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姑娘是哪里人，双亲可健在？”

    冷水寒改口后，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索性闲扯起来。

    “你问这个作甚！”，平儿听了，凑过身，指着他的鼻子，笑道：“平姑娘哪是你叫的，叫平姐姐。”

    冷水寒不说话了。

    “你这人，姐姐也不叫，一会真有事儿，可别怨我不帮你！”，平儿晃着头，继续道。

    冷水寒还是闷声不语。

    “瞧你这股子拗劲儿。那爆炭刺头，有些日子没见了，近来还好？”，平儿又问。

    “晴雯……”，冷水寒刚开口。

    只听见一阵靴子脚响，一位面目清秀，身材俊俏，轻裘宝带，美服华冠的十七八岁少年，带着一伙小厮走进院里。

    “婶子可在？”，那少年望向平儿，笑道。

    “在屋里呢”，平儿点了点头，纳闷道：“也不晓得今儿是什么日子，人一拨拨的，赶着趟儿来。”

    “我有正事”，少年一面理了理衣裳，一面解释道：“我父亲明日要请神武将军的东道，打发我来借样东西。”

    说罢，少年清了清嗓子，大步朝堂屋去。

    平儿忙忙朝屋里喊了声：“奶奶，东府蓉大爷进来了。”

    冷水寒仍坐在台阶上，若有所思地望着贾蓉的背影，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地面。

    稍时，屋里传来喊话声，叫平儿去取楼房钥匙。

    片刻后，贾蓉和平儿，一前一后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才走了两步，窗口又探出一张粉光脂艳的人脸，抛声弄俏道：“蓉哥儿回来。”

    冷水寒闻声，扭头一看，不是王熙凤是谁。

    凤姐儿似乎有话要对贾蓉说，她余光扫到冷水寒，出了一会儿神，犹豫道：“罢了，你且去罢。晚饭后你来再说罢。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

    贾蓉应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回道：“婶子放心，那架玻璃炕屏我仔细着，碰不了。”

    说完，方慢慢的走了。

    目送贾蓉离去后，王熙凤向冷水寒招了招手，问道：“怪道我在房里凉飕飕的，原是你来了，怎么不进屋？”

    “来得急，空手不好见奶奶。”

    冷水寒讪讪起身，赔笑道：“你老……姐姐贵人事忙，就甭管我了。”

    凤姐儿一听到“你老”，柳眉便竖起，又听到一声“姐姐”，不由得把脸一红，嗔道：“你这牛心古怪的样儿，也会说好话！”

    “你来寻我，定是有事，我心里有数。”

    “那东府，也荒唐得很。”

    “咱们西府的客，想来珍大哥哥不敢胡来的。你且放宽心些，赶明儿，我在老太太跟前提一嘴，叫她遣人把娇杏接回来。”

    啊，这。

    冷水寒可真不是来寻王熙凤的。

    娇杏的事，他从未想过要找贾府的人帮忙。

    且不说东、西两府，本就是一家，都是一个鼻孔出气。

    当初，老太太既然默许贾珍将人接走，显然是想看冷水寒吃瘪，不打算掺和进来。

    他没想到凤姐儿竟然愿意帮忙。

    这人可是又放印子钱，又包揽官司，心狠手黑的凤辣子啊。

    冷水寒愣了半晌，回过神的时候，窗口早已没有王熙凤的身影。

    倒是刘姥姥欢天喜地的捧着包银子，领着小娃儿，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哎哟哟，又碰到贵人了，我还在想，怎么这趟出门，净是美事儿”，刘姥姥瞅见冷水寒，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高兴道。

    “老人家，快别这么说，你的贵人，是屋里那位”，冷水寒尴尬不已。

    “我的哥儿，可不敢混说。姑奶奶神仙一般的人儿，哪里是贵人，是活菩萨呀”，刘姥姥一边说，一边使劲揉着眼角，挤出泪花来：“说到姑奶奶，我心里头爱还爱不过来，挂在嘴上，岂不是冒犯了！”

    话音刚落，周瑞家的也走出了堂屋。

    刘姥姥瞧见她，又是一番感谢不尽。

    两人客套完，回到周瑞家的小院，小歇了片刻。

    冷水寒坐在一旁，趁机打开话匣子，望向刘姥姥，问道：“老人家，去岁可是收成不好？这银子，够使不？”

    刘姥姥会错了意，当即涨红着老脸，从包袱里拣出一小块银子，肉痛道：“照理说，我们这些泥腿子，都是从地里刨食，哪有用钱的地方。”

    “不过是娃儿他爹吃喝惯了，家中那两亩薄田，去年拢共收了不足二石小麦，如今才把持不住，难以度日。”

    “哥儿也忙了一天，莫嫌少，拿去买果子吃罢。”

    不等冷水寒接话，周瑞家的就连声拒绝，恼道：“我看你老是糊涂了，快收起来！”

    刘姥姥又忙忙将银子揣入怀中。

    “这风调雨顺的年岁，地里的收成，是有些少了。老人家可有施肥？”，冷水寒继续问道。

    “哥儿莫说笑了，我们乡间山坳的，哪来的肥料，全靠人粪去栽培。又因离城远，没有水路通得粪船，只好在附近庄子路埂上，拾些残粪。”

    “这粪啊，倒比金子还值钱，也就大户人家，一茬麦子，浇得上两回”，刘姥姥笑道。

    冷水寒心知刘姥姥说得夸张，若是人粪果真比金子值钱，恐怕穷人连生有屁眼，都是一种罪。

    现今的时代，这方世界主要有四类肥料，分别是人畜粪便、绿肥、饼肥和河泥。

    绿肥，指的是在连续耕种的土地上，种植一些绿肥作物，比如紫云英，来提高土地氮含量，以恢复土地肥力。

    饼肥是将豆类、籽类等油料种子，榨油之后剩下的油渣，做成饼。饼肥大多数成分是有机物，最大的优点是肥力高，重量轻，可以贮存运输，易于使用，省时省力。

    河泥则是河塘的淤泥，其中富含大量养分，也能够用于施肥。

    冷水寒想了想，与其开局就拿出土法化肥的王炸，不如循序渐进，一鱼多吃。

    先从百姓熟悉的四类肥料着手，获取信任后，再推陈出新，遥遥领先一回。

    这段时间，他正好可以谋划布局，看看如何在肥料的行当里隐身于幕后，深藏功与名。

    “老人家，我倒有一个计策，若是你肯试试，不单往后种地的肥料不再愁，还多了一门稳当的营生，坐在屋里就有银子送上门，强似别样的生意不少。”

    冷水寒笑得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