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云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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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用·陌生

    国庆节前的一周,正值中秋。

    中午放学后,同学们纷纷走出教室,云荒坐在座位,看着胡曼青和李端呈离开的背影。

    这些天,胡曼青都没有找她,只是偶尔遇见,说几句话。

    印象较深的是,昨天早上课间操,胡曼青拉着云荒站在跑道旁边,说她肚子痛不想跑步,看着萧依霖和洛清许从眼前跑过的时候,她问云荒,“新同学坐你前排,有和你说话吗?”

    胡曼青竟然和刘若言问了同一个问题,云荒摇头。

    教室里仅剩两个人,洁柏还在做作业,云荒盯着她胸前的一枚胸针,上面是一朵纯白色花瓣簇拥着黄色花蕊的栀子花,做工精致得,云荒都以为闻到了花香。

    她习惯性的喊洁柏一起吃饭,洁柏瞅着作业,“过两天月考了,得复习物理。”

    “好吧,那我先走了。”云荒出了教室,不久,她便从食堂回来,手里拿着一袋字母饼干,一瓶果味牛奶。

    走廊里,三班的教室门口,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光影中,她迈出轻快的步子,随之消失在走廊尽头。

    走廊尽头,是一个露天楼顶,随意摆放着几张书桌,几只带靠背的椅子,一个男生轻靠在椅子上,他脱去校服外套搭在靠背,微仰着头。

    突然出现在视野的男生,让洁柏警惕的放慢脚步,她走近些,还未看清他的面容,就感到了一种生怕把他吵醒的窒息。

    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阳光透过镜片,在他的睫毛上打下一团光圈,正发着扑闪闪的光。

    顾渝栀!

    即便在光线明亮,宽敞的空间,仍旧能感到他身上带着一股蓄结的冷气。

    洁柏见他呼吸匀称,便挪动脚步,走到旁边一张书桌上坐下,轻放下书本。

    “同学,你吵到我午休了。”

    洁柏吓得灵魂出窍,急忙回头,少年起身,漫不经心的推了一下眼镜,待到看清眼前的女生时,他的瞳孔明显的聚焦。

    洁柏维诺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同学,你哪个班的?”顾渝栀穿着校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洁柏双眸浮出一丝失望,“三班洁柏。”

    顾渝栀穿好衣服走近,朗声问,“洁柏?好熟悉的名字。”

    洁柏心想,熟悉吗?是记得还是忘了?

    但她沉默着,顾渝栀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认真的问,“做哪一科?”

    洁柏,“物理。”

    “物理!需要我给你讲吗?”顾渝栀迟钝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不应该是他会说出的话,又道,“做到哪里了,有不会的吗?”

    洁柏拿笔的手,握得有些紧,指甲盖捏出一层白,她点点头,“电磁场和力学综合的题比较难。”

    顾渝栀浅笑,“简单,我给你讲。”

    说着,他看向练习题,“哪道?”

    洁柏指着复习册,“这题。”

    她颇有些紧张,一字未写,整个题目空白的地方已经被画得看不出原本的示意图。

    但顾渝栀读完题目,就在上方画出一个标准的示意图,他罗列出一串公式,一句句的给洁柏讲它们用来解答什么。

    洁柏听得认真,只感觉他逻辑思维极强,讲题时有理有据,一步推导一步,毫无赘述。

    讲完,顾渝栀放下笔,“懂了吗?”

    洁柏看着草稿纸上工整的答题加讲解,仿佛找到了这类题的解答思路,她非常诚恳的说,“谢谢。”

    顾渝栀道,“别客气,同学,有不懂的可以到一班找我。”

    洁柏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感觉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想掐自己一下,不是做梦。

    见她沉默,顾渝栀起身,“相信我,你就在门口说,找顾渝栀,我就出来见你。”

    “好。”洁柏合上练习册,阳光照在她胸前的胸针上,反射出一道光,顾渝栀抬手挡住眼睛,待他看清楚洁柏胸前的胸针。

    洁柏也注意到他的视线。

    这枚胸针是顾渝栀的,高一年级期末考试,她坐在他的后排,他回头给她递了四份试卷和答题卡。

    考试结束,她在他坐的位置捡到一枚胸针,栀子花,顾渝栀的栀。

    听闻顾渝栀是年级第一,班里都传他家是从政的,开学后,分了文理科,他读高二年级理科一班,洁柏看着手中的胸针,他端坐明堂的面貌,走路时堂堂正正的背影,她甚至找不到理由去还他这枚胸针。

    便一直带在身上,有时别在书包,有时别在手臂,有时别在胸前,但她不知道,这胸针是定做的。

    只一直陪着她,督促着她好好学习。

    空气瞬间凝固似的,两个人都被定住了。

    许久,顾渝栀问,“同学,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洁柏支支吾吾,“我们,我见过你。”

