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我的记忆有所缺失。】

    【练气后期修士虽然尚未脱凡入仙，但身体已经与凡人有异，怎么轻易会醉？】

    【事后我查看了前日晚上与邹取静共饮酒壶，以我的酒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醉到不省人事，醉倒也不会完全没有记忆。】

    【虽然也有我自己想要醉倒，想要忘却的可能，但对于这个观点，我持怀疑态度。】

    【昨日晌午，村民举办丧事，并无哭丧之声。】

    【若这三十年间，村里无外人进入，那么死去的，必定是我的父母。】

    【因为只有他们，无儿无女，并且是宗族最边缘，与其他人血脉亲缘关系极淡。】

    【前日我萌生了想要去看望父母的念头，第二日他们便突然死去。】

    【虽然也可能是单纯的巧合，但对此，我也持怀疑态度。】

    【还有，我对此地村民总是莫名心生恶感，但却又不知为何。】

    【记忆，好像缺了许多。】

    【据我所知，筑基之上，有一门法术，可操弄人的记忆，或抹除，或封印，或替换。】

    【那门法术，是对人意识的操弄，是极其精巧的法术，若只是筑基修士所为，此时我必然不会安然无事。】

    【如果是抹除这种粗暴手法，我也不会安然无事。】

    【那么，是封印，还是替换，或者二者兼有？】

    【如果是封印或替换，那么是封印了什么，替换了什么？】

    庭院屋檐四方，在无垠的天空中划取出一块矩形格子。

    王狩摆弄着飞剑，让其在空中反复单调地按照回纹图样在这格子之中飞舞，按照他心中划出的更小方形，一格格爬着。

    爬完整个天空之后，稍稍飞远一些，继续爬着格子。

    这是他想事情时的习惯性动作。

    然而他的思绪就此僵住，再也无法继续。

    王狩心中郁结，天空中飞剑猛地加速，将那只存在于王狩心中的格子斩了个干净。

    【得换个思路。】

    【我为什么会碰上这种事？】

    【我是碧落宗弟子，此次前来是为了招生纳新。】

    【我定然是在那天发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结合招生纳新的记录数据和我与此处的渊源来看，有什么可能？】

    一瞬间，王狩思绪放飞，各种可能性在他脑海中涌现。

    【还是不行，无端空想，无法验证，得不出任何结论。】

    【摆弄我记忆的那人十有八九还在盯着我。】

    【是灵冲道人吗？我想大概是他。】

    【若不是他，一个元婴修士无法察觉的存在，没有必要有太多顾忌。】

    【干涉我的记忆，说明有所畏惧，不逃之夭夭，说明有所图谋。】

    【对我的记忆进行操弄，也不会是长久之计，说明他的图谋可能马上就有结果。】

    【派遣任务大致预期时长为三月，如今已过一月。】

    【时日无多了。】

    王狩身上被汗浸透，内气已然用尽，心神也快到极限，于是剑指一收，飞剑入鞘。

    【可能得想办法联系玉麟长老呼叫宗门支援了。】

    王狩瘫然坐倒。

    ……

    “废灵根，下一个。”

    王狩邹取静依旧按计划进行着招生纳新工作。

    距离王狩产生联系玉麟长老的念头已过半月，但能联系玉麟长老的法器，在邹取静身上。

    王狩没有自信和邹取静单独相处论事不被灵冲道人发现。

    “仙师！仙师！”

    门外忽然闯入一道人影，衣衫褴褛，浑身沾着泥水，以近乎哀求的语气扯着喉咙喊道。

    “仙师！救救我儿吧，救救我儿吧！”

    人影是一中年男人，声音嘶哑。

    现场一阵躁动，一些孩童的父母议论纷纷，离他近些的纷纷向后躲去，唯恐沾上他身上飞溅的泥水，在仙人面前落了脸面。

    护卫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棍棒一横，将他拦住。

    “仙家正举行灵根测试，哪来的破落户，跑这撒野？”

    “污了仙家眼睛，你担罪不起！”

    说着，就要把那男人推赶出去。

    王狩瞟了一眼周遭，见还需测试的孩童已所剩无几，于是摆了摆手，高声道，“没这回事，让他进来。”

    一边说着，一边朝那男人走去。

    碧落宗招生纳新，若有显圣机会，一般是需要使些手段的，这也是宣传需要。

    “你找我们，所为何事？”

    “仙师！”男人扑通一声跪下，头磕的咚咚作响，没几下就头破血流，但他却毫不在意，“仙师！救救我儿吧！”

    “你先起来，捡紧要的说。”王狩皱了皱眉，看他这模样，应是有要紧事的，但关键时刻却说不清话，虽是人之常情，但他不喜欢。

    那人抬起头来，并不起身，道：“我儿溺水了，我儿溺水了……”

    “在哪？”

    “就在前面。”男人手指着门外。

    【倒是我糊涂了……】王狩暗骂一句，道：“带路！”

    男人闻言，连滚带爬地起身，向门外狂奔而去。

    王狩对邹取静点头示意，然后跟着男人出门。

    不多时，王狩便跟着男人，到了一条大河岸边。

    只见河流中心，一道瘦小身影被湍急的河水卷着向东而去，四肢在水面上若隐若现。

    “那，那就是我儿！”

    “请仙家大发慈悲！”

    王狩点头，身上内气涌动，向着水面一跃而下，足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往前横飞数丈，再一点，又是数丈，往复如此，不多时就赶上了河中孩童。

    眼见他的身影就要与孩童重叠，王狩一个俯身，牢牢抓住孩童手臂，轻轻一提，孩童便从水中脱困。

    随后如去时一般，王狩踩着水面，翩翩然，飞也似的回到岸边。

    他轻轻将孩童横放在地，面部朝上，就要施救。

    映入王狩眼帘的，是一张被水微微泡发，嘴角不时向外流着清水，脸色青白的男孩面孔。

    【……】

    王狩一怔，他觉得这张面孔莫名的熟悉，似乎常常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可他翻遍了记忆，也找不出这张面孔的由来。

    “仙师，仙师？”

    “啊，哦……”王狩回过神来，一指点出，伴随着轻微无力的咳声，孩童体内泥水尽数从口中涌出，不多时，瘦小的胸膛又有了起伏，看样子是恢复了呼吸。

    “谢谢仙师！谢谢仙师！”男人紧紧抱着孩童，眼泪无声流出。

    【二……弟？】