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红楼多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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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色心色胆都有了

    “你倒会杞人忧天”,冷水寒笑着伸了个懒腰,不等娴婵接话,他又补充道:“就你这小脑袋瓜子,怕是被那癞头和尚卖了,都还要帮着数钱。”

    “哪来的天道?”

    “哪来的早已注定?”

    “这方世界再大,再光怪陆离,也只存在于你的眼中。”

    “你信无常,这世界就无常。”

    说罢,冷水寒又瞧了瞧娴婵的手腕,担忧道:“这劳什子梵文,看着奇奇怪怪的,你身上还有吗?要不我帮你检查检查。”

    娴婵听了,脸上一红,娇喝道:“我看你脑子才奇奇怪怪的,不晓得装着些甚么!”

    两人又斗起嘴,时间就这么过去。

    不久后,岳雄捧着芸豆卷回来,娴婵起身要走。

    “你住哪儿?得空我找你顽去”,冷水寒也跟着起身,问道。

    “嘿嘿”,岳雄见状,忙跨步挡在两人中间,探过头,对冷水寒耳语道:“可再见不着!估摸着明儿,娴婵就成逃犯了,哈哈哈。”

    原来,万寿节那晚,老圣人在御书房受到惊吓,先是连夜急召高僧普净进宫驱邪做法,接着又下诏请玉龙道长到理国府除妖。

    这玉龙道长见了娴婵,上下打量一番,瞧着与常人无异,便推测老圣人是醉酒看晃了眼,不晓得从哪里弄来只死狐狸,送到老圣人面前,说娴婵是狐妖附身,那狐妖已经死了。

    老圣人闻言,高兴得很,赏赐一番后,又命人将娴婵接进宫,安置在丽苑。

    起初几日,老圣人是心有余悸,有色心没色胆。这几天,老圣人心思又活络起来,晚膳时,常常翻娴婵的牌子,让她在一旁起舞。

    娴婵先前受柳爵爷邀请,进宫献舞,无非是好奇心重,想瞅瞅那皇宫到底是甚么样儿,不想惹出一摊子麻烦事。

    这两天看到情势不对,老圣人似乎色心色胆都有了,今日一早,直接开溜。

    真是善良的小妖精啊。

    冷水寒不明所以,惊了一跳,急道:“她杀人了?”

    岳雄哪里肯跟他废话,见娴婵走出了茶汤铺,忙跟在身后,甩着膀子,大摇大摆走了。

    娴婵走后,冷水寒又略坐会儿,心里想着事。

    贾宝玉出家这档子事,重要但不紧急。

    不能太晚,也不能太早,宝姐姐还没来贾府呢。

    那个什么咒的,倒是需要尽快了解了解,看着邪乎得很。

    如今奴籍已经拿回,是时候回趟扬州,看看他娘了。

    顺道再去趟苏州,调查下冷子兴老宅。

    那场火,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冷子兴放的?

    如果是,那么冷子兴存心害死史湘云他爹,就说得通。

    等他救了秦可卿,失去利用价值,冷子兴会不会露出狐狸尾巴,对他下手?

    用他自己作饵,探一探冷子兴的真面目,应该行得通。

    新党那些寒门仕子能够起势,这过程,免不了需要各方结交,绕不开一个钱字。

    这钱,会不会是冷子兴出的?

    冷子兴曾经在京都待过一段时间,广结好友,那躲在新党背后的人,是否就是冷子兴?

    越来越多的线索开始浮现,矛头指向的都是他爹冷子兴啊。

    冷水寒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宁愿是他想错了。

    大义灭亲这四个字,字字是良知,字字又流尽良知的血。

    还有那其他三位穿越者,藏得那么深,究竟是有所图谋,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还是已经遭遇横祸,死的死,怂的怂。

    算了,头疼得很,不想了,想想姑娘罢。

    冷水寒起身,离开茶汤铺,到街头买了串冰糖葫芦,然后雇了辆马车回府。

    ……

    荣国府,荣禧堂。

    贾政坐在案前,手上握着白玉紫毫笔,写写停停。

    今儿是上元佳节,他想制几道灯谜,晚上带到老太太跟前,凑凑趣儿。

    一家人赏灯猜谜,承欢取乐一番。

    正想着,相公詹光急匆匆走进堂内,面带喜色道:“老世翁,喜事!喜事!”

    文思被打断,贾政有些恼,又听见是喜事,只得按下心中不耐烦,抬眼望向詹光,问:”有何喜事?“

    “恩科放榜了,寒哥儿是头名!”,詹光春风满面回道。

    贾政听后,心里有几分惊叹,又有几分苦涩。

    那冷家儿郎,有些怪才,他是知晓的。

    当初作的那首怪诗,虽然格律上牛头不对马嘴,用字也粗陋浅薄,立意却是极妙,说实话,比他仿作的强。

    哎,可惜不是族中子弟。

    贾政”唔“了声,缓缓开口道:“晚上叫他过来用饭罢,一起喜乐喜乐。”

    瞧着政老爷兴致不高的样子,詹光应了声,就出去了。

    贾政长长叹了口气,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提到冷水寒,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不成器的逆子。

    敦促宝玉读书,他哪里有半点私心。

    他怕啊,他怕宝玉步他的后尘,像他一样,落得个上不上,下不下,蹉跎一生的下场罢了!

    这金玉满堂的荣国府,本来独有贾赦可以袭爵做官,他若是想入仕,只能通过科举。

    偏偏科举一途,他屡试不第,不要说进士,举人都没考上,至今仍是个秀才。

    他这张老脸,是羞得很呐。

    亏得老国公临终前上本乞怜,老圣人体恤旧臣,才破例赏给他一个主事的恩情。

    老国公仙逝后,老圣人又意思意思,把他提拔到了工部员外郎。

    可他连举人的资历都没有,再想要升官,无异于痴人说梦,必须另寻他途。

    无奈之下,他才将元春送入宫中,寄望能够父凭女贵,隆盛帝接班后,获得赏识,一展才学抱负。

    这么多年以来,愈是合家团圆的佳节,他心中愈是苦闷。

    蹉跎了半生光阴,不仅一事无成,还害得骨肉分离,竟连大女儿的面都见不着了!

    他哪里不知道,宫里的日子,怎会是好熬的?!

    心里的苦楚,又能对谁说,他夜夜难眠呐。

    “孽障!孽障!”,想到此处,贾政又是气自己,又是恨宝玉,再想到早亡的贾珠,老泪横流,喃喃出声道:“这逆子,要是有珠儿一半上进,我做梦都要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