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原谅他是上帝的事
“啊?”
上杉信太似乎有些意识模糊了,他麻木地发出疑问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理解树谷所说的。
是的,虽然是个诈骗惯犯,但上杉信太并不是什么心理素质十分强大的人。
他能够连续诈骗成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被追查到。
在两年前,大萧条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受邀参加一场宣讲会。在会场上他看到了那些仿佛羔羊一般温顺,在泡沫破灭的恐惧中还未走出的求职者。
于是他萌生出了一些特别的念头。
他很快找到了目标,是个因为公司破产而失业的中年男人。果然,这个在失业浪潮中奋力挣扎的男人,一听到可以重新获得工作后立刻视他为救命稻草。
第一次成功行骗后,他也是十分忐忑和恐惧,生怕明天出门就有一双手铐在等着他。
心有余悸的他疯狂查询相关法律,上班后还旁敲侧击地向公司法务部的人咨询。然而,第二天、第三天……
他不知道受害人有没有报警,但他的罪行却完全没有被发现。
于是乎,那股兴奋和背德的快感压过了恐惧,他变本加厉地享受着这一切,享受猎物在他面前流露出的期待而后又绝望的样子。
就像一个运气很好的赌徒,偶然发现了所谓的“必胜之法”,在一次、两次、复数次成功之后,他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拥有超乎寻常的能力。
可事实上,他既没有过人的智慧,也不具备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和意志力,只是借着身份带来的信息差优势来行骗的小毛贼罢了。
上午“成功诈骗”后却被人威胁的大起大落,先前营造出的恐怖气氛,再加上面前受害人们给他准备的“惊喜派对”,上杉信太的心里防线已经被彻底瓦解了。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有些吓麻木了。
然后。
“跪下道歉你听不懂吗?你个混蛋杂种!”
小林雄太直接走上来一拳擂在他的脸上。
“啊!”
上杉信太发出一声惨叫,但他也被打醒了,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几人,居然真的敢打人?
‘要是真的动手,我一定会被这些人打死!’
感受着脸上的痛苦,他的双腿完全没有了力气,开始缓缓顺着墙根瘫坐在地上。
“切,怂包。现在知道怕了?”
树谷收回已经攥紧的拳头,示意小林雄太别动手的同时,却悄悄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我说了,我们是遵纪守法的好人,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你们几位不要打他。要打也别打脸,打不会留下证据的地方。”
“抱歉抱歉,看到他这张脸就忍不住想要来一拳。”
小林雄太嘻嘻哈哈地,丝毫没有为自己刚才的一拳感到歉意。
在树谷的指挥下,他和小林雄太两人扛起有些瘫软的上杉信太,将他拖到客厅的沙发边上。
客厅中有两条长条形的布艺沙发,成L形摆放。沙发中间是张方桌,正对的方向是电视柜,算是比较普通的客厅布局了。
不过家具都有些老旧,电视柜上也是空空如也,屋内几乎看不到什么值钱的电器,显然这家的主人并不怎么富裕。
这是佐井太太的房子,她的丈夫几年前出车祸去世了,一个女人抚养着儿子,大萧条中丢了工作不说,一年前剩余的抚恤金还被骗完了,自然富裕不到哪里去。
上杉信太被拖到电视柜前面,本来就有些站不住的他,被放下后只能四脚着地趴在地上,正对着的沙发的方向,
“你们要干嘛?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答应。”
“呵呵,补偿的事情等等再说。”
树谷熟练地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只录音机,在他面前扬了扬后关掉收进自己口袋里。
随后淡淡地开口说道,“先为你的罪行磕头道歉!”
“我……”
上杉信太用手撑着地想要抬起头,视线正好对上凶神恶煞的几人,于是又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和他们对视,迫于形势他只能敷衍地说道:
“对不起,我不该欺骗各位。”
“大声点你个混蛋,蚊子一样糊弄谁呢?”
石川听到他毫无歉意地道歉,起身愤怒地大吼道。
他被骗了之后马上就因为付不起租金被赶了出去,因为没钱形象邋遢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工作又更没有收入,恶性循环。
之后在附近的公园里流浪了许久。
还是昨天树谷和小林雄太再次按照报案登记的信息找到他,不然他就要以流浪汉的身份结束这一生了。
在听到树谷说找到骗钱的犯人后,他二话没说就跟着过来。如果不是树谷之前再三叮嘱不要打人,他现在就要扑上去把上杉信太给揍个半死再说。
“你们几个,不要太过分!有种就打死我。”
上杉信太似乎是刚刚积攒了些力气,被这么一骂也站了起来。仿佛是豁出去了,脸上露出一副不屑地模样。
石川撸着袖子就准备上去,却被树谷给拦住了。
“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树谷嗤笑了一声,随后开口说道:“上杉制作人,你现在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
“你,你怎么……”上杉信太听到制作人三个字后吃了一惊。
“我怎么知道你是游戏制作人?我还知道你下个月1号要参加一个庆功酒会,为你挂名制作的游戏造势宣发。会有非常多游戏公司的同行和媒体人到场对不对?”
树谷戏谑地说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在座的几个受害人联名向警视厅报案,或者向媒体举报你,到时候酒会上就有足够劲爆的谈资,不愁没有热度啊。
嗯?你能听懂了吗?”
“……”
上杉信太的软肋彻底被抓住了,他难以置信地张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啪!
树谷一拍桌子,大声怒喝:“现在!跪下!道歉!”
上杉雄太被拍桌声吓了一跳,随后缓过神缓缓跪倒在地,把头深深地埋在地上:“红豆泥私密马赛!”
平常目中无人的上杉信太,对于传统艺能并不算特别熟练,但总算是带了点真情实感。
“咔咔咔咔!”
小林雄太举着相机,对着地上跪倒的人连拍数张。
“够了吧?”
上杉信太眼带泪光,有些屈辱地抬头问道。
““毫无歉意,看来只能书面道歉才能让你真心悔改了。”
树谷摇了摇头,从一边拿出纸和笔放在桌上,“把这份认罪书和道歉书签了,还有请你把诈骗到的财物加倍奉还。”
“加倍?”
“对,加倍奉还,要现金。到时候我们都可以给你一份我们签名的谅解书,这样你就不用怕我们再找你了。”
“谅解书?这可是你说的!”
上杉信太听到这三个字顿时面露喜色,终于要结束了。
“我们和你不一样,不会骗你的。只要你今天把现金送来,一切都会在这里结束。”
上杉信太忙慌不迭地接过纸笔写了认罪书和道歉书,签字盖章,然后屁滚尿流地跑去筹钱了。
“树谷,真的要谅解他吗?而且为什么不多要点钱,这种混蛋就该让他倾家荡产才好。”
小林雄太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原谅这么个诈骗犯。
“呵呵,加倍奉还属于合理的范围内,我们也不算要挟和反诈骗。至于谅解书,哈哈哈。”
树谷大声笑了起来,“你不知道诈骗罪是公诉罪吗?受害人谅解是无法阻止检察官起诉的。”
“对了,你‘被骗’的那300万円千万别要双倍,勇富叔叔是警视厅的人小心给他惹祸。”
无视了小林雄太满脸的失望,树谷将所有的证据都放公文包里。
包括了上杉信太手写的认罪书、道歉书、照片、录音的磁带、几个受害人的证词、报案记录,还有那份小林雄太和“佐藤友介”签的契约书。
“雄太,你回去问问勇富叔叔,这些证据够定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