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红楼多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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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恰恰用心时

    俩人对视一眼后,皆楞了楞神。

    “这是甚么东西?”,娇杏低下头,瞥了眼地上的锦盒,啜泣问。

    “这是……”,冷水寒颇有些尴尬,沉吟片刻后,一本正经道:“这是……我……防身用的暗器!”

    娇杏听罢,哪里肯信,就要探出胳膊,去拾那盒子。

    冷水寒见状,忙忙俯下身,伸手欲阻拦—

    不料这锦盒,还是被娇杏抢先一步捡起,握在手中。

    正当她准备打开时。

    “快别动!”,冷水寒面色犹豫,吞吞吐吐道:“这盒子上有机关,仔细伤着了!”

    话音刚落,娇杏已经打开了那盒子。

    只见锦盒内,一枚枚浑圆精巧的缅铃,正碰撞在一块儿,微微震颤着。

    这些缅铃,内部似乎还灌有某种汁液,震颤的同时,隐隐约约透出潺潺水声。

    真真是不堪直视。

    “你……你……”,娇杏不禁脸颊蹿红,垂下眼帘,嗔骂道:“你这下流胚子,打哪弄来的荒唐物件?”

    冷水寒心知此事不好解释,便强撑着笑脸,央道:“杏婶,你就别问了,快把锦盒还我罢。”

    “你……你这般年纪,读书上进,方是要紧事,怎……怎能不学无术……痴迷此物?”,娇杏泪眼婆娑,细声细气呵斥道。

    “我没……”,冷水寒刚开口。

    “你还强嘴!”,不等他说下去,娇杏又打断道:“你晓得不晓得,男儿须展平生志?”

    “府里那些个不成器的哥儿,成日净想着眠花宿柳的破烂事儿,莫非你要跟他们一般,丢尽先人的脸?!”

    “杏婶,你这话,说着可好没意思!”,冷水寒闻言,皱了皱眉,小声嘟囔道:“色亦有道,我是怎样的人,你自是明白的。”

    “旁的不说,你装失魂症骗我,我可曾说过一句你的不是,趁机占过你一丝便宜?”

    “现今,我不过是摆弄个小顽意儿,你倒指责起我来了!”

    “原来我在你眼中,竟是如此不堪。”

    “错付了,错付了!”

    娇杏听了,鼻尖一酸,眼睫轻颤着,泪水不住滑落,委屈到连哭都是无声的。

    “你快别哭,我就随口一说”,冷水寒见她流泪,不禁心又一软,匆匆改口道:“都是我的错,行了罢。”

    “你没装病,是那失魂症,自个儿好了。这劳什子缅铃,你若不想还我,便不还我。”

    “你走!你走!”,娇杏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领情,反而快步上前,一面抬手将冷水寒往门外推,一面哽咽道:“我再不想见你了!”

    说罢,她迅速合上门,拿背死死抵住。

    冷水寒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外,想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少时,门内又响起了娇杏的话语声。

    “冷公子,你且听好,往后可莫要再来我这屋了!”

    她语气清冷,透着决绝之意,继续道:“我这般未亡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自有三从之义。”

    “今日过后,还请你发发慈悲,念着我的名声,尽早搬出这小院儿,免得再惹旁人说闲话!”

    娇杏那软糯的声音,冷水寒此刻听着,竟是格外陌生。

    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作错了甚么,说错了甚么。

    想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真真是可笑。

    回想起刚进贾府时,他不慎挨了老太君的打,卧床不起。

    在那段最难捱的日子里,娇杏出现在他身旁,照料他,勉励他。

    就如同一盏小小的灯,驱散了他心头的苦闷,带给他温暖。

    他多希望,能将这盏灯,永远留在身边。

    倘若需要一个身份,他可以视世俗如狗屁,可以大逆不道,可以娶她进门。

    未曾想,恰恰用心时,却是恰恰心无用。

    他知道娇杏不是他老乡。

    他多希望娇杏是他老乡啊。

    娇杏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错?

    无非是生得好看了些,生在了这个人吃人的世道里。

    冷水寒就这样站在屋外,一直站到屋内熄灭了灯。

    与他一门相隔的娇杏,用手掩住了口鼻,只是小声地哭着,哭着。

    冷水寒望着漆黑的窗棂,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回厢房,轻轻扣响了门。

    ……

    “谁呀?”

