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医生不同意黄秀秀出院，表示黄秀秀在医院才能减少痛苦，回去没几天活头，余珂一再强调，我们没有钱了，治不起了，就放过我们吧。

    医生很生气，但病人已经没钱治了，他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打着榨干黄秀秀最后一点生命价值的幌子，继续强制黄秀秀继续留在医院嘛，没钱的穷人太多了，他也没给黄秀秀上什么进口药、什么昂贵的机器，他已经做了医生应当做的了，他看过太多生死了，还算有些医德，只能叮嘱余珂，有些药一定要吃，死亡不可怕，走向死亡的路上才可怕。

    余珂千恩万谢，详细咨询了医生。

    黄秀秀的医生还算负责人，把该吃的药详细列了个清单，才给她开了出院手续。

    余珂向护士站借了轮椅，把黄秀秀推下了楼。

    其实，黄秀秀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没几两肉，我表示能背她下楼，可余珂坚持让黄秀秀坐轮椅，怕她突然吐了血，弄脏我。

    我叹了口气，余珂还是在嫌弃黄秀秀了。

    把黄秀秀抱上车，我去还了轮椅。

    黄秀秀看我走了，就问余珂：“你找这样的男人图什么呢？”

    “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不打女人，你说我图什么呢？”余珂给她整理衣服，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你还在恨我，我知道你在恨我。”黄秀秀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不是死了，你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流？”

    这样的白痴问题，黄秀秀都气乐了，说道：“看我问的什么话，你要是流泪，我也不会死了。”

    “哦，感情我的眼泪还能治癌症啊？”余珂回怼了一句。

    “你后来去市人民医院问了吗？我还是找找你亲生父母吧，你一点都不想他们吗？”黄秀秀知道余珂还恨她，她也不想在纠缠这样的问题，徒增烦恼，反而关切余珂的身世。

    “哦，你还知道让我去打听亲生父母啊？你们不是一直在假装、回避这个问题吗？”

    “我快死了，你想走就走吧。哦，你已经跟我们了断关系。看我都在想什么。不怕你笑话，小时候，我是把你当做童养媳看待的，等你长大了，就让你嫁给余鑫。可你这丫头犟得很，说了，你也不会答应。我可快死了，你得答应我。老余家没钱给余鑫娶媳妇，既然你不想当童养媳，你就负责给余鑫找个老婆。”黄秀秀恬不知耻地说道。

    “你们真无耻，都什么年月了，还讲什么童养媳，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余珂一直都直到自己是童养媳的角色，可从黄秀秀嘴里听到这个词，都快被气乐了。

    “你也别笑，反正我们把你养这么大，废了多少钱不说，也花了数不尽的心血。这一点，你总该承认吧。”黄秀秀都快死了，她还怕什么，只是余鑫还小，把余鑫托付给不靠谱的余懒根，还不如掐死他呢。

    “行了行了，别说不靠谱的废话。我不找什么亲生父母，你不说，我也会对余鑫负责的。想死了，没人拦着你。放心，不会把你臭在炕上的。”余珂冷漠无情地说道。

    黄秀秀也不在意，说道：“好吧，我是多此一举了。”

    二人好一阵沉默，黄秀秀快死了，话也多了，剧烈咳嗽了一会儿，问道：“珂儿啊，我还是想问问熊飞的事，你当时不是说要嫁给他吗？那时候，我们嘴上不同意，其实心里已经同意了。他家境也好，人又长得帅，你们来村子的时候，好多人都羡慕呢。”

    “他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黄秀秀奇怪地问道。

    “他背叛了我，所以，我在心里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知道吗？以后，不许你在我男人面前，提什么狗屁熊飞。你要是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事，别怪我翻脸了。到时候，我把你送到火葬场里。”余珂恶狠狠地说道。

    “你敢？敢把我一把火烧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珂儿啊，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狠心啊，我都不认识你了。”黄秀秀语气尖利，明显是色厉内荏，现在的余珂发达了，她说的话，老东西和余鑫都不得不听，她还真会被烧掉，讪讪一笑：“珂儿啊，我的好姑娘，你就别吓妈了，你得给妈做个承诺，千万不要把我送到火葬场。”

    “承诺就不用了，要是形势紧了，就是把你埋到土里，也会有人用挖机把你抛出来的。那就不怪我了，我也没办法，总不能跟政策对着干吧。”余珂冷漠地说道。

    “能在土里躺几天是几天，只要你不送我去火葬场就好。”黄秀秀也听说了，临近县里已经有消息了，有人偷偷地埋了，被人举报，上面来人，用挖机把棺材刨出来，又进行了火化。

    不管怎样，不管政策合不合理，你既然享受了国家的保护和太平盛世，你就得有义务去服从相关政策。

    黄秀秀也有心理准备，她从医院里急着回去，也是想死得快一点，毕竟县里还没有强制实行，早死早安生。

    回去的路上，黄秀秀难得给了我好脸色，我不知道她和余珂在车里谈了什么，叮嘱我说：“小子，既然丫头都加给你了，我也不说什么了，你要对她好，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可把我吓坏了，被一个快死的人惦记着，我感觉后脊梁骨都发冷，讪讪一笑，说道：“阿姨，看你说的什么话，余珂是我老婆，我不对她好，对谁好呢。你这外孙还在肚子里听着呢，你可不能随便吓唬我。”

    “什么外孙，难道生个外孙女，你就不乐意吗？没看出来啊，你这小子还有重男轻女的心思。我可告诉你，生男生女都一样，别给我扯什么里格楞的。”黄秀秀不满意地说道。

    “阿姨，我看你咳嗽挺厉害的，别说话了，一会儿喘不过来气了。”我关切地说道，但黄秀秀听得刺耳，说道：“我就是咳死了，也不是死在你孙家的炕头上，你担心什么？我是在和你聊下一代的事情，你好好开你的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