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余聪惊恐地从睡梦中醒来，闭着眼猛地坐起，双手拼命向前伸出，胡乱抓取！

    “爹！”

    他的声音马上惊醒了在床边守夜的家仆，他们这几日才安生了几天，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他们没做预备，今夜踏实睡过去了，结果现在全被余聪的惨叫吓醒，惊魂未定地醒来，迷迷瞪瞪地从铺了柔软地毯的地上爬起来，神色慌张地一起涌向床边。

    仆人负责挂起帘子，两个侍女到了跟前就脱了鞋，爬上宽大华丽的雕花木床，合力把他抱在怀里，其他人，两个仆人撸起袖子，熟练地给他按摩全身，余聪此时全身剧烈抽搐，睁开眼只能看到眼白，抱住他的侍女把白绸帕子塞进他嘴里，一起按住他。

    出去请药师的仆人领着人匆匆跑进来，老药师几乎是被三个仆人抬过来的，身上只穿了一身白色里衣，嘴里不住叫嚷。

    “你们成何体统！快，快放我下来！老夫自己会走！”

    可不管他怎么抗议，仆人们都没松手，直到把他放在床边的脚踏上才松开他。

    不过，到了跟前，老药师也忘了训斥他们了，他一看是这情形，当即命令他们。

    “你，赶快去厨房熬一碗安神汤！”

    “你，去把棉布撕成长条捻成绳子，把少爷绑起来！”

    “你，去把平时少爷常吃的药煎一副来！”

    “剩下的人给老夫打下手，我让按哪儿，你们就一起按，听明白了吗？”

    “明白！”

    仆人们各自行动起来，一时间整个院子都点起了琉璃灯，灯火通明中，仆人们脚步匆匆地在院里院外来回穿梭，从正房不时传出余聪的惨叫声，冷不丁听到，直叫人打冷颤。

    余聪住的地方偏僻，此时全亮起了灯，在大部分都已经熄了灯的余府中格外显眼，就像黑夜中的一盏琉璃灯，灯光橙黄，流光溢彩。

    可虽说地方偏，但挡不住声音的传播，那一声声嚎叫不断传出来，惹得守夜的家仆不住唉声叹气。

    其中就有余家的大管家年叔，他今夜当值，本来因为他年事已高，余化龙专门免去了他守夜，可是他深知在其位谋其事，不能倚老卖老，以资历压人，这风水轮流转，还是本份些好，他可不想落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所以，就在几乎大半家仆都多少跟他沾亲带故的情况下，他依然坚守职责，打瞌睡也要守夜。

    今夜他就在余府正门不远处的值夜间里守着，老人家觉浅，一点风吹草动就醒了，快到子时了，他就睡了，结果他感觉自己才睡着，就恍惚听到门外墙边有擦擦的一堆脚步声。

    他当即就醒了过来，拿起被子上盖的棉袄就趿拉着棉布鞋朝木门小跑过去。

    边穿衣服边推开两扇木门，结果被外面的灯笼刺得眼睛睁不开，候在外面的仆人连忙移开灯笼，急躁地对他说：“不好了！年叔！”

    “毛毛躁躁成什么样子！慢慢说！”年叔边系衣带边训斥他们。

    “年叔，不怪我们毛躁！是六少爷！”仆人哭丧着脸哭诉道。

    年叔一听是余聪的事，也顾不上衣服了，一个大步跨过来，差点摔倒，旁边的人及时扶住他，他抓紧说话人的手臂，急切地问：“怎么回事儿？又犯病了？”

    仆人点点头：“怎么办啊年叔？当家的外出还没回来，我们也不知道该去寻谁？有人想着去寻大少爷……”

    “不可！”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当机立断道，“不能找大少爷！六少爷的事只能跟当家的说，你们俩去岸上守着，当家的一回来就告诉他这件事！”

    “好！我们这就去！”被指到的两个仆人领命后就朝府门跑去。

    “其他人都跟我去六少爷的住处！把门看好了，绝对不能放其他人进来！撑到当家的回来！”年叔神色严肃，两条法令纹直直垂下，冷冰冰地对剩下的人命令道。

    “是！年叔！”

    过了子时没多久，余化龙的船回来了，他急匆匆下船，刚要吩咐人商议事情，可是脚才踏到岸上，两个家仆就拦住了他，他当即就感觉家里有事发生了！

    “怎么回事儿？”他主动问那两个冻成鹌鹑的家仆。

    “当，当当当家的，您快回去吧！六少爷又发病了！”

    “什么！”

    余化龙一听余聪病了，直接抛下众人独自上了马车，命人快马加鞭地回去。

    他一到府门前，也没管伸过来的手，径自跳下马车，走进府里，门口的守卫忙躬身。

    到了府内，乘上早就准备好的轿子，四个轿夫抬起轿子就跑，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余聪的院子。

    下了轿就看到年叔从台阶上颤颤巍巍地跑下来。

    “当家的！您可算回来了！”年叔像找到救星了一样激动地大喊。

    余化龙连忙上前扶住他，急声道：“聪儿如何了？”

    年叔松了口气，笑着说：“当家的放心，六少爷已经吃了药睡着了！”

    他也吐了口气，抬起袖子抹掉额头上冷掉的汗，也露出了笑意：“还好有年叔在，若不然聪儿可能就有危险了，年叔辛苦了！”

    “哎～都是应该的，当家的莫要如此抬高小人！对了……当家的，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年叔面露为难之色。

    “哦？什么事？”余化龙微微收起笑意，眼睛闪过冰冷之色。

    “就是，有下人发现有人给药罐里放药粉，小人已经把人捆起来了，等当家的发落。”年叔说完就低下头等他指示。

    余化龙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沉默了一瞬，闭了闭眼，对他说：“悄悄处理了，谁都别说。”

    “是！小人一定做干净，不会再有人提及此事。”年叔微笑着应答。

    “好了，聪儿这里还要劳烦年叔看顾，今夜我还有要事，不便久留，年叔您辛苦了！”

    余化龙冲他抱拳，年叔连忙闪到一旁，摆着手说：“当家的尽管去！有小人在，不会让六少爷有事的！”

    余化龙点下头，转身回到轿子里，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的拐角处。

    年叔挺直腰板，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走进身后的院子。

    今夜夜很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