    房里,晴雯伏在桌上,迷迷糊糊听到动静,问了声。

    “是我”,冷水寒答。

    晴雯听出来人是冷水寒,忙忙起身,开门迎了上去,没好气道:“你这人,一天天的,尽在外头野,还晓得回……”

    话还未说完,她瞧见冷水寒身上穿着村夫的粗布衣裳,脚上连鞋子也没有一双,不禁又问:“你这是怎么了,莫非去乡下鬼混了不成?”

    冷水寒点点头。

    晴雯登时咬着牙,蹙着眉,气道:“偏又不打个招呼,害我担心!”

    冷水寒不由一乐,开怀笑道:“我是去忙正事,不想在庄子上耽搁了两天。”

    “好晴雯,我有些乏了,快让我坐坐,歇会儿。”

    他一面说,一面推着晴雯进屋,而后,径直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晴雯又是一通忙活,先是端来糕点果盘,接着再沏上一杯热茶,末了,还问:“你饿不饿,可要我到后厨弄些吃食来?”

    冷水寒听后,端起茶杯,小抿一口,答道:“饿倒不饿,只是这茶好烫。要不,你帮我吹吹。”

    晴雯莫名羞红了脸。

    冷水寒见状,纳闷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晴雯视线飘忽不定,慌乱之下,匆匆捧起茶杯,微微张开嘴,轻轻吹了两口。

    “行了罢!”,她瞪了冷水寒一眼,恼道。

    “你瞪我作甚?”,冷水寒不解地接过茶水,上下打量着晴雯,埋怨道:“我又没招你,你这是生哪门子气!”

    说罢,他复抿一口,摇头道:“不行,这茶,还是烫。”

    “爱喝不喝!”,晴雯闻言,气得转身欲走。

    “哎,你别走”,冷水寒忙放下茶杯,一把拉住她,叹气道:“索性我再等会儿,这茶,自然也就凉了。”

    “要不,咱俩先作首诗?”,他看向晴雯,询问道。

    “不好不好……”,晴雯听了,慌乱不已,结结巴巴道:“我身子乏了,经不住……”

    就在她想着如何拒绝时—

    冷水寒忽的站起身,拿手指敲了敲她的脑袋,吩咐道:“想什么呢,快取笔墨砚台来!”

    “你真作诗呀?”,晴雯小声道。

    她原本红透了的脸颊,转眼间,又多了一丝失落。

    “那是自然,我可是正经的读书人!”,冷水寒装模作样道。

    片刻功夫,晴雯便悻悻然取来砚台笔墨。

    冷水寒趁着她尚无防备,猛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置于桌上。

    “呀……”,晴雯嘤咛一声,明知故问道:“你……你作甚么……?”

    “作诗啊”,冷水寒脸不红心不跳,想了想,又道:“你坐好,不,你躺好。”

    晴雯不明所以,再次羞红了脸。

    就在她迟疑着这人要怎么作时—

    冷水寒已经眼疾手快地解着她的衣衫。

    “你别……别……”,晴雯羞得一阵头晕目眩。

    眨眼间,她又被冷水寒剥了个精光。

    “先前作过诗,今儿再作,未免太无趣。不如作首小词”,冷水寒一边说着,一边一手握笔,一手抚过她身上寸寸光洁肌肤。

    当饱蘸着墨汁的毫笔,扫过晴雯胸前时,她浑身酥到发麻,娇吟不止。

    感受到他那粗糙温热的手掌,不断地在身上游走,晴雯的神智,再也不甚清明了。

    她只晓得,眼前的人是他。

    “好……好痒……你快一点,呀……”,晴雯的声音,很是无助。

    “好”,冷水寒点点头,行云流水般挥笔而就。

    落笔处,只见:

    “良夜怯睡,慵妆未去。”

    “人归时,笔笔缠绵,笔笔惹人怨。”

    “情字难着墨,相思落。”

    “天涯咫尺,久处恨离别,何生厌。”

    随着笔尖移向小腹,晴雯不由得呼吸急促,莫名的口干舌燥,指尖微颤。

    “我……我……你……你……”,晴雯紧闭着眼,用力咬着唇,哼哼唧唧道。

    “就好了”,冷水寒笔未停,如蜻蜓点水般,挥挥洒洒。

    收尾处,只见:

    “曾一晌贪欢,碎裳满地,销魂处,一河春水。”

    “人生多诀别,负尽韶华,盼白首。”

    “情字一寸,七分是欠,三分是念。”

    当冷水寒收笔时,晴雯好似剥了壳的珍蚌,软绵绵,湿答答。

    是夜,天旋地转,星斗纷纷坠落,一室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