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谷来到底层的大堂，看见小林雄太正坐在靠墙的旧沙发上。

    “雄太，这边。”

    看到挥手示意的树谷，小林雄太起身迎了上来，两人并排走出办公楼。

    “怎么样？今天的面试。”树谷开口问道。

    “谁知道呢，看运道了。”小林雄太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随后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有些老旧的大厦，

    “倒是你，新工作怎么样，在前辈的公司里应该能受到不少照顾吧。”

    树谷也跟着转头看了看。

    确实，这栋办公楼外观上并不美观，有些年头了而且地段也比较偏。

    不过也正是因此租金算不上贵，该配备的设备还算是齐全，电梯保洁啥的都没有特别离谱，至少在港区这块地界上算比较有性价比了。

    “真是好兄弟啊，自己要进大企业了，还来担心兄弟的前途。”

    树谷自然能明白小林雄太的潜台词，于是有些阴阳怪气地开玩笑，

    “你前几天不是还在担心我一心想进大公司，劝我随便找个工作吗？”

    “我那时候不是怕你饿死嘛。

    可是小公司终究不稳当。虽说你现在有前辈提携，但是万一哪天前辈自己都没法自保了公司倒闭，到时候再想找工作就难了。

    能进大公司最好还是想办法钻进去比较好，压力大点但至少稳定。”

    小林雄太所说的，其实是日本职场一个非常常见的现象。

    因为日本企业的畸形制度，员工之于企业，就好像家臣之于主人，将“忠诚”刻在骨子里。进入一个企业后“生是老板的帕鲁，死是老板的死帕鲁。”

    比如某个企业缺少中层，他们宁愿重新招聘刚刚毕业的学生，从底层慢慢提拔上来。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很少会去社会上招聘有相关经验的人才。

    所以如果人近中年，公司突然倒闭或者被裁员，那就完大蛋了。到了这个年纪根本不会有企业要，丢掉工作就等于丢掉了一切，最后吃完老本只能沦为流浪汉。

    特别是在大萧条的大环境之下，中小企业倒闭无数，连打零工都变得十分困难。

    因此在这时候的日本人心中，工作的稳定反而比收入待遇啥的都重要。这也导致了日本的公务员考试开始爆满。

    就比如小林勇富，虽然不是职业组前途有限，但身为警视厅的公职人员至少能够稳稳当当养活一家人。

    “不用担心，我现在可是前途无量！”树谷笑了笑表示心领。

    “前途无量吗？”

    小林雄太自然是不相信树谷所说的，言尽于此他也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之后树谷请小林雄太去吃拉面，就是他第一天上班的时候田尻赤请他吃的那家，一份拉面加上些配料大概1000円，味道相当不错。

    饭后，他带着小林雄太往附近的公园走去。

    这个公园地在商业区的边缘，所以没有被流浪汉占领，他有时候也会在饭后过来散散步。至于再远点的地方他就没去过了。

    边消食边给小林雄太说了些自己在GF社的事情，正在应聘阶段的小林雄太对于上班族的日常非常感兴趣。

    “什么，你自学了编程知识！”

    听到树谷在公司里从事程序职位后，小林雄太一脸疑惑，他还以为树谷是美术岗位的。

    两人大学时住在同一个寮舍同一间宿舍，他居然不知道树谷还会编程。

    他脸上露出一副被渣男欺骗的表情：

    “难道是趁我每个周末回家，你偷偷去学的。栗山树谷，你怎么也成了这种人，说好的一起摆烂结果你自己偷偷努力！”

    “咳咳，是毕业以后学的，没学多久。”树谷狡辩。

    在知道树谷的小软件已经卖了300万円之后，小林雄太大惊失色：

    “你已经赚了300万円？你入职不是才一个星期吗。”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略有些夸张，还好周围没什么人没有引人侧目，

    “300万啊，你说得和喝水一样，我爸的年薪也才不到400万啊。”

    如果你听到一个不是很熟的人赚了钱，那你最多会感慨一下人家有实力。

    但小林雄太和栗山树谷是住在同一个宿舍几年的朋友，彼此可以说是知根知底了。

    他是东京本地人家境也还不错，两人相处的时候他一直把自己摆强者的位置上。

    身为老大哥，在很多时候会照顾树谷这个从栃木县乡下来东京都读书的小老弟。

    之所以他之前会充满爹味，劝说树谷找个稳定工作，就是因为这个心态。

    而此时，当他得知这个一直被自己摆在弱者位置，一直被自己照顾的小老弟已经开始超过了自己，他心中顿时有一种上下错位的失落感。

    不过他没有让这种失落感变成嫉妒，而是一脸高兴，

    “你吓到我了树谷，看来你真的是前途无量。带带我！哥，树谷哥，让我抱你的大腿。”

    “别闹。”

    树谷看着小林雄太作势就要蹲下抱他大腿的滑稽模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连忙把他拉起来别出洋相。

    “对了，之前借的钱。”树谷从皮夹中掏出几张万円钞，“多的就算我的利息，还有感谢你之前的照顾。”

    “切，你小子看不起谁呢？我借钱给你是为了利息吗？”

    小林雄太接过钞票数出五万円，将剩下的三万塞回树谷手里，

    “人情可没这么容易还清啊，混蛋！等你哪天成了大公司社长，我就找你借个几千万啥的，到时候你别收我利息就行。”

    “那你就等吧。”树谷将钱收回钱包，“我开多大公司，就有你多大门看，说到做到！”

    “去你的吧……”

    扯淡扯得差不多了，树谷开始说正题：“对了，我早上和勇富叔叔说的那个事情。”

    “哦，之前被你吓到了，差点忘了正题。”

    小林雄太戏精上身，学着电影里的间谍一样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人后才凑到树谷身边耳语：

    “爸爸让我带话，他可以帮你联系情报科的人，不过需要花点钱。报案信息不是啥机密，按照行情价只要50万左右。”

    ‘行情价？’

    树谷听到这三个字顿时放心了，看来经济不行大家都在搞副业，既然是副业说明风险不会很大。

    ‘不过50万买这些情报，到底值不值呢？’

    树谷沉思片刻，他脑中想到了自己穿越时在天台排队的那个中年大叔。

    ‘在这种环境下失业已经很惨了，如果再被将存款都骗走……为了正义……’

    好吧，这些只不过是树谷给自己建立心理防线而已，是他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看到上杉信太趾高气昂地模样，想要“给他脸上来一拳”，仅此而已。

    50万円对以前的栗山树谷可能不少，但现在的他却并不放在心上。

    他心里逐渐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