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警察赶到的时候，几个小青年已经全部倒在地上哀嚎了。

    本来陈星野是打算学习上辈子的某个故人打十个的，但是他简单放倒了俩人后观察了一下江晨的状态，便把几个黄毛全让给他了。

    在打架时江晨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所有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反应，不用经过大脑的思考，却能很好地把之前学的格斗技巧融会贯通，没有固定的架势，变招在他这里显得十分得心应手。在这个状态下他开启了读心，对手在他眼里显示出不一样的色彩。

    在对灵了解越来越多，再加上知道了有附灵这种对战斗力提升巨大的手段之后，江晨本来都开始以为自己的灵也只能是辅助类了，应该是对战斗帮助不大才对，但是这次读心让他发现了不同。眼里的对手在攻击之前，将要使用的身体部位会散发出更大的恶意。比如第一个黄毛，在动手前握着甩棍的手要比身体其他部位黑色更深，对于赤手空拳的敌人，江晨能知道他们要用哪只手打他。江晨不禁想，对普通人如此，若是面对通灵者，配合上望气术，岂不是对对手的下一步动作了如指掌？

    想着想着，江晨就把这些人全打趴了。江晨知道陈星野是故意给他练手用的，简单感谢了一下他，就跟他一起被警察带走了。被带着上警车前，又看到了林桃带着晚上邀请的其他同学赶来，正张大了嘴看着他们。

    ……

    “你是说他们要打你们之前内讧了，自己打了起来，你俩一点都没参与是吗？”

    “是啊。”

    “那怎么全倒下了？”

    “两败俱伤咯。”

    “但是你们两个跟他们几个的证词完全不一样，那边说是你们两个打的。”

    “叔叔，你要相信我们，他们一共有十三个人，我们就两个学生，还没有武器，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么多人啊。”

    警官点点头，又问：“那他们为什么要内讧？”

    “那得去问他们啊，说不定是积怨已久呢，或者是打架前不小心摩擦到了，然后觉得太丢人了咬死是我俩打的呢？真正的原因我怎么会知道。”陈星野理直气壮地说。

    “那说是你俩打的不是更丢人吗？”

    “谁说不是呢，真是不理解这些人的想法，您说这大好年华不好好读书，辍学打架多可惜啊。”陈星野边附和边叹气边摇头，江晨感觉自己在看相声，警官负责逗哏，师兄负责捧哏。

    此时陈星野和警察在办公室大眼瞪小眼，江晨在一旁不说话，诸如此类的对话江晨已经听了一晚上了，谁来审讯陈星野都能跟他掰扯一会，陈星野一口咬死是那几个小青年自己打起来了，巷子里又没有监控，警察一时也不知道该信谁，主要是他们也没见过心理素质这么好的学生。

    “夫人您先冷静一下……”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不可能，我家小孩不可能会跟别人打架的，他很乖很懂事的，在外面被欺负了回家都不会跟我说，不可能会打那么多人，他在哪里？我要见他，他有没有受伤……”

    江晨鼻子一酸，是妈妈来了，毕竟发生了这种事也不可能不通知监护人。

    “是啊警官，我们班这两个孩子都是尖子生，在学校只知道刻苦学习的，您看看这是他们的成绩单，与别人起冲突这种事肯定也不是他们主动的，这一定有什么误会……”这个声音是班主任的，那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此时也是言辞恳切。

    ……

    等到两人从里面被放出来，已经很晚了，在外面等待的其他同学已经被班主任赶回家了，只剩下康叔和小白，还有林桃和她妈妈，俩人能这么快出来也是多亏了她。

    “妈妈，我真的没受伤。”江晨无奈道，此时江妈妈还是很紧张地抓着江晨的手，上下打量。

    “妈你先回去吧，我跟老师回宿舍就行了。”江晨怕妈妈继续问下去，赶紧转移话题。

    班主任亦是心细如发，他想到江晨可能是怕母亲担心，本想说让家长带孩子回去的，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帮腔：“是啊江妈妈，这俩孩子我带回去就行了，您先回去休息吧，这会也很晚了。”

