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广州时，不习惯带伞，去小蛮腰玩得时候，被突然飘来一块云彩，淋了个透心凉。

    广州的雨是说来就来，说停就停，没多大征兆。

    虽然从小生活在四季分明的北方，但我却不喜欢冬天，特别是乡下，寒风刺骨，冷得冻死人。

    可惜，我却无法留在广州，这里的房价还是贵的要命。

    同学在越秀区和荔湾区的交界买了一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都将近四百万，何况是其他更加繁华的区域。

    乔迁之喜，我们都去凑了个热闹，确实小的可怜，顶多八十平。

    另一个同学买到了番禺，也二三百万，这恐怖的数字，听听都吓人。

    来了广州三年，我的工资没多大长进，也就十万左右，刨除生活、交通等费用，一年下来所剩无几。

    来的时候，在凌塘村租的房子，一直没敢换，逃回郑州之前，也依旧没有搬出那个破旧的地方。

    常年不见阳光的房子，活着真是压抑，却是漂泊在广州的人最便宜的落脚之地。

    广州这一点做得很好，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很多城中村，没有把普通人的活路掐死。

    这三年最让我唏嘘不已的一件事，就是在东莞上班的朋友，他头脑一热，做了一件让他抱憾终身的大事。

    之前在万江接了个工地，结束之后，我去寻他。

    我们找了个大排档，点了个纸包鱼，看他高兴的样子，我问：“沙皇老板，有什么喜事，说来听听？”

    沙皇是覃沙晃的绰号，也不知道他老爹怎么起的名字，竟然选个沙俄的腐朽称呼。

    “哈哈，小凡，我买车了。草，以后就可以载着妹子出去玩了。”覃沙晃得意地说道。

    “你还真赚到钱了，以后找你借钱，你就再也找不到借口了。”我端起扎啤，跟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别，兄弟还是刷了一部分信用卡，哪有那么多钱。我谈了个女朋友，一会儿，她下了晚班，就过来。你帮我把把关。”覃沙晃幸福得样子，真让人羡慕。

    我心里就苦逼多了，在广州活了几年，依然孑然一身。

    陈煦倒是发达了，开了一个颇大的装饰公司，专门倒腾建材，赚了不少，还在广州买了个别墅，这样看来，管梓叫爸爸的机率大了不少。

    肖戈毕业后，做了朝九晚五的白领，本来还想跟管梓重温旧梦，可惜，管梓一毕业就出国留学了，彻底死了心。

    这几年混下来，陈煦的肚子像他的钱包一样鼓鼓的。

    陈煦和肖戈回家办的事，本来要找我做伴郎，我也答应了，却没请下假，被公司派到阳江，做了半年的污水管网勘察。

    为此，陈煦很不高兴，电话里骂了我半天。

    酒过三巡，快九点的时候，覃沙晃的女朋友李灵才姗姗来迟。

    李灵老家是长沙那边的，性格很是泼辣，肌肤白皙，倒是跟覃沙晃的巧克力肤色交相辉映。

    “凡哥吧，我来晚了，不好意思啊。”冲我甜甜一笑，扭脸就揪住覃沙晃的耳朵，凶巴巴地说道：“凡哥不是外人，你竟然敢喝这么多啤酒？等你尿酸高的时候，看你喊不喊疼。”

    “疼疼疼，别闹了，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掰开李灵的手，覃沙晃生气地说道。

    我笑道：“李灵说得很对，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少喝点嘛。李灵，看看，再点几个可口的菜。”

    李灵麻利地点了两个菜，说道：“凡哥，你也劝劝他。上个月体检后，除了个子不高，什么都高。他还一点都不注意，何况买车了，就得把酒戒了。”

    “小凡也不是外人，好不容易来一趟万江，我一点都不喝，那也说不过去啊。小凡，来，敬你一杯，别听小娘们乱哔哔，啥时都不懂。”滋溜一下，覃沙晃又喝了一大杯。

    “我也不管你，出了事，你别给我打电话。”李灵淡淡地说道。

    本来还想请我去唱歌，我看天不早了，就算了，说：“以后有老婆了，就得听老婆的话，别乱混了。”

    与覃沙晃两个人分别后，我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旅馆，准备跟甲方再对接一次，就回广州了。

    一个月后，我接到了李灵的电话。

    李灵一直在哭，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焦急地问道：“李灵，你哭什么，怎么了？”

    “凡哥，我该怎么办呢？我怀孕了。可……”李灵哭的很伤心，口齿不清，搞得我一头黑线，忙打断她，问道：“停停停，你先别哭，静一下心，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好好跟我说。”

    我脑门子全是黑线，你怀孕了，跟我有什么关系，简直是可笑。

    “凡哥，覃沙晃出事了，他杀人了。你能来东莞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陪我去见他吧。”李灵的一句话，我感觉头晕目眩，怎么也想不到身边的人会去杀人？

    我知道电话里讲不清楚，忙说道：“李灵，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找你。”

    一路上，我心跳得很厉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就是个设计院普通的技术员，这么大的事，我去了，也不顶用。

    小人物的悲哀，莫过于此。

    天塌地陷，又能怎么办。

    李灵脸色苍白，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通红，应该是没怎么休息过。

    当然，覃沙晃出了这么大事，李灵要是能睡得着，那才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我把李灵带到一家颇为宁静的咖啡馆，等服务员上了咖啡和点心，单独给李灵点了杯果汁，看她憔悴的样子，肯定是吃睡都有问题，说道：“出了这么大事，你着急也没用，吃点东西吧。”

    “凡哥，我都好几天没睡觉了，吃不下东西，吃了就吐。”李灵说完这句话，趴在桌子上，嘤嘤抽泣。

    我抽了几张纸，安慰道：“别哭了，哭顶什么用。既然怀孕了，就不能不吃东西。”

    李灵接过纸，擦了脸上的泪水，喝了杯果汁，吃了一小块点心，就双手捂住嘴，赶忙往卫生间跑去。

    怀孕的女人，真是麻烦。

    我再怎么焦急，也没什么用，到现在，李灵也没告诉我，覃沙晃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