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追人咬的猫
平平无奇的赶路,平平无奇的遇到巡逻队,坐上平平无奇的马车,经历平平无奇的一天等待后花奢得到了他的借阅证。
前岗哨的传道者有一间和协会共用的藏书室,里边收藏了很多没有资格证无法购买的书籍。
比如现在摆在花奢面前桌子上的《巫术大典(其册一)》。
这是一本未经允许只能在白天阅读的书籍,借阅者必须拥有一名保证人陪同阅读,且在落日必须将这本书交还给藏书室。
所以现在露易丝也陪在花奢的身边,毕竟除了露易丝花奢也想不出还有谁更适合当他的保证人了。
“所以我该从哪里开始看呀?”
花奢问向露易丝,说实话这书着实有些厚,花奢估计能有超过五百页,而且有些页面是折叠起来的,将这些折叠起来的页面摊开后上面多是画着动植物的构造素描图,或是物品的组装构造。
这与其说是一本教学书籍,不如说是一本百科全书。
看着这么一本天书花奢不由得想到上辈子里那些读中医和建筑学的大学生学这玩意能不能轻松点。
也许学法的学生来这边学法也能有学习状态上的加成?
“你要从……”露易丝看了眼目录的页码,然后从后往前翻了大约不到二十分之一的页数,“这里看就行。”
花奢看了眼书页上的章节标题:巫术实践。
“直接进行实践吗?我还以为我要先冥想什么的,然后再吸纳天地间的魔力,拿一块怪物身上的晶核或者什么矿石吸一阵让魔力充盈自己的……,什么地方……”
停了花奢的话露易丝气鼓鼓的打断道:“虫导师,我们是在学巫术,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不要把收音机放的探险故事里的东西带入进来。”
“我懂了,我懂了。故事里的东西并不专业,所以我该怎么才能和你一样成为施法者呢?露易丝大导师?”
露易丝被花奢的话捧得有点脸红,说道:“哎呀,别这么说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那你以后也别叫我虫导师了,我只是比你先当了一阵子猎人,我脸皮也薄。”
花奢确实也不想一直被露易丝导师导师的叫,露易丝这种从她过去的生活习惯里带来的称呼让他很不适应。
“那我怎么称呼你?”
花奢愣了好一会儿,想到不管自己多讨厌这个名字他也得硬着头皮接受,便说道:“直接叫我名字吧,老鹿就这么叫我的。”
“那我还是叫你虫哥吧。”
“都行。”
在一阵无意义的扯皮后花奢终于开始了巫术学习。
“其实我能教你的很少,如果虫哥你是想通过职业考试的话我肯定是能帮上一些忙,但虫哥你的目的显然不是这个。”
两人凑在长凳上翻动着书页,花奢看着露易丝的手指在目录上滑动着。
“所以第一大部分你完全可以不看,这里是叙述巫师视角下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和我们要做的工作关系不大,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就,是各个元素世界、物质界和天光界之间并不存在物理意义上的分割、嵌套和接触就行了。它们确实是真实存在的,但它们之间的状态,乃至空间位置关系还有相互间的影响都只是在概念上的。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它就像是画家的调色板上的颜料,在画家没有调色时它们泾渭分明,一旦到了画家使用调色时它们又是混合在一起的。这个画家既可以是主观上的施法者,也可以是被观测现象本身。这么说你明白嘛?”
花奢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说道:“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盒子里不出声的猫,在不进行观测的时候盒子里的状态是不确定的,人们只能根据已知经验判断它有多少种状态,但这只猫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只有真正‘打开盒子’的时候,这只盒子里的猫就是神秘学。”
露易丝笑着点头,随即附和:“是这个意思,这个表述很恰当,巫术大典的开篇就是告诉你,猫是什么、有多少品种、有多少显性遗传,它告诉你概念上的猫是什么,然后教你如何开盒取出你想要的猫,以及别不小心开出别的东西出来。”
听到露易丝对自己的解释表示同意,花奢除了对自己听懂了知识感到高兴外还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咒法只是一门技术的话那它应该具有普适性,换句话说施法者应该是可以批量培养的,那为什么他见到的人里施法者那么少呢?