    “在哪里?”顾渝栀追问。

    沉默片刻,洁柏淡然,“在学校的风云人物榜,”

    顾渝栀哑然,那是校学生会办的一个风评榜,学校有一方面比较优秀的人都能上榜。

    校学生会主要成员从文科班选举。

    “你的胸针很好看,你也喜欢栀子花吗?”顾渝栀问。

    “我”洁柏失语。

    “我回教室了,拜拜。”顾渝栀转身离开。

    楼顶过道口,一个女生站在走廊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洁柏拿着作业,从她旁边走过,她眼神中满是羡慕和落寞。

    “刘数唯,你发什么神经啊,上课了。”二班教室门口发出尖锐的喊声。

    刘数唯走过三班教室,嘀咕着,“不是还没打铃嘛。”

    刘若言拉着她,走进教室。

    洁柏回到座位,翻开练习册,把顾渝栀写得满满的草稿纸拿了放在笔记本里。

    栀子花的芬芳从遥远的五月飘散过来,白驹过隙般回到了高一的那场考试。

    上课后,她坐得端正,认真的听课,嘴角不时的扬起,露出两颗宽宽的牙齿,整个四节课,包括物理化学,她都在一种行云流水的状态。

    ……

    傍晚六点,云荒坐在座位上,看着班里几个女生在发中秋节的零食。

    一个月饼,几颗水果糖。

    上次淋雨后,她感冒了,咳嗽几天,声音就沙哑了,直到今天,稍稍好转,但晚上,气温下降,又想咳嗽,何利见她状态不好,就给她接了一杯热水。

    周围的同学不是在吃月饼,就是在刷题,她喝了水,脑袋昏沉的趴在桌子上。

    不多时,便睡着了,醒来时,教室里很吵闹,还没上课。

    晚自习四节课,前两节语文,后两节生物。

    上一节语文课,老师交代做的诗歌鉴赏,有一道还没做,她翻开语文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却找不见她的圆珠笔,这是她仅有的一支笔。

    因为太懒,写完一支,也没去买,拥挤的桌面和杂乱的抽屉都找遍了,没看见。正准备向同桌何利借一只,萧依霖和洛清许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教室。

    学委一出现,教室里瞬间安静许多,云荒看向他们,洛清许是全班唯一没有穿校服的学生。

    他今天穿着一件蓝白宽条纹的长袖T恤,宽松的衣服下,是他瘦而笔直的身体。萧依霖回到座位,洛清许走了过来,盯着地上看了一眼,随后弯腰捡起一只圆珠笔。

    这正是云荒找了半天没找到的笔,她脑子反应比较慢,就没想到看一圈地上。

    想让洛清许还他,还没和洛清许说过什么话,何况在教室,她一时间语塞。

    “洛~洛~”云荒声音沙哑,看向洛清许,仿佛在说,这支笔是我的。

    洛清许表情微动,像是在笑,云荒困难的说着,“谢谢。”

    但发出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她感觉有些尴尬,本就脑袋昏沉,顿时只觉得脑门发烫。

    正要伸手,洛清许径直走向教室后排。

    “咚!”

    他毫不犹豫的把笔扔进了垃圾桶,云荒还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他,他这是没看到我吗?”

    洛清许若无其事的回到座位坐好,云荒坐下后,看着他的背影,他后颈修长,骨节分明,像一管玉白的笛子。

    她的白月光变了,还把她的笔扔进垃圾桶,云荒有些郁闷。

    “何利,借一支笔给我吧!”云荒盯着何利桌面的笔筒,这时候她又能说出话,“我的笔刚刚被人扔了。”

    前排的男生,拿书的手顿在空中,明显的迟缓了一秒。

    云荒拿着何利借的笔,在书上写:颔联“——”承上启下,运用了借景抒情……

    上课后,语文老师拿着水杯,夹着书走进教室。

    李端呈照常带着大家读古诗词,这是他们课堂的规定,今天读到《师说》

    古之学者必有师……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朗诵结束,语文老师讲完一题诗歌鉴赏,谈到国庆节放假,高一高二年级放一周,高三年级放一天,而后就是月考。

    学习一直很紧张,但云荒始终不温不火,找不到状态,有种无从下手的迷茫,放眼望去,桌面堆满了资料,越是想努力学,越是静不下心。

    她决定国庆放假,回一趟花秋,想想初中怎么学习的,看看从前的自己,回学校就是重新开始,满血复活。

    晚自习,萧依霖走了,洛清许依旧坐到放学才离开教室。

    云荒把笔还给何利,胡曼青来找她去小卖部,说她们宿舍最近都开始熬夜复习了,去买棒棒糖,防止打瞌睡。

    云荒跟着她到小卖部,售货员说快下班了,云荒买了一支圆珠笔,胡曼青买了一把棒棒糖,两人纷纷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