得说不出话，只顾着点头，最后才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

    “别客气，走，我带你去矿洞，矿早点挖完，咱们就早点儿回去！”

    绝崖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带着他去跟其他人汇合。

    ……

    霸洋的船很快，日行一百多公里不在话下，他们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章鱼岛，林岁功早早就在船头等着了。

    自从失忆后，他总想记起点儿什么，就四处看，说不定看到某样东西就能勾起记忆。

    望着这一望无际的大海，白色的海鸟“欧欧”叫着，在海面、在空中嬉戏，这样的场景令他倍感熟悉，所以，他总会不由自主地盯着海面发呆。

    “在看什么？”

    后面传来声音，他没有回头，说：“看海。”

    霸洋走到他旁边，也看着前面的海面，问：“想起点儿什么了？”

    他微微一笑，摇头：“并没有，只是看海会让我内心平静，我的记忆依然是一片空白。”

    “失去记忆也许是好事，人总会有各种不美好的回忆，忘记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仁慈。”

    “大当家想忘记什么？”

    “我没有想要忘记的，我很珍惜那些回忆。”

    “那大当家何故劝说别人要忘记。”

    “也许……是曾经的我想忘记，看到你，就想起了那时的我，很痛苦。”

    “现在不痛苦了？”

    霸洋没有再说话，说：“章鱼岛到了，下船吧，回去后我会派人把那两个小孩儿给你送来，你放心。”

    “有劳。”林岁功微微点头致谢。

    霸洋甩了下手就转身走了，他也走向出口，准备同早已等候多时的勤鑫登上章鱼岛。

    船靠岸后，船上的海贼都很殷勤地侍候林岁功下船，恐怕稍有怠慢，冒犯了他老人家。

    “走吧，已经跟大当家道过别了。”

    林岁功率先走下长踏板，勤鑫小跑跟上。

    他们走到岸上，海贼们跟林岁功热情道别，扒在船舷上冲他挥手，他也挥手向他们告别。

    “仙人请，请先到我的住处稍作休息，我命人给您准备住处。”勤鑫弯着腰伸手示意。

    林岁功提着他后脖颈的领子把他提起来，说：“莫要这样，就正常与我说话即可，我并不想看着人的头顶说话。”

    勤鑫受宠若惊地点头如捣蒜，嘴角止不住地向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