当然,这里的施法者指的仅仅是运用咒法框架力量的人,像是他这种对着十字图案喊话,或是捕捞船上把人的手按在祭台上牵卖身契的行为花奢不认为那是施法。
抱着这种疑问花奢问道:“所以开盒的人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开盒方法。只要大家能按照对应的方式开盒,所有人都能成为施法者?”
露易丝转了转眼睛,斟酌着怎么回答花奢的问题,忽然她眼中灵光一亮,说道:“理论上是这样,但是到了实际操作理论就只能是理论了,你和鹿哥一起喝醉过嘛?”
“没有,但不妨碍你用这个打比方。”
“额,好吧。理论上人只要喝了足够多的酒都会醉,但实际情况是每个人的酒量都不一样,每个人喝醉了之后的行为也不一样,咒法可比酒精劲儿更大,也比酒精更复杂,调用咒法力量最重要的一项是符号,但符号的含义是被人赋予、因人而异的……”
她用翠色的眼睛和花奢对视:“虫哥你认为十字只是代表科学对吗?”
“……”
花奢当然不这么认为,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认可这个观点。
“但是帝国救世军认为十字表示交错的伤口,将红色的十字画在白布上用作军旗,表示自己愿为对帝国高洁的信念而流血牺牲。而帝国皇家部队的常用装饰则和拜死商会一样,都用骷髅作为装饰图样,只不过一个是意指‘忠诚,直至死亡’,另一个则是‘人与人直接的债务唯有死亡才能彻底清算’。”
露易丝指向书页道:“这一部分的内容是巫术大典里的第二部分内容,阐释了事物的性质、力量、灵性以及其他方面,还有人们对它们的理解,动物、草药、矿石、自然现象……,它们的一切意象都是由人定义的,所以我们不能让所有人都使用咒法,因为一旦神秘学被大众应用,调用它的符号就会被各种概念混杂,最终会让新人学习它的难度上升。”
说着露易丝将巫术大典合了起来捧在胸前,将封面对着花奢说:“你现在看到的是一本书,你能从它的封面知道它讲的是什么,能从目录查找你想找的知识在多少页,能从书页上的文字了解到具体的知识。”
这时封面上金属装饰的六芒星泛起一丝荧光,只见她对着桌子上的水杯比划了一个手势,杯子里的水晃晃悠悠的漂浮到两人之间,露易丝这时将书页面相花奢打开。
“你现在能看清书里的内容嘛?”
隔着两人的水幕里浮动着大小不一的气泡,让水幕后的文字变得扭曲。
“所以施法者喜欢用世俗观念里恒定的贵金属来充当重要概念,金是永恒向上的终点,炼金是通往真理之路的门槛。银具有驱邪力量,能保护人们免受邪恶力量的侵害。陨铁从天外而来,经过了月外的众多世界,所以铸造的武器能伤害任何世界穿越来的怪物……”
“……而那些被大众观念里多变的事物,施法者会用小圈子里的密语指代,我们有一套自己的语言体系,不会和公众的称呼混淆。”
看着水幕后的大小不一、怪异扭曲的文字,花奢说道:“所以巫师和炼金术师们使用自己的专用学术语言是为了保护知识不被大众污染?”
“不是。”
露易丝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神秘学是一套调用物质界灵性的经验学,就像第一章说的,我们所认知的关于世界的一切都是一只装在盒子里的猫,在没有打开盒子之前盒子里是什么没人知道。一旦使用被混淆的知识胡乱的开盒子,那盒子里就开出来无数的妖魔鬼怪,这些妖魔鬼怪也会化身知识去追逐人们,让人们去运用它们,最后形成一个循环……”
“……还记得阅读这本书的禁忌嘛?不能在夜晚阅读巫术大典。人们会在睡眠时进入集体无意识状态,并形成一个‘梦境世界’,梦境中的力量会辐射进现实,这会影响到正在阅读的人,像是前岗哨有足足五六百人,这足够让一个学习神秘学的新手神智崩溃,一旦一个社会有大量的人学习这些逐人的知识,那么这群人形成的集体意识会快速的传染整个人类社会,到时候会死很多人,直到那些追逐人的知识载体死到一个稳定数值为止。”
“那还真是可怕。”
花奢喃喃道,他算是知道这个未来世界为什么没有互联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