    江妈妈这才答应下来，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好了，你俩跟我回去吧，林桃和她妈妈回家就行了。”班主任说。

    “那怎么行？”

    江晨一惊，心说谁这么不给面子，一看是陈星野。

    师兄继续说：“我们约了晚上吃烧烤的，虽然少了不少人，但咱们几个人去吃也行啊。”

    班主任听完眉头一皱，“都这个点了，吃什么烧烤，你们明天要上课，我明天要上班，起得来吗？”

    “没事的，你明天第四节才有课，多睡会，而且吃个烧烤而已花不了多少时间，我们都是未成年人，又不喝酒。”陈星野撞了撞班主任的肩膀，他俩差不多高。

    “啊？不能喝酒啊？我还很期待呢。”林桃妈妈完全把失望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没事的阿姨，您是成年人，想喝就喝。”

    “好耶！”林桃妈妈又恢复了欢乐的样子。

    江晨算是知道林桃的性格是跟谁学的了。

    班主任有点无奈，曲指揉了揉眉心，“这个烧烤你们是非吃不可吗？”

    他这一问陈星野可就来劲了，“老师你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从小到大我对生日都非常看重，我从小就没有父母，生日是我唯一记得的事情，这个日子我一定要跟别人一起过，大家热闹一点能让我想起家的感觉。”说着说着陈星野抓起班主任的手腕，俨然比班主任刚才在警局里帮俩人开脱还要言辞恳切，“我没有家，学校就是我的家，我一直把你们当家人，这个生日我真的很希望能和家人一起过，这对我意义非凡。”

    班主任在听他叙述的时候就频频动容，此时更是显得无措：“对不起，老师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按理说成绩如此优异的学生，班主任是会跟其家长有所联系的，但是每次提这件事都被陈星野以各种理由搪塞掉，家长会也总是以家长没空的理由不来。期末学校颁奖的时候，第二到第十名的学生身后都站着各自的家长，只有陈星野身后空无一人。

    “多可怜的孩子呀……”林桃妈妈抱着林桃，抹着眼泪哽咽道，林桃也是双眼泛红。

    江晨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师兄没有父母这件事他一直知道，但也没必要跟别人讲，虽然说师兄表面大大咧咧，而且两世为人经过这么长时间或许已经不在意了，不过也很难讲这会不会是他藏在心里的遗憾呢？

    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或许在心里藏着一座雪山那样大的悲伤，总是在悄无声息地融化。细水长流这个词本不适合用来形容情绪，可悲伤就是那样，缓慢地浸润每个人的伤口，总有一天它会成为决堤的洪水，汹涌着淹没一个人的心里防线。

    就在气氛将要陷入沉默之时，罪魁祸首又开口了，“那就这么决定了？宵夜去吧。”

    “好……吧。”班主任也只能这么说了，江晨都有点担心他的精神状态了，怕他晚上回去睡一半坐起身给自己两巴掌。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烧烤，老板是东北来的，那边的烧烤跟咱们这里完全不一样，味道真是绝了。大家放开吃，我请客！”明明是事件的中心，但是陈星野完全看不出来会难过。

    “好！”几人异口同声，只有班主任还皱着眉头，“那怎么行？你还是个学生，又没有收入，怎么能让你请客？老师来吧。”

    “哦对哦你没有收入的。”林桃妈妈也是恍然大悟，虽说刚才她也在说好。

    “没事的老师，没有收入我怎么交的起学费呢，我平时兼职做主播的，能赚不少呢。”

    “主播？你这么厉害呀？”林桃妈妈又变成了一脸崇拜的样子，“我平时也看直播，你叫什么我搜一下呢。”

    “哎呦阿姨你这么潮呢，来来来我的直播间房号是……”陈星野很是热心。

    “不行！”班主任突然开口，“那能赚几个钱？你的钱要存起来以后有用的，今天让老师请客！”

    于是陈星野打开手机让班主任看了一眼后台的余额，尽管如此班主任还是坚持要请客，最后还是陈星野用不去上课威胁他，再加上几人帮腔，班主任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

    “哈——”林桃妈妈猛灌了一大口冰镇啤酒，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又撸了一大口串，很是满足。林桃也在旁边被辣的嘶哈嘶哈的，赶紧补了一大口可乐，又菜又爱吃。

    “不是，你俩什么家庭啊，为什么没吃过路边摊啊？”小白很疑惑。

    “我很爱吃这个，但是我老公不让我吃。”林桃妈妈吃着肉串嘴里含糊不清。

    “我没吃过，％*&#我爸爸不让我吃。”林桃也含糊不清。

    “那你俩可得现在多吃点，话说老大找的这家烧烤真好吃啊，我之前吃都没这么大串。”小白点点头。

    “谁说不是呢。”陈星野得意地挑挑眉毛。

    “你怎么叫他老大啊？那你是他的小弟咯。”林桃妈妈问道。

    “目前来说是的，但是作为主角，岂能一辈子郁郁久居人下，我早晚会超越老大的。”小白很认真地回答。

    林桃妈妈正好抽了张纸，听完擦着嘴巴咯咯笑了起来：“你这小朋友真有意思。”

    “我觉得小白的意思是这样，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康叔此时也喝了点酒，这个在家里说话都没什么人听的中年男人，坐在路边喝酒撸串的时候居然浑身上下散发着正能量。

    “说的真好。”班主任闷闷地赞同。他这个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了，刚才看到陈星野后台里的余额，这真的是一个学生能赚到的钱吗？他在想到底是他没收入还是自己没收入。

    “可惜了我买的材料，被你俩今天打一架都做不成蛋糕了。”林桃一直对做蛋糕念念不忘。

    林桃妈妈正拿起一串肉串盯着上面的调料，说：“没事啊放一晚上也不会坏，蛋糕可以明天吃，明天晚上妈妈跟你一起做。”

    班主任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也来帮忙吧。”

    “不行！”林桃突然很紧张。

    林桃妈妈很疑惑地看了眼女儿，“为什么？”

    江晨看出了林桃为什么紧张，便说：“没事的，休息时间也不在学校，老师不会跟你妈妈谈成绩的，对吧老师？”

    “……对。”突然被点到的班主任顿时感觉江晨被陈星野带坏了。

    “那行吧。”林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不起，老师。”

    陈星野突然盯着班主任说。

    “啊？”班主任没反应过来。

    陈星野继续说：“我刚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没有家庭这事我其实根本不在意，我一个人也闲散惯了，刚才说那些是道德绑架你的，希望你不要当真。”

    “来来来喝酒喝酒。”康叔赶紧打圆场，“那让我们也一起去做蛋糕吗，打打下手，我也挺想学学做蛋糕的，回去做给我女儿吃。”

    “好啊好啊。”几人稀稀拉拉地应答，就这样替陈星野决定了连过两天生日。

    其实江晨不总喜欢跟长辈或者领导一桌吃饭，因为在这种场合他总是不太能融入，他觉得代沟是真实存在的，跟长辈聚餐总让他感觉不痛快。

    但是多年以后江晨总会想起那个晚上，几人坐在露天的烧烤摊子旁，边上就是马路，停着一排排的电动车和共享单车，顾客们在老板的吆喝声和烧烤的烟雾中穿梭，自行搬动着饮料或者啤酒，脚边的瓶瓶罐罐堆了一地。

    江晨他们坐的是一张折叠桌，看得出来的老化，椅子也是用了很久的塑料凳子，还有好几张的横杆都从中间断开来了。在座的几人都身份迥异，可是又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口畅饮，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都是本地人却吹着五湖四海的牛逼，昏黄的灯光透着烟